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一章 名將初遇

浩浩乎平沙無垠,夐不見人。河水縈帶,群山糾紛。黯兮憔悴,風悲日曛。蓬斷草枯,凜若霜晨。鳥飛不下,獸梃亡群,此古戰場也。

戰馬低低的埋著頭,打著響鼻,紅色的帥旗在大戰前不停的隨風飄揚,兩軍隔著百步相對而望。眼前,高大的黑馬上端坐著魁梧的蠻族戰士,厚沉的盔甲連同護頭將一萬六千蠻族騎兵的上半身與頭部裹得嚴嚴實實,像是用模型整個澆鑄出來的仿佛一絲風也溜不進去。手中他們各自提著蠻族盛產的彎刀,在夕陽如血的照耀下反射出森然的銀光連同斑駁的盔甲一起奕奕奪目。

這時蠻族大軍從中間讓出了兩匹馬恰能通過的小道,像無垠的大海從中分出一條旱路,滴水不進。夕陽的餘輝透過雲層緩緩地沿著小道鋪灑開來,像一條專為人設計的地毯,輕輕地落在地上。馬蹄聲漸漸地響了,伴著整齊的步伐有節奏的長落,由遠及近。模糊的輪廓好像從天際邊向我們走來,漸漸地清晰、明朗。

迎麵大約十幾人,正踏著蠻族大軍讓出的通道,徐徐離近。為首的一人全身披著金黃的鎧甲,宛如一座浮動的鐵塔,在陽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威懾三軍。他的腰間配著一把修狹的利劍,一縷白色的絨毛,封住了劍口。跨下是一匹棗紅的駿馬高大,威猛,在馬群中也顯得鶴立雞群。他的身後分別是兩騎穿著束腰狐皮筒子的蠻族武士,他倆的頭發留得很長,發質深黑且略有卷曲,膚色發黃,且蓄有濃密的胡須,是典型的蠻族人特征。他倆麵無表情,隻是目光深邃,不知道在看什麽。在他倆身後是蠻族出征時的儀仗隊,威嚴且華貴。

“大家小心。”楚蕭按著鞍韁回過頭低低的說道。

楚蕭身後的戰士拉了拉韁繩止住了亢奮的戰馬,而目光早已如飛馳的箭矢,直穿敵人的心髒。蠻族大軍重新列隊完畢,那個穿著金黃鎧甲的蠻族武士藐視的立在大軍最前麵。他的眼前空無一物。這時從他背後的儀仗隊中走出一個蠻族人,對著楚蕭他們大聲喊到:“東陸蠻夷,你們為何踏入我盤韃天神的疆域,還不快退回去,不然盤韃天神會發怒的”

那個蠻族人的話音剛落,楚蕭便在陣前回到:“西陸人,趕快交出九鼎,我們就不予追究,如若有半點遲疑,我兩萬大軍定要踏遍殤州每一寸土地,叫你們有來無回。”

“對,叫你們有來無回,有來無回……楚蕭的聲音還未落,帝國的軍隊好象有人指揮一樣,都異口同聲的叫了起來。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像攜卷了無限能量的潮汐,以包舉宇內,囊括四海之勢,向天地間侵去。又宛如一個手拿巨斧的誇父,饕餮而來。

燮神宗二十一年秋。

殤州青陽王親派一個五十人的特使組,密密潛入燮朝都城天啟,並趁夜偷走了象征九州的九鼎。為此燮神宗大發雷霆,視其為一生之恥。第二天早朝時,便親命燮朝精銳五營兩萬人,即刻出征,定要奪回九州權力的象征——九鼎。

風依就呼呼地咆哮著,兩軍突然都安靜了下來,紅色的帥旗迎風招展,發出鼓鼓的低吟,像是吹號手在吹角前的預演,又像一個絕世而立的撫琴人正在彈奏著一曲千古絕唱:那琴聲悠揚婉轉,隨著聲波在戰場上空飄飄蕩蕩。蕭離握緊了腰間的青旋劍,指間漸漸地被冰冷侵襲,好似一支無形的手漸漸地把他從軀殼中揪出,惟獨迷惘。

