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五十三章 二少爺赫連玉
十二月十五，廖州城赫連家天未亮便燈火通明，丫鬟小廝來回穿梭，熱鬧非凡。
西穎安靜的坐著，乖巧的任丫鬟描紅點妝，聽著赫連府中附有經驗的老嬤嬤絮絮叨叨的說著一些民間喜事的規矩習俗。
過了許久，西穎微抬頭，看向身邊丫頭，“你可見著漣漪姐姐回來了嗎？”
那丫鬟搖搖頭，“漣小姐，未曾回來。”她想了想，接著道，“不過大少爺倒是在昨半夜回來了。”
西穎一愣，大哥回來了，那麽漣漪姐姐沒有一起嗎？
“公主，奴婢把嫁衣給您拿來了。”走過來的，是西穎在宮中帶來的隨嫁宮女，名秀兒。
西穎點頭，站起身，秀兒和赫連府的丫鬟便一齊為她穿嫁衣。
赫連言醒來的極早，他走出望雲苑，不時有迎麵走來的丫鬟小廝朝著他行禮，麵上都是一片喜氣。赫連言看了，心情也大好。
“大哥，好久不見。”
溫潤的聲音傳來，赫連言看向側方走過來的一麵目很是清秀的男子，看著有些熟悉的眉眼，他驀然明了這人是誰了。“二弟，你回來了。”
那男子笑了下，很是斯文的樣子，“是的，大哥，我是昨日早上回來的，比大哥快了一些。”
赫連言點了點頭，便也不知該說什麽了，敘舊？雖然是弟弟，卻真的也沒有什麽舊情。於是，他沉默了。
赫連玉看著麵前寡言的大哥，便想起他記憶中的大哥，看上去是冷漠無情，實則是木訥執著的一個人。“大哥，我曾算出大哥命中犯劫數，不過那劫數卻也未必是壞的，大哥若是安然過了，日後必將能得償所願。”
聞言，赫連言一怔，劫數？他不由看向赫連玉，赫連玉早年便被爺爺送上山學藝，後來他也偶爾知道赫連玉拜了卜算子為師，鑽研算命一說。
赫連言看著他的目光，便捏了捏指尖，微微閉眸，半晌才睜開，“大哥，你是不是受過了大創？”
赫連言點了點頭，“三年多前，深陷火災。”這事，不說全天下，廖州城卻是舉目皆知。然這二弟，赫連家卻不曾派過去消息。
赫連玉眸子一暗，斂去眼中的落寞，再抬頭，卻是有些強顏歡笑，“看大哥現在的樣子，那應該是無礙了。”
赫連玉點了下頭，便轉了身子，欲要離開。
“二弟……”
赫連玉一下轉過頭，有些不可置信，“大哥，你喚我什麽？”
赫連言從未喚過他弟弟，他知道赫連言會親切的喚一聲三弟，小承，卻從未正眼看過他。不，不知赫連言，這個家裏的所有人都不曾把他當做一家人過。就算是這次，有人上山傳來消息讓他回家參加他三弟的婚事，他起初也是不敢置信的。
赫連言看見赫連玉的表情，突然就有些愧疚了，對於這個二弟，他們的確是疏忽了，雖然不是一個娘生的，但也是他赫連家的少爺啊。“二弟，這次回來就不要走了吧。”
赫連玉的眼中是閃亮的，不過他還是搖搖頭，“師傅說，我可以去為人算命占卜了，所以待三弟親事一過，我想去闖蕩江湖。”
赫連言點點頭，“恩，你想去便去。”對於二弟的選擇，他無權幹涉的。爺爺那邊，應該也不會阻攔。
“大哥，那我們去前廳看看籌備的如何了。”
“好……”兩人一同朝前廳走去。
吉時很快就到了，賓客紛紛前來，劉伯忙著接待招呼貴賓。
赫連言同赫連玉走進前廳，見著劉伯，剛要上前去問問爺爺的情況，便聽見一小廝急急跑過來。
