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二十五章 憐香惜玉

天底下,因為權勢問題而起兵反水的藩王,簡直罄竹難書。可蕭王雲水寒倒也安然,平日裏還是會來和皇宮,不過就是和皇帝敘敘舊。

和蕭王相比,雲非墨就顯得氣量小了一些。

當年等上帝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那些說過雲水寒好話的人,該貶的貶,該殺的殺。一時間和雲水寒交好的大臣,全都銷聲匿跡。連和蕭王私交不錯的大臣也都緘口不言,再三生命此生再不與他來往,以求保全改朝換代之後的榮華不減。

所以,雲非墨當上皇帝後,第一個感受到蕭索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的弟弟,雲水寒。那日他的登基大典,屏退了所有人。唯獨他與他這個弟弟,一個坐在金鑾殿床一般的金座上,一個立在寬敞卻陰暗的金鑾殿下兩袖生風。與他目光相觸的那一瞬間,雲非墨感受到此生少有的寒意。那目光是怨恨,是嫉妒,是蕭索,還是更為深刻的東西,他不得而知,卻刻骨銘心。

對於這個弟弟,雲非墨從來也不敢放下心。雖然說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可是他比誰都清楚,這個弟弟才不是什麽秀才。

“拜見吾皇。“雲水寒已然被人引了進來,笑意盈盈的收了手裏的折扇,象征性地拜了一拜。雲非墨也笑道:“皇弟什麽時候,這樣懂禮節了?”

雲水寒依舊一笑:“聽說牡丹花開了,謝皇兄賞光,讓我來瞧幾眼。”

雲非墨折了朵花撚在手裏:“你們文人墨客最愛作詩,皇弟不如也做首我聽聽?”

雲水寒微微一低頭,隨口說道:“絕代隻西子,眾芳惟牡丹。”

雲非墨失笑,抬了眉眼斜斜看著他,冷笑道:“皇弟,這也太敷衍了吧。這分明是前人的詩句。”

雲水寒抬起眼,依舊微微笑著的眸子遇上雲非墨的冰冷眼神:“花因人而開,皇兄今日賞花的雅興,就算是天籟一般的句子,也不會為你添一絲興致的。”

好一個花因人而開。雲非墨被戳中了心思,心裏一軟,麵上卻依舊冷冽著不做什麽反應。

突然,太監來通傳了聲:“流玥公主來了。”雲非墨抬起頭來,眉目跳了跳。

流玥穿得簡單,從上到下的一身清秀素色長裙,被風揚起衣袂。臉色卻比剛才更加慘白了幾分,顯然是腹中的疼痛更加厲害了,腳下軟綿綿的,幾乎都站不穩。可是她努力支持著,冷汗濕透了薄薄的衣衫。春風一拂,仿佛就能散架。

“流玥,見過皇上,見過珍妃娘娘。”

蕭王看著這清瘦的流玥,眉間也不僅跳了一跳。自從雲非墨失去南宮晴兒之後,後宮就堆滿了庸脂俗粉,給他泄欲所用,可什麽時候雲非墨竟然藏了個這樣如花似玉的人!心裏一想到,這樣的美人竟然留在這裏被雲非墨折磨著,真是浪費生命。一時憐香惜玉,竟然想解救她離開這裏。

轉眼間,雲非墨就傳人擺了石桌在這禦花園,三壇好酒。花中酌酒,頗有幾分意境。

蕭王雲水寒看了眼立在一旁的流玥,問道:“皇兄,這位姑娘……”

雲非墨看也不看一眼,低頭戲謔道:“朕身邊這樣的人不是很多麽?”

雲水寒笑道:“你當我沒聽見麽,公主二字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叫的。”

雲非墨冷笑道:“水寒,好耳力。她的確不是什麽妃子。不過就是前幾年亡了的那個雲羅國的公主,喪家之犬罷了。”

流玥皺眉,站在一旁,不知該如何見禮,又聽得這人在問自己的身份,又不能開口,隻好任憑雲非墨侮辱。不過,他說得也沒錯,亡國,喪家,喪家的犬,亡國的公主。

雲非墨繼續冷冷道:“傳喚下去,從此往後,上下不得再稱呼她公主二字,有違者斬。”

雲水寒心裏一驚,沒想到自己這寥寥幾句話,害得她又是一番折辱,心裏過意不去。抬起頭來看看流玥,她卻依舊垂著頭。

太監應承完就離開了,流玥卻依舊在旁立著。

“流玥姑娘,不如一起過來坐吧。”雲水寒感覺這流玥一來,這氣氛就似乎是變了一般。雲非墨捏著杯子,似乎心神不怎麽安定。珍妃則一臉玩味的瞧著流玥蒼白的臉色。這奇怪詭異僵持著的氣氛,終於被雲水寒清晰的嗓音,打碎了。

“沒有皇上的命令,流玥不敢落座。”

雲非墨冷聲道:“這裏有三人,你卻隻向兩人行禮,那個雲羅國到底有沒有教過你規矩?”

