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006 人生·若如初見

梧桐看著麋鹿奔走的影子越開越遠,心中自是感慨萬千。這小東西,日後必成為夜郎國的傳說之一!

而此時的章元節和聞人姒,因為劉濯已經宣布二人已死,所以相約了隱居在偏僻安靜之地,再不問前塵世事,隻待假以時日,二人悄悄前來探望梧桐的病情,所以此時絲毫不知梧桐的近狀。

梧桐躲在山坡的這些日子裏,不知人在夜郎國的羌岩為了尋她,已經變得幾欲歇斯底裏,已經將夜郎國掀了個底朝天!

如今的夜郎國可謂是一座空國,除了一些少許的守衛,尋找一個人其實不難,可是依舊是一無所獲。無奈之下,他心急如焚,臉色也越發的憔悴了。

幾番無果之後,隻得悄悄去了青州的幾處偏僻之處,希翼能尋到她的下落。

這些時日,在青州的郊外的荒僻之所,羌岩一直在野外四處徘徊。

無人得知眼前這位憔悴悲痛的人兒竟是一位君王。尋了許久,不見伊人蹤跡,羌岩也是深深地覺得累了,長長歎息一聲,心中念道:梧桐,我的梧桐,如今你在哪裏?你在哪裏?便倚靠在一處大石頭上,閉目長愁。

昏沉恍惚之中,他的心中似是一片通明。

綿長的記憶便徐徐拉回到五年前,那一年,章梧桐十三歲,而他羌岩十八。

自他有了記憶之後,他便知道自己在這夜郎國內,是人人尊敬的王子。

十八歲的他可謂是格外的意氣風發!雖然已經幫著父王處理起了公務,但是閑暇之餘,他還是喜歡一個人騎著馬兒去王宮郊外肆意遨遊一番!

這一日依舊還是如尋常般,天空一如既往的藍,芳草一如既往的綠,大麗花兒一如既往的香。可是這一天,他永生難忘。因為這一日他不期而遇到了一個女人,(不,還不能稱呼她女人,此時的她方才不過盈盈十三而已)這個女人便是章梧桐。

此時的他給馬兒喂足了肥草,喝飽了水,他自己便一個人躺在一顆大棗樹下,閉目養神,不知不覺間,似是朦朧睡去。不經意之間,耳朵邊聽到了陣陣的馬兒的嘶叫聲,將他惹得心煩,他想張開嘴巴,怎地這的盧今日是這番的嘈呱!他很是不滿,慢慢睜開了眼睛。

此時,他看到前方不遠處,一個小小的姑娘,騎著一匹棗紅大馬,威風凜凜、耀武揚威,帶領著身後足足差不多二十餘人,均騎著大馬,朝著大棗樹方向而來。

他立刻心生不滿,嘟囔道:這是誰呀,這麽大的陣仗!倒像是天王老子似的!卻原來的盧嘶叫卻是為了這個!想到此心中便低歎道:的盧啊的盧,你從小也是跟著我走了不少的地兒,怎麽見了這麽個陣仗,還是提不起精氣神兒來!也就這麽點兒出息!

想罷,他便來了精神,一躍而起,一個鷂子翻身,騎到的盧馬兒身上,立馬橫身擋在這小姑娘前行的路上。

他將眼兒細細地朝著前方那小姑娘的臉上細細瞧了一番,眼波流轉,心中便有了結論:這個小姑娘是個絕色,容顏身姿隻怕比他的表妹芍藥還美上五分!可看這小姑娘的神情甚是倨傲,便有心激將她一番,何況這是在他夜郎國的地盤上!

果然,看著前方一個騎著馬兒的傲慢家夥,立了馬擋著路兒,馬上的小姑娘似是大大的不爽了,她挺駐馬兒,對著端坐在的盧,昂著頭的他大聲(畢竟人小,聲音還甚是嬌嫩)說道:“你是何人?見了我的馬兒,怎麽還不讓道?”

他聽了,更是覺得好笑,坐在馬上晃晃悠悠地說道:“這晴天白的,究竟是誰擋了誰的道兒?可是奇了?”

他這話一說完,細細瞧著小姑娘的神情,果不其然,小姑娘的麵色是大大的不悅,她一個極其漂亮的翻身下馬,隻幾步,就來到他的馬下,她抬著頭兒看著端坐在馬上高大威武的他,提高嗓音道:“你到底是誰?”言語之中,是掩飾不住的好奇之色。

羌岩一手扯過韁繩,一手支住下巴,睥睨著她,慢慢悠悠地說道:“這個麽,告訴你也無妨!你隻需說說你是誰?在這荒郊野外,卻帶著這麽多人兒,你這黃毛丫頭,用得這這麽顯擺嗎?”