“四六，你急什
麽？”劉伯皺著眉，一手攔住四六。
“劉伯劉伯，外麵，外麵來人說是太子殿下，我，我……”四六喘著大氣。
劉伯看了眼赫連言，赫連言倒是一麵從容，點點頭，朝外走去迎接，畢竟太子殿下的身份在那，怠慢不得。
太子西祉被赫連言迎上高位，一邊走一邊哈哈大笑，“皇妹的親事，我這坐皇兄的，自是要來的，給我這皇妹撐撐腰，你們日後可不能欺負她。”
赫連言淡淡一笑，“三弟寵她還來不及，又怎會欺負她，再說還有……”他一頓，還有漣漪呢，漣漪可是護西穎護得緊。
西祉沒計較他話中的停頓，看著熱鬧布置精致的喜堂，滿意的點頭。“我過去給赫連老爺子問個安，赫連兄可願帶個路？”
“自然，二弟與我一同給太子帶路吧。”赫連言喚了赫連玉，一齊往內院走去。
西祉自然是對這個神秘的赫連家二少爺有些好奇的，不時三言兩語打聽著，赫連玉也不避諱，一概如實回答，而這真實的情況倒讓西祉多心生疑了，果然皇家人最是多疑。
西祉雖貴為太子，卻是謙和有禮，赫連靖麵上笑的開心，與西祉不時說著什麽。
上次西祉來赫連府僅是作為黃穎兒的哥哥黃祉找上門來的，無人在意，而這次轉身一變，竟是太子的尊貴身份，來回知他身份的人都不禁有些好奇，卻不敢抬頭去觀看。
這不一會兒，劉伯匆匆走來，說是吉時要到了，請赫連老爺子和太子一同過去。
待喜堂坐滿賓客，赫連老爺子與太子西祉一同坐在高位上，便有人要去請新郎官和新嫁娘了。
等待的片刻，赫連府迎來一位佳客，門房張大嘴，有些口吃，“漣，漣，漣小姐……”
漣漪淺笑了下，徑自走進去，後麵綠芬跟著跳進來，朝門房眨了下眼。
漣漪一走進，最眼尖看見的是劉伯，劉伯一訝，然後便是驚喜。“老爺子，大少爺，漣小姐來了。”
這一說，赫連靖，西祉，赫連言等眾人就全部朝廳外望過去了。
漣漪一身暖綠色衣裙，端的是靚麗活潑，有違她往日的清冷。她嘴邊含著淺笑，裙擺搖曳間，滿含絕世風華，硬生生迷倒了廳中來客。
漣漪卻是無視別人迷戀的目光，大方走進廳，笑著喚了聲，“赫連伯伯，恭喜了。”
赫連靖眼睛裏是毫不掩飾的喜愛，忙招呼，“漣丫頭，快過來，老頭子我以為你不來了呢，好一陣失望。”
她歪頭，走過去，“哪會，西穎的親事我怎能不親自前來，赫連承日後敢欺負她，我可不饒他。”
西祉算是知道了，赫連言剛剛的斷句，再說還有……後麵指的是漣漪啊。
而赫連言，從看見漣漪開始，視線就沒有從她身上挪開過，盯著她的一顰一笑。仿若一不留神，她便會消失不見，如那一閃即逝的晶瑩雪花。
漣漪卻是連個餘光都沒給赫連言，乖乖坐在赫連靖身邊下首的位子，含笑等著新娘子的到來。
這不一會兒，西穎和赫連承便身著喜袍進來了，眾賓客的目光這才凝聚到一對新人的神上。
西穎透過紅紗，隱約看見漣漪的身影，不由心中一喜，有些激動。
漣漪朝她點點頭，西穎這才定了心，專心拜堂。
這古代的儀式無非一拜天地，二拜高堂，雖說簡單，卻也喜慶。至少漣漪看著，心裏是有些異樣的，想著若是她披著那紅蓋頭，會是誰牽著她呢？目光偷偷溜到那邊正襟危坐的赫連言神上，轉瞬收回。
待新人入了洞房，有些年輕男子嚷著要去鬧洞
房，漣漪也滿含興致，跟了過去。