流玥又皺眉,自從被他認破是雲羅國的亡國公主,雲羅國又憑空多了不少折辱。從前原本是公主的她,哪裏有今日這般行禮的道理。被折辱身體已經夠悲慘了,如今還要徹底折損自己內心僅存的驕傲。

流玥忍了一忍,平和說道:“流玥不知來的這位公子,到底是什麽身份,故而不敢隨意見禮。”

安靜了好一會兒的珍妃,突然抓住間隙,提高了嗓門,叫道:“大膽流玥,蕭王如此高貴的身份都看不出來麽!”

可惜這一嗓子,卻沒什麽效果。雲非墨依舊垂了眸子,呡了口酒。雲水寒驀然站起身來,一柄紙扇握在手裏:“流玥姑娘,在下是離憂國的蕭王,雲水寒。”

流玥一抬眼,正好對上雲水寒柔情似水一般的眸子,那溫柔的情緒似乎也在她的心裏蕩漾了一瞬間。俊美絕倫,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臉俊美異常。外表看起來好象**不拘,但眼裏不經意流露出的精光讓人不敢小看。一頭烏黑茂密的頭發被墨色冠高高挽起,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細長的桃花眼,充滿了多情,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適中的紅唇這時卻漾著另人目眩的笑容。這和雲非墨有著七分相似的臉,此時正款款向她施禮。這樣溫和的施禮,自從國破家亡以來,她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了。她有些感動,亦柔聲道:“流玥見過蕭王。”

“流玥,給朕倒酒。”

流玥一愣,原來和

他做了交易,他也根本沒有半點尊敬的意思,倒酒本是婢女的事情,如今迫她來倒酒,又是種折辱。流玥暗自苦笑,索性拋開了顏麵,伸手去拿酒壺。

此時,腹裏的疼痛就翻江倒海而來,牽動著渾身的經脈。她一挪動步子,就顫動著疼痛。她咬牙,抖著手,提起酒壺,酒壺還沒端起來,手上就軟軟的失去了力道。

那白壺就順著手裏的力道往地上墜去……

流玥眉心一跳,眼看著是要在雲非墨麵前闖禍,一旁的雲水寒卻眼疾手快,一把拖住了酒壺。

“小心!”那白玉壺就穩穩當當地落在雲水寒的掌心。

雲非墨一愣,心中忽而竄出莫名的烈火,下意識地夾雜著勁風朝流玥就是一掌:“啪!“,厲聲道:“放肆!”

流玥眼前一黑,身子沒力道,一下子歪斜了身子朝一旁倒去。

雲水寒一驚,護住流玥,急急說道:“皇兄何必與一女子計較呢!”

雲非墨此時全然沒了喝酒的興致,站起身來,慍色道:“看來朕這個蕭王,和流玥你很是投緣啊。不如,蕭王你就陪著這位流玥……姑娘,在朕的禦花園好好逛一逛吧。”

說罷,雲非墨就甩袖離開,連珍妃到底跟不跟著,也沒什麽心思管了。原本是想出來散散心,沒想到珍妃一吹枕頭風,自己還真就耐不住把她叫了來。方才流玥那臉色不怎麽好,也不知是怎麽了。可偏就非要去弄她幾下,方才竟然真的怒了,出手還有些重……雲非墨一想到自己竟然是在為流玥操心,一想到雲水寒款款有禮的樣子,就覺得更加厭煩。

珍妃當然沒有跟著雲非墨一起走,她饒有興致的看著流玥的那張臉。雲非墨一走,她就鬆懈下來,在徒有其名的蕭王麵前,她沒什麽好掩飾的。

她捏著嗓音,問道:“流玥,你可是哪裏不舒服?”

流玥的腹部依舊痛不可忍,她咬牙冷冷道:“中午的飯食不錯,多謝珍妃娘娘操心。”

珍妃知道是自己的藥起了效果,不禁放肆笑起來:“流玥啊流玥,你想要在這後宮裏安生活著,還不是要看本宮的臉色。”

“本宮在你的飯食裏下了'碎魂散',你若肯求我,肯跟我低個頭,我就給你解藥。”

“不……”流玥扶著石桌蹲下身去,痛苦地隻有低聲:“不可能……”

“不可能麽,那麽七日之後,你就等著去死吧。”說罷就是更加放肆的笑。

她笑音還未落下,脖頸裏卻緊緊地抵上了一個硬物,低頭看去時,原來是雲水寒並攏了扇子,用那扇柄低在她細嫩的皮肉上。

“蕭王爺想用這把扇子殺了我麽?”珍妃淩然道,可明顯是被嚇到了,已然色厲內荏。

雲水寒卻顯現出方才不曾見過的淩厲顏色來:“皇上讓我陪著流玥在這裏轉一轉,自然就是把流玥的安危交給了我,你若要對流玥如何,便是無視本王的存在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