小姑娘聽了,自是生氣,可是她強忍著,不怒反笑,對著眼前

的他說道:“我為何要這樣?我自是有這樣的身份。我是這漢廷皇上派來的特使!”

小姑娘說了,滿以為這人在態度上會對她謙卑一些,至少會讓個路吧!可是馬上的人聽了,卻是露出絲絲的笑意,小姑娘看了,不錯,是嘲笑。

他羌岩昨兒便得知,今日漢廷皇上會派一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才華卓著之人,前來擔任兩國間的特使!

卻……原來再也想不到,竟是眼前的這個黃毛丫頭!

他心中覺得甚是好笑,中午父王還好生囑咐,讓他招待這特使大人的晚宴一事,他卻覺得無聊頭疼,找了個借口,溜到這王宮郊外之處,好生自由徜徉一番!

不想,竟還是碰到了這個……特使大人!

羌岩口中已是大笑了起來,他說道:“卻原來是遠道而來的特使大人!真是有失遠迎了,有失遠迎了!”可是嘴上說著,仍舊騎在馬上占著道。

章梧桐可是大大的不爽了,從沒見過這樣一個粗魯無禮的人,她橫抱著自己的小小胳膊,皺眉追問:“即是知道我?怎麽還不下馬?你到底是誰?”

羌岩終於沉聲說道:“黃毛丫頭,依著身份,我似是還在你之上吧!我是夜郎國的王子羌岩是也!”

他一字一句地說出來,看著麵前的小姑娘,本以為她會有稍許的恭敬之色。

豈料,小姑娘聽了,反而哈哈一笑,說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那個老草包的小草包!反正都是草包一個!你們夜郎國自是小國,我大漢廷朝夕之間便可將之殲滅的地兒!我怕你一個小王子作甚?當是好笑!”

說完,回轉身去,騎到馬上,對著身後的眾人大聲喝道:“我們這就繼續出發!”隨從怔怔地都看著前方不肯離開的人兒!

章梧桐大聲說道:“休怕!此人定是膽小如鼠!”說完,依舊命著眾人駕馬而行。

羌岩在前方看的真切,心中不由好奇這小姑娘的膽子,心中有心讓她害怕。

可是沒曾想,這小姑娘的陣仗還未到跟前兒,他身下的的盧馬兒可是已經瞧出了不對勁兒,當下撒開蹄子,載著他腳不沾地就朝著棗樹一側躲去。

小姑娘看到此,更是哈哈大笑,她手下的隨從也更是笑個不停兒。

小姑娘待馬兒走到這棗樹下時,更是大嘲笑了他一番:“果真是什麽人兒配什麽馬兒!我還當有兩下子呢!不過如此!”說完,欲率領隨從揚長而去。

羌岩心中惱恨自己的馬兒不爭氣,可是又不便於發火,隻是在小姑娘離去之前,聽著小姑娘的奚落,心中氣惱,大著聲兒說道:“很好!隻是不知特使大人叫什麽名字呢?咱們以後自是冤家路窄了!”

小姑娘聽了,嗬嗬一笑,說道:“嘴上逞強可有什麽用?若是你們夜郎國強盛,自是沒有我來的理了!你這般小肚量,自是日後難當大任,我真是擔憂著夜郎國的後繼無人呀!”

羌岩聽了,不理會小姑娘的諷刺,隻是沉沉追問:“我需要知道你的名字。既是說了這些,我卻還不知你的名字,豈不是無趣的很?”

“這個麽?告訴你也自是無妨。我叫章梧桐。可記住了?是你說的冤家路窄罷!”

說罷,不理會羌岩更加陰沉的臉色,駕著馬兒姿態蹁躚地從他身邊躍過。

隨著馬兒的抵達聲兒經過,他的身邊也揚起了巨大的灰塵。

待塵土漸漸散去,他回頭看著小姑娘駕馬離去的背影,口中自言自語道:“章梧桐?梧桐?可是個不錯的名字。”嘴裏說著,臉上卻莫名地浮現了一絲愉悅的笑容。

耳邊猛地傳來一聲大鳥的鳴叫,生生驚醒了愁思昏睡中的羌岩。

他想起了和章梧桐的初見,不過區區五六年時間,竟恍惚覺得如同前世今生般渺長深遠。

他想到此不免又苦笑起來,自從那日章元節將章梧桐身中情蠱之毒之事告訴於他後,他的心中除了驚異之外,更多的是憐惜和痛楚。

他越是想靠近她,越是想讀懂她,越是想感受她的體溫,可是兩個人都如刺蝟一般,身軀有著尖尖的盔甲,越是碰的近了,便越會鮮血淋漓。

他對自己說:

