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重重_第四十八章  疑是要官

從錢書記辦公室出來,齊歡回家悄悄開了門,怕吵了老婆孩子。開門一看,老婆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他洗了澡出來,卻見老婆在扶牆上的畫。那畫是幾年前他的一個朋友送的,據說出自一位高僧之手。不知道值不值錢,他卻很珍愛。那是一幅油畫,深藍色的花瓶,插著一束粉紅玫瑰。玫瑰正在怒放,像罩著一層薄霧。構圖有些像凡高的名畫《向日葵》,隻是格調不是那種明快的太陽色,而是安靜祥和的藍色。插瓶卻是歪斜著,將傾欲傾的樣子,叫人頗為費解。齊歡經常注視這幅畫,那花瓶好像馬上就要碎落一地,忍不住要伸手去扶一把。可是,扶正了花瓶,畫框歪了;扶正了畫框,花瓶又歪了。徐圓圓很不喜歡這幅畫,隻因齊歡說這是高僧加持過的,她才有所顧忌。不然,早被她取下了。

“不用扶,扶不正的。”齊歡說。

徐圓圓說:“這不正了嗎?”

齊歡笑笑