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節_087 瘋子1

兩年前,夏。

這座城市裏,仍舊紙醉金迷,和兩年後的模樣,沒有本質性的區別。

但時光倒退的那段過去裏,卻駐足了很多人的青春年少。

賀瀾、林雨熙、常淩傑,是那段舊時光裏的一份子,在七百多個甚至八百多個日夜的過往裏,他們有一段很長的故事。

那是個並不晴朗的白晝,在一場高端品牌show的走秀裏,林雨熙、賀瀾、常淩傑三人出席了同一場演出,他們那時就是彼此熟知的蜜友,無數場的演出裏,幾乎每次都能看到這三人同時登台。

唯一不同的是,那時候的賀瀾已經小有名氣,並且一個人獨攬了幾個大的合作項目,在圈裏是出了名的一姐。

不過,歸其原因,是因為她有著一個強有力的靠山,或者說的通俗一點,她傍上了可以助她一臂之力的大BOSS,她也甘願被他包養。

而那時候的常淩傑,也早已是已婚男士,他的婚姻,同樣充滿了利欲的熏陶。

他是為了事業才選擇漢娜的,因為漢娜的家庭背景雄厚,也因為漢娜從一開始就對他死心塌地,他才選擇了這份婚姻生活。

但他沒想到的是,這種無法喘息的愛情,會成為他後來生活的牽絆。

在常淩傑結婚前,他一直是和賀瀾、林雨熙合租的,但從他正式擺脫未婚頭銜後,他也就名正言順的有了自己的家和房子,並且沒用他掏一分錢。

那時候就有人說常淩傑是小白臉,但隻有賀瀾知道,常淩傑曾經有多努力,他最後敗給現實,也無非是要妥協生活。

那天的走秀結束後,賀瀾和林雨熙在家裏自己開了慶功宴,她們邀請了常淩傑和漢娜,同往常的每一次小聚一樣。

但沒讓人想到的是,一切的改變就在這一天發生了。

那天的小聚,漢娜因為私事沒能趕上,林雨熙也在開飯前的十分鍾裏被朋友的一個電話叫去救場,家裏隻剩賀瀾一人,而常淩傑來的時候,他提了十多瓶的啤酒,還有一瓶白酒。

本來四個人的酒量,變成了兩個人的狂歡。

常淩傑進屋的時候,隻有賀瀾一人,他很尷尬的聚了聚手中的酒瓶,無奈說道:“雨熙也走了?那這麽多酒誰喝啊?要不我下樓退了去!”

常淩傑剛轉身要下樓,就被賀瀾攔了下來:“喝不了可以留著下次喝嘛!今天咱倆就可勁喝!管她們幹嘛!還好我準備的是涮火鍋,如果是炒菜,還得吃好多天呢!”

常淩傑憨笑著進了屋,把酒瓶擺在飯桌前,賀瀾回廚房準備著材料。

“需要我幫你嗎?”常淩傑隨手將白酒開瓶,朝著廚房大喊。

賀瀾將最後一盤青菜清洗幹淨,走到餐廳:“你今天就盡管吃就行了!這種小活就讓我這個賢良淑德的女人來做吧!”

常淩傑諂笑,然後很熟練的將白酒斟向賀瀾的酒杯裏,大約半杯的量。

蘇宛點了點酒瓶,連忙阻止:“夠多了!夠多了!我對白酒實在沒什麽駕馭能力!”

“沒事!喝多了別耍酒瘋就行!”他憨笑著,似乎很久沒這麽放鬆過了。

火鍋是賀瀾用電磁爐煮的,湯底燒的很慢,賀瀾記得常淩傑不能吃辣,所以湯底一點辣椒都沒放,而且他不吃牛肉,所以她事先在準備材料的時候,都隻讓林雨熙買了羊肉片。

她總是能把每一個細節都做好,同過往一起合租的那些日子一樣,細致入微。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習慣了還是怎樣,反正她覺得能打點好他的生活,就會讓自己更有安全感,即便他已經成婚,而自己卻被人包養。

“那個人對你好嗎?”常淩傑舉著筷子在鍋裏亂攪,有意無意的說道。

賀瀾漠然:“誰?”

“就是一直和你在一起的那個人。”他說的隱晦,賀瀾反應了一會才明白他說的是包養她的那個人。

“恩,挺好的!他前兩天剛給我買了房子,最近還幫我找了兩個比較像樣的廣告,感覺他不纏人,還總能幫我顧

慮很多事。”

“恩,那就好。”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沒再繼續。

“那她呢?漢娜對你好嗎?”

