第一卷 重生涼州_第二十四章 花錢如流水
對於這支威名赫赫,並且在多次西北平叛過程中,都立下了不小戰功的軍隊。朝廷自然是不會吝嗇的,每年撥下的軍餉都遠遠超出同級的軍隊,就是和洛陽城中的禁軍相比,那也是差不了多少。
而且鑒於胡人多貪財的特點,朝廷在下撥軍餉中,一般還會附上不少金銀珠寶之物。以此作為激勵西涼義從多立戰功、奮勇殺敵。
當然,這隻是好幾年前的美好時光。那段時間,西涼義從成了大漢軍人們最羨慕的軍隊,在征召西涼義從的時候,不少漢人冒充胡人前來應征,他們都想在這裏混得一口飯和一捧金銀。
每月五石軍糧的兵餉,這意味著一旦成為了西涼義從的士兵後,光是一年的軍餉就可以換來一畝土地。這還不是邊疆地區那種貧瘠的土地,而是三輔地區的膏腴良田。
即使是在西涼義從中戰死,那所得到的撫恤金都比普通士兵高上不少。按照大漢軍製,一名普通士兵戰死後,朝廷會下撥三千錢左右的安葬費。這筆錢由於種種“原因”,真正能發到陣亡士兵家屬手頭上的,也隻有兩千錢不到。
但是在西涼義從中,戰死後的撫恤金卻是實打實的五千錢!
在西涼,這筆錢可以讓陣亡士兵安葬後。再為家裏添上十來畝薄田,這就是朝廷以示對於精兵的“優待”!
在田本的這充滿懷戀的介紹中,馬偉立刻聯想到了自己肩上的重任。
介紹完了輝煌時刻,接下來就是田本這位忠實的下屬來對著馬偉大吐苦水了。
自宋揚成軍已有近十年之久,在這十年的時間裏,宋揚軍隊的恰好經曆了西涼義從的待遇由盛轉衰的這個變革。
朝廷腐敗,民不聊生、帝王蒙蔽、國庫虧空——當皇帝老子的,可勁地把國庫裏的錢搬到自己的小金庫裏,這位難得一見的靈帝還給自己的小金庫起了個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名字,叫萬金堂;當官的俸祿發不出來,就變了法子地創造出各種苛捐雜稅,想方設法地從老百姓口中拔出一枚枚帶血的銅錢;被逼的走投無路的老百姓們,就隻好學習四百多年前的那兩位大澤鄉的前輩,“斬木為兵揭竿為旗”,讓朝廷陷入了年年征戰的泥淖中。
這種看似無解的死循環,讓大漢王朝變得越來越虛弱,就連最為重要的邊軍軍餉有時候都不一定拿得出來了。
“在這種大的格局下,每年涼州撥給整個西涼義從的軍餉也就那麽多。每一支西涼義從能夠領到的糧食也就那麽多。”
在田本這句無奈的歎息中,馬偉接過了他遞給自己的一支長竹簡。
雖然馬偉的語文不是太好,但所幸的是這涼州公文還是采用和後世簡化漢字較為接近的一種字體,隸書所寫。
跳過前麵幾句羅裏吧嗦的公文固定格式,馬偉還是勉強讀出了最後的一句。
“茲特向枹罕部交割軍糧兩萬石,以資半年軍用。”
還好是
給了自己兩萬石軍糧,涼州那邊沒有給自己丟下一堆銅錢讓自己買軍糧,這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剩下來的也就是為了接下來的秋季戰役所要搜集的軍糧吧,去軍屯那裏收割一點,戰時的時候應該也會有點軍糧調撥,這任務也不是太重嘛。
就在這時,邊上田本的一句話,將馬偉從天堂打入了地獄之中。
“那個,馬參讚。這裏的半年,指的是從現今的七月起,一直到明年的開春。還有涼州方麵這次並沒有給我們調撥一定數量的金銀財寶,這就意味著我們枹罕部在接下來的秋季戰役中,士氣將會遭遇很大的打擊。”
原來半年是這個意思啊,但最後的那句士氣將會遭遇打擊,這又是什麽意思?
田本迎著馬偉疑惑的目光解釋道:“我軍構成特殊,皆是胡騎。這胡騎打仗,必須在戰前搬下重賞。隻有在事先規定好了,每個首級值多少錢,我軍的士氣才會大大提升,而借此士卒們才願意奮勇殺敵。”
原來是這樣啊,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也是仿照了當年秦軍的製度,加上順應北地彪悍民風才漸漸演變出來的一種風俗。
這樣做在一定程度上的確可以將軍隊的士氣在短時間內獲得大大提升,但長久下去,就會造成很多不好的影響。其中最大的兩個負麵影響便是軍隊軍風軍紀的敗壞和對戰爭成本的急劇增加。
若是自己日後掌握了西涼義從這支勁旅,一定要從根本上對這支軍隊進行大改造,不能讓陣前懸賞這一惡習敗壞了整支隊伍。
當然這一天還早,馬偉覺得自己還是著手將目前的難題解決了再說。
“老田,你給我說說咱們輜重後勤還有多少存貨?”