兩軍僵持

著。

燮朝五營分別是:銳金、白木、玄水、青火、朱土。這五營的士兵都是從各地精選出來的,勇猛以一當十。五營的統領都是皇上親派下來的,在外人眼裏這些部隊都是皇上的親信。然而事實的確如此,五營既不歸兵部,也不歸將軍督府統領,而直接聽命於皇上。由於地位特殊五營在選材上非常有優勢,各地奇人異士都被網羅,勇敢的士兵被招進,使得五營戰績顯赫:神宗十五年平定宛州王叛亂;神宗十八年剿滅雷眼山草寇;神宗十九年,擊退青陽進攻。

銳金、白木、玄水、青火、朱土各自是五個獨立的營,每營都有一個千夫長,銳金營的千夫長兼顧五營的總統領。楚蕭便是銳金營的千夫長。楚蕭雖為官宦世家出生,但沒有一點紈絝子弟的樣子,為人正直,處事剛正不啊,使得五營中的兩派都還相安無事。

蕭離,玄水營千夫長,平民出生。十五歲進軍校,十八歲畢業時獲謀略考試第一及槍棒考試前五名而被分到五營。神宗十五年平定宛州王升遷至什長;神宗十八年剿滅草寇後升遷至百夫長;神宗十九年升至都尉(五百夫長);神宗二十年破格被提拔為玄水營千夫長。

蒼天緩緩地西沉,當夕陽完全從視野裏沉入地平線盡頭時,菸河平原上刮起了狂風。風推著塵土,塵土卷著風,像千軍萬馬的衝鋒,漫天黑暗侵來。

兩軍都點起了火把。在遼闊的菸河平原上,星星點點的,像無數的螢火蟲,以燎原之勢,照亮了天際,一幅蔚然的畫卷徐徐展開。

嘩!嘩!五營的騎兵們齊齊地拔出了腰間的彎刀鋒刃對外,並將長長的刀緊緊地貼在手臂上。閃亮的長刀猶如一道道明亮的閃電握在了騎兵的手中。蕭離也抽出了佩劍:青旋(神宗十八年剿滅雷眼山草寇時繳獲的戰利品。傳說中十二把名劍之一,據說鑄時輔以秘術、天地靈氣而成,劍刃上殺氣利風盤繞,有如青旋的陰風,使敵人不寒而栗。)身體略微向前伏倒,已做好衝鋒的準備。

“五營的弟兄們,著菱陣,衝呀!”蕭離拔劍高喊道。這時五營的衝鋒隊擺成了一個移動的菱形陣,銳金、朱土營分別突前殿後,其餘三營分列其中,像一個帶尖銳的龐然大物刺進了蠻族大軍中。

兩軍交鋒,人吼馬嘶,刀劍映月,血流成河。野豎旄旗,川回組練。法重心駭,威尊命賤。利鏇穿骨,驚沙入麵。主客相搏,山川震眩。聲析江河,勢崩雷電。

五營衝進了敵陣,像難咽的食物卡住了敵人的咽喉,使敵人動彈不得。蕭離的身邊已滿是敵人,雖然每人隻有一麵迎敵,但全軍深入敵腹中,還是讓每一個五營的人不感大意。站前,在軍事大會上,楚蕭這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計劃,著實讓所有參加會議的人大吃一驚,但經過楚蕭清晰而又詳細的講解後,大家也豁然開朗,決定執行這個計劃。

邊上一個蠻族人在混亂當中,突然揮動手中的彎刀向蕭離劈來。蕭離急忙舉起左手,用手中的青旋橫式擋在頭邊。隻聽“碰”的一聲,蠻族騎兵手中的彎刀如斷線的風箏,一半直墜入沙地中,一半還握在手裏。蕭離右手順勢提起長矛,直直地刺近了他的喉嚨裏,血濺了一身,熱熱的,似乎有求生的味道。他的麵容已僵硬,還保持死前的一瞬,滿是驚訝,滿是痛苦。與此同時,兩枝長矛將蕭離的戰馬擢翻在地,在戰馬即將倒下的一刹那