常淩傑突然大笑的抬起頭,樣子調皮的像個孩子:“她你還不知道啊!還是老樣子啊!天天粘人粘的要死!跟個猴子一樣!每天24小時奪命連環催!今天她這是臨時有急事了,否則她都恨不得拿個強力膠粘在我身上!”

賀瀾聽的哈哈直笑,本來她是想和他煽情的敘敘舊的,讓他這麽一說,她也正經不起來了。

“活該!誰讓你火急火燎的娶了這麽一個不讓人省心的媳婦!”

常淩傑撓了撓頭,話裏帶著歎息:“你知道的,我爸媽先後去世那陣,我的生活有多糟糕,如果不是漢娜幫我,我想我現在可能還在某個小地方打工呢!甚至連葬禮都辦不起!”

“是啊!你是因為認識了漢娜,才進了這個圈子,然後才結識了我們這麽一幫朋友!”賀瀾聚了聚酒杯,在鼻息處輕輕嗅了嗅。

“還說呢!我剛來這的時候,最先認識的人就是你和雨熙姐,那時候就考慮住的地方,當時時間緊促,那時候漢娜家人還看不上我,為了能找一個稍微便宜點的地方,就跑你倆這來蹭住了!”

“怎麽?和兩個大美女住在一起不舒服啊?”賀瀾舉著筷子就要往他的腦袋上砸去。

“哪敢啊!求之不得呢!幸好當時那房子是一人一個隔間的那種,否則我都不敢上廁所!”

“想想當時還挺艱苦的!一晃都這麽久了,就連你都結婚了!”賀瀾舉了杯,示意幹杯。

常淩傑晃了晃杯子裏的透明**,稍顯粘稠,但芳香四溢:“對啊!我都結婚了!那你呢?什麽時候結婚?”

賀瀾的酒杯剛抿到嘴口,聽了他的問號,她一時難以下咽,想想自己,結婚這個詞還太遙遠,因為她始終都是一個被包養的女人,有什麽資格談婚論嫁。

“我就算了吧!還早呢!”賀瀾搖了搖頭,笑的勉強。

“他不會和你結婚嗎?你們幾年了,從我認識你的時候,你是不是就已經跟他在一起了?”

賀瀾思考了一會,點了點頭:“恩,好像是,那時候你來的時候,我帶你走的第一場秀,就是我那男人介紹給我的。”

“他有家室嗎?這麽久了,他難道不想談及婚嫁嗎?”

常淩傑的每一句話都說得賀瀾無法回答,她不知道他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一個唯錢是圖的女人,有什麽資格去要求男人給予她名分,況且還是一個包養她的男人。

“你傻啊!我和他隻是暫時的而已!等他覺得我不再新鮮了,我自然就被淘汰了啊!”賀瀾說的輕鬆,其實心裏很沒麵子。

“既然知道是這種結果,又為什麽要踏上這條路呢?”常淩傑猛灌了一口白酒,麵部霎時抽搐。

“因為窮啊!還能因為什麽!”賀瀾開懷大笑,她覺得這個問題問的實在是太傻帽了!

“如果我一開始就很有錢就好了!我就不會讓你受那些委屈了!”常淩傑的話說的動聽,賀瀾停在耳畔,更入了心。

她其實很想告訴他,如果他一開始就很有錢,那麽他怎麽可能會遇到如此卑微的她,她又怎麽可能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心生悸動。

她一直覺得,自己的這種身份,是配不上單純無汙的感情的,即便常淩傑也並不清澈,但起碼比自己光明磊落。而她呢,是那種無法曝光在天日下的過街老鼠,隻能安逸在城市夜夜笙歌的時刻。

她是這個社會的一種獨特存在,就算身不由己,也無法抹白。

“想什麽呢!喝酒吃肉啊!”常淩傑舉著菠菜葉子在她麵前來回晃動,賀瀾回過神,開始往鍋裏放著羊肉:“來吧!都是你能吃的肉,盡情開懷的吃吧!”