對於這點數據,田本早就爛熟於心,在馬偉提問後,他不假思索地便說了出來道:“目前我們枹罕部已經有半年左右的時間沒有經曆過戰事,所以光是今年上半年就結餘了有兩千餘石糧食,當然都是原糧。再加上枹罕城中的幾家大地主半個月前才孝敬的糧食,現在我們腳下還存放有約莫三千餘石原糧。”
糧食存放在腳下?馬偉疑惑地問了出來,“哦?我們腳下?難道不是存放在糧囤中嗎?”
田本笑了笑道:“馬參讚,此處軍營是我們枹罕部的大本營。所以軍糧都是存放在這裏的地窖中。至於您所說的糧囤,那是在行軍打仗中臨時用來存放糧食的。”
馬偉想了想覺得也是,若是糧食存放在糧囤中。十天半個月還行,時間一長,用竹篾和荊條編織成的糧囤又怎麽能夠抵擋風雨的侵蝕呢。
這麽一想,自己剛剛的問題倒是有點幼稚了。隻不過馬偉是何許人也,堂堂穿越大軍中的一員,從列位前輩們的輝煌戰績的學習中,早就對於應付這種尷尬場麵有了不弱的功力。他咳嗽了一聲接著問道:“那好,你接著說說財物的問題吧,我們枹罕部還剩下多少財物?”
田本聽到這個問題,臉上頓時浮現出尷尬的神色,他停頓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回答道:“本來上春的時候,涼州沒抽調我們上戰場,但是還是給我軍發了四十萬錢。但是這筆錢中有一部分被宋頭領拿去送給州郡的大官了,所以現在隻剩下十萬左右了。”
孝敬給上官,這是必須的“潛規則”,這一點馬偉也可以理解。有十萬錢總比沒有好,起碼還能在戰時撐過幾天。
可是,事實證明,馬偉想得太樂觀了。
“田老哥,又得麻煩你了。”一個大嗓門不適事宜地在帳外響起,一名留著絡腮胡子的大漢走了進來。他一抬頭,就看到了端坐在正位上的馬偉。
田本一看到來人,急忙站起來介紹道:“馬參讚,這是我軍中主管戰馬糧草等事務的小吏趙平。老趙,這是宋頭領新任的錢糧參讚——馬參讚。”
原來是自己的上官啊,這趙平倒也是個就在官場中混的老手,他躬身行了個大禮道:“小吏趙平,參見馬參讚。”
馬偉略微還了一禮道:“本人奉宋頭領之意,前來執掌目前軍中錢糧之事,你今日到此,有何事?”
趙平輕聲道:“現今已是七月末,再過上一到兩個月,我軍很有可能就要參加秋季戰役。為了備戰,同時也依照慣例。我特意前來支取錢五萬,用來養馬增膘。”
得,剛剛確認的十萬錢一下子就少了一半。
馬偉揮了揮手,讓田本記在了賬冊中。又吩咐田本撥出五萬錢,讓趙平帶人抬了回去。
馬偉送走了趙平後,又是一陣腳步聲在帳外響起。
這次來的倒是一位熟人——之前在軍營轅門處為馬偉帶過路的宋揚的親兵隊長,古罕。這位八尺大漢倒也是言簡意賅,宋揚的親兵隊中有數副盔甲破損。考慮到破損的程度不是太大,再加上現在軍中財政緊張,所以就不更換新的盔甲了。但是為了親兵隊的整體戰鬥力,古罕在經過了宋頭領的同意後,需要兩萬錢用來修補盔甲。
這還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啊。馬偉送走了這位軍中紅人和剛剛被“割去”的兩萬錢,神情黯淡地回到了他的正位上坐好。
田本見到這位年輕的上官無精打采的樣子,安慰地勸道:“現在正是備戰的時節,花錢多也是正常的。城中富戶多還沒有捐贈,參讚大人不妨可以從這方麵入手,來為我軍增添點錢財。”
向富戶勸捐,這倒是個不錯的法子。
馬偉一下子又來了勁,自己背靠的可是枹罕城周圍最大的勢力——西涼義從,頭領宋揚又是及有威望之人,他倒是不愁那些到時候不拿錢出來。
軍糧沒有,去到軍屯那裏收割。財物不足,就去枹罕城中找富戶勸捐。
馬偉上任以來的第一個問題,就這樣被分割成了兩個部分。
但凡事情,必有輕重緩急。馬偉決定將自己的第一步,邁進軍屯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