,蕭離一聲長嘯,如蒼鷹般飛躍而起,鋒利的青旋劍狂飆般掠過蠻族士兵的頭頂,把圍住蕭離的包圍圈為之一滯。趁著瞬息的一滯,蕭離趕緊抓住了離他最近的一匹空馬的鞍繩,原地一踏,翻身上馬。

戰鬥還在繼續,殺伐之聲不絕於耳,望著硝煙彌漫的戰場,蕭離突然心驚:血腥的殺戮,沙啞的嘶喊,一張張絕望的麵孔。這些都是為了什麽,難道他們真的不怕死嗎,難道這人世間真的沒有什麽值得留戀呢?不,蕭離馬上否定了剛才的認為,因為在被他殺死的人的生前一刹那,他看到了求生的目光。可又是什麽讓他們這樣不顧生命的前仆後繼呢,可是……

“啊!”一聲慘叫像當頭一棒敲醒了出神的蕭離。蕭離雙手提起鞍繩側身一看,隻見一隻血肉模糊的斷手,在沙石中不停地掙紮,似乎還想幹點什麽。伴著斷手墜落的不遠處,一個被長矛當胸穿過的蠻族人直直地躺在了沙石中,一動不動。

“阿九,你的手!”

“將軍,沒什麽。”

“可是你的手已經……

“將軍,阿九這條命是將軍救的,阿九的職責就是保護將軍。”阿九打斷蕭離說道。

都幹了些什麽,竟在生死瞬間的戰場去考慮戰爭的意義。阿九,阿九我不會讓你的手白丟的,蕭離在心裏默默念道。蕭離摸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大聲吼道:“兄弟們殺退這些蠻族人,為曾經被他們殺害的父老鄉親報仇。”說完,蕭離一夾馬肚,飛快地向前衝去。蕭離的二十人親兵隊緊隨其後,而整個玄水營的速度都比剛才快了幾倍。

三枚信號彈打入了黑透的天空,像三顆流星劃破死一般的黑夜,絢爛,耀眼。“快去傳我令,執行下一步作戰計劃,我玄水營為右翼向敵縱深進攻。”蕭離回身對身後的親兵說道。

“是,將軍。”

片刻後,白木營和朱土營的士兵便填了上來,這時五營的陣型轉成了一個三角形,銳金當頭,玄水與青火為翼,慢慢地向敵軍中滲入。

蠻族大軍慢慢地向身穿黃金鎧甲的武士靠攏,緊緊的以武士為中心將五營團團圍住,五營的陣型馬上瘦了一圈。

“將軍,蠻族大軍向內緊收兵力,我玄水營損失慘重呀!”第三隊百夫長楊彪驅馬趕到鞍前行禮道。

“兄弟們都頂住了嗎?”

“請將軍放心,兄弟們不是孬種,不會給五營丟臉的。隻是再這樣下去,我怕……楊彪未將最壞的結果說出,但蕭離已明白眼前的形勢。蕭離勒住了戰馬,怔怔地立在萬軍之中。風揚起帥旗並著頭盔紅纓融入了天地間,與血流成河的戰場仿佛組成了一幅靜、動分離的水墨畫卷。

“拿旗來。”蕭離接過帥旗向本部吼道:“旗進人進,旗在人在。”

猛地一下,玄水營像突然蘇醒的活火山,將蓄積已久的能量瞬間爆發:“旗在人在,旗倒人亡。”嘹亮的吼聲震蕩在戰場上空久久不能散去,讓迎麵而上的蠻族人為之一愣。趁著瞬息的一隙蕭離快速拉起了鞍繩,雙腳猛地一夾,連人帶馬如滿弓的利箭,以劃破天空之速向敵射去。

“元郎,右翼出了什麽事?”

“稟元帥,玄水營似乎鑲入了敵陣。”

“好。馬上傳令青火李誌務必要跟上玄水的速度,否則提頭來見我。”

“是,元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