常淩傑沒客氣,幾句調侃後,和賀瀾不停的碰杯喝酒,那些醉酒後吐露的心裏話也全盤而出。

整個過程裏,賀瀾都盡量保持著清醒,他喝一杯,她就喝半杯,她心想著,

如果半夜漢娜來找他了,也好有個交代。

隻是幾杯白酒下肚,啤酒連著攻擊時,常淩傑已經醉的不省人事了,賀瀾紅撲著臉,半眯著眼,陪他嘮嘮家常。

他的話吞吞吐吐,連字都開始無法咬清,賀瀾豎著耳朵傾聽,生怕錯過任何一句重點。

“賀瀾啊!你•••你都不知道!我這一路走過來•••有多辛苦!有時候•••我挺羨慕你的,但是•••更心疼你!你說你•••你一個好好的姑娘,為什麽要去做小三呢?”

常淩傑的話口無遮攔,他的意識顯然已經混沌不清了,如果放在往常,他是一定不會當麵和賀瀾說這種話的。

賀瀾聽的心酸,但她並沒阻攔,任由他繼續說下去。

“你一定不知道!我啊•••我其實調查那個男人很久了•••我就怕他是個騙子啊!但是•••後來我發現,他沒結婚!我想,這樣好啊!這樣你就不是小三了!說不定那男的還能對你負責呢!但是•••但是一想到這,我怎麽就這麽難受呢?”

常淩傑的眼睛是緊閉著的,他說話時,右手捶著胸,他眼角有零星的閃爍,卻不知是為何。

賀瀾企圖攔住他的右手,卻被他一掌抓在了胸口,聲音低沉:“後來•••我想,我難受,可能是因為你對我太好了。”

這句話說完,常淩傑一頭仰在了身後的白色牆壁上,賀瀾緊張的抓著他的手臂,怕他傾倒在瓷磚地麵上。

“你喝醉了,先回屋睡吧!”賀瀾迷迷糊糊的起了身,她拽著淩傑的手腕,把他的胸膛擱置在自己的後背上,那龐大的身軀壓的她喘不上氣。

幾經周折,賀瀾筋疲力盡的將他帶回臥室,一鬆手就把他放到了床上,隻是他倒下的瞬間,常淩傑一把將她拉在了懷裏,嘴邊還不停的重複:“如果早點認識你,該多好啊!”

賀瀾想掙紮而出,但卻拗不過他的蠻力,特別是喝醉酒的人,更加的難纏,幾次的推開過後,賀瀾也虛弱無力,她放棄了掙紮,一頭栽在淩傑的肚皮上,右手腕被他拉扯的斑紅。

兩分鍾後,常淩傑的呼吸似乎變得平穩,賀瀾小心翼翼的起身,以為可以脫離苦海,卻再一次被他按倒在床邊,而且是踏踏實實的按在了軟床墊裏。

常淩傑的呼吸沉重,每一口呼出的氣體裏都帶著濃厚的酒精味道,賀瀾聞的不舒暢,她想掙開他的雙手,但他的身子卻突然壓了上來。

那一刻,賀瀾覺得手足無措,心跳失去了頻率,甚至喪失了理智,她不停的在心底告訴自己,不能這樣,不可以這樣,常淩傑並不愛自己,她並不喜歡常淩傑,他隻是醉了,沒有了意識。

可是越勸導自己,她的心就越亂,越亂,就越不想承認真相。

直到他的唇和手開始蔓延她的全身的時,她終於將一切罪惡推脫到了酒精的身上,她告訴自己,他是愛她的,而她,何嚐不是。

這一夜,是難忘,是纏綿。

這一夜,是罪惡,是悔怨。

賀瀾深知自己是清醒的,卻任由一個不清醒的人和自己發生了關係。

這算不算是,滿足了自己窺探太久的野心?算不算,一個在真愛麵前習慣卑微的女人的真情告白?

她不得而知,但卻從不後悔。

淩晨兩點,她從餘溫中蘇醒時,酒精的剩餘威力已經消散,她猛的起身,又小心翼翼,生怕驚醒了身邊的常淩傑。

她很少見過如此溫暖又安全的胸膛,她多想再駐足一些時刻,但理智告訴她,時間期限已過,灰姑娘請脫掉水晶鞋。

她頭痛欲裂,在床邊開始翻找著自己的衣衫,薄毯半掩在自己的身軀,她俯下身拿鞋,卻在第二次抬頭的瞬間,看到了林雨熙的那張驚恐的麵龐,她很想解釋,但為時已晚。

她奮力的衝著林雨熙擺出了一個“噓”的手勢,可她卻在對方的眼神裏,看到了無數的輕蔑。

她也覺得自己,實在是不可思議。

或許,她就是個瘋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