好吧, 羌岩,即便就是如此,即使給刺得滿身的傷痕,可是我知道,隻要你還有著一口氣,你這心兒便會不離章梧桐左右。

想到此,羌岩的心兒便更是一陣陣兒的劇痛。

想著章梧桐身上的情蠱之毒,想著這無法根治的劇毒,想著不久的一天,她就會慢慢枯萎死去。

一想到這,他的心便就痛的無以複加,痛的無以言表。現在的他,隻想立刻找到她,哪怕是天涯海角,陰陽兩世,他羌岩也要決心找到她!

就在他凝目暗自傷心出神的時候,眼簾中卻緩緩地進來一人,卻是不日前已經宣告病逝的章元節。

可是他沒有感到絲毫的驚訝,按照他的揣測,這章元節應該是以假死脫身來獲取自由。

隻怕梧桐的母親,這漢廷的太後也是如此。

正在他沉思之時,果見章元節身後也徐徐走來一名中年女子,正是這漢廷的太後。

章元節看出了羌岩的沉痛之色,雖然和聞人姒自假死之後,一直深居在這青州的荒郊野外,可以這夜郎國王後失蹤的消息,還是傳到了他耳裏。

此番正欲和聞人姒去夜郎國,意欲問個究竟,可巧羌岩就來了。

羌岩自言自語說道:“我知道了她中有情蠱之毒後,想著,若是對她好些,想來也能保她一生安寧,可是如今看來,我錯了。”

他內疚地看著眼前的二人,繼續說道:“梧桐她還是走了。”

章元節看著哀慟欲絕的聞人姒說道:“想來,她是毒發愈來愈嚴重了。”

他又看了看羌岩道:羌岩,你可知,梧桐體內之毒,本來是可以隱匿在身的,一生若是無情無義,便可安然終老。除非隻有一種可能……”

聞人姒便在旁幽幽歎息道:“除非她愛上了一個人。”說完,眼睛便朝著羌岩直直看去。

羌岩知道他們內心所想,可是卻苦笑道:“你們的意思我明白,難道梧桐她是因我而動了情麽?”

章元節道:“之女莫如父。梧桐她對你動了情,隻怕她自身尚不知道。”

羌岩思罷,良久說道:“那我希望梧桐永遠永遠不要對我動情,我隻願她此生無憂。”

想想他又問道:“難道這世上對這情蠱之毒,竟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麽?”

章元節看了看聞人姒,遲疑半響方說道:“前不久,我去尋了無量陀。他告訴我,這世上有一種解藥能夠根治情蠱之毒。”

聽到此,羌岩的的眼神似是大放異彩,他不禁問道:“是什麽解藥呢?”

聞人姒說道:“此花極難看見。而這長花的地方也是極其極其遙遠。”

“是什麽花兒?有多遠?”

“在西方的乞力馬紮羅的雪山上,那雪山終年不化,無量陀說那山中長有罕見的曼陀羅花。隻需采摘一朵,便能化解體內所有的情蠱之毒。”

羌岩聽了,激動地說道:“這曼陀羅真能化解這情蠱之毒?那我即刻就往乞力馬紮羅雪山而去。”聞人姒輕輕點了點頭。

她繼而說道:“可是,你要知道,這雪山離夜郎國是何其之遠!而且一路盡是高山深淵和一望無邊的黑海。你可知,還從沒有人到過這雪山呢!”

羌岩沉沉道:“為了章梧桐,我羌岩哪怕前方是深淵是火海,我也要找到曼陀羅,治愈好我的梧桐!”聞人姒和章元節想看對視了一眼,章元節歎道:“羌岩,你的這片心,我是完全看出來了。隻可惜梧桐現在還不知道。你若是決定要去,我也知道阻攔不了你。隻是這一路,你一定要當心!”

羌岩重重地點了點頭,對著章元節說道:“我這一路前往乞力馬紮羅時,這找尋梧桐一事,還請大將軍多費心了!”

章元節聽了,歎道:“你放心,梧桐自是我的女兒,不管她躲在哪裏,我都要將她找到。你若是要去,便隻管安心地去吧!想來,你們夜郎國的螺祖娘子會保佑你的!”

羌岩重重地點了點頭,他決心已定,待回來夜郎國時,和莫高交代一番,這夜郎國大小諸事都一一托付於他了,隻怕自己這路若是艱險重重一旦隕命的話,這後任的夜郎國之君就是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