喜房裏，西穎端坐著，喜娘拿起秤杆，遞給赫連承，嘴裏念叨著，“請新郎官挑開新娘子蓋頭，從此稱心如意。”
秤杆挑開紅蓋頭的那一瞬，赫連承連呼吸都忘了，呆傻的看著西穎含羞帶怯的精致臉龐，眾人不由掩嘴笑了。
喜娘從桌上拿了托盤過來，上麵放著兩杯酒，赫連承取了來，遞給西穎一杯，兩人互相挽著交換而飲。
漣漪看得起興，沒想到這異世居然還有交杯酒，她靠在門邊，護在她身後的是眼眸深處滿含柔情的赫連言。
最後那些年輕男子嚷著讓赫連承親吻西穎，西穎的臉頓時霎紅。
漣漪想著自己退出去，卻不料一轉身就看見一副銅牆鐵壁，不，是赫連言的胸膛。她看向他，踮起腳尖，在他耳邊吹著氣，道，“我想出去。”
漣漪好笑的看見他耳朵邊開始微微泛紅，他抿著唇，挪出空間，漣漪輕巧的走過，出了喜房。
赫連言看了一眼熱鬧的喜房，轉身跟著漣漪出去了，他跟在她身後，過了許久，還是忍不住的問道，“怎麽回來了？”
漣漪腳步一聽，腳尖一旋，轉過身，歪著頭，睜著大眼睛，“不能回來嗎？”
“不，不是，回來很好，隻不過，你不是說要回苗族。”他很高興見到她，但是他很想知道她來這裏的原因是什麽？是因為他嗎？
漣漪擺出一副狀似思考的模樣，手指不自覺的點著唇畔。
“赫連兄與漣小姐這是在做什麽呢？不嫌本太子打擾了吧？”西祉一派瀟灑的走過來，似是無意的站在漣漪和赫連言中間。
漣漪想起那紙飛鴿傳書，眯了眯眼。
西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對著赫連言道，“赫連兄啊，我父皇前段時日還說三皇妹西琴年紀也到了適婚年齡，想著給尋一個……”
“赫連言，我有事要跟你說，”漣漪忽然打斷，走到赫連言身邊，靠的很近，星眸眨都不眨的看著他。
赫連言一下就迷失了，隻能順從的點頭，被漣漪拉走了。
西祉見到這一幕，笑意散盡，眸中多少有些失落。
“漣漪，你要與我說什麽？”他看見漣漪停住步子，背對著他，沉默著不說話，於是隻能先開口。
漣漪遲疑了一下，慢慢轉過身，若有所思的看著他，“你想娶那西琴公主嗎？她身份尊貴，聽說也是美人……”
赫連言蹙眉，“我為什麽要娶她？”
漣漪咬了下紅唇，“剛那西祉的意思，你聽不出來嗎？你是西昇國皇帝屬意的駙馬人選。”
赫連言盯著她，反而問道，“漣漪，你會在意嗎？”
漣漪有些愕然，不知怎麽回答，撇過頭，不去看他。
“漣漪，你在意的是不是？你若不想我娶，我不會娶任何人的。”隻有你，他想娶的從來就隻有她一個。
“不關我事，”她有些悶悶不樂的說道。
他走上前，雙手放在她肩膀上，逼她麵對他。“漣漪，真的不關你事嗎？”
她被逼得急了，脫口而出，“我很想不關我的事，可現在名義上我還是你的未婚妻，要是你娶了那西琴公主，置我於何地？我豈不是會成為別人的笑柄。”
赫連言聞言，慢慢鬆開她，笑容有些晦澀，“是這樣啊，放心，為了你的麵子，我不會娶的。”說完，他轉身了。
漣漪有些怔然，他竟然背對著她離開了，一直以來他都是站在她身後，她不曾想過有一天，他會先離開。
撫了撫心口，好像有些空洞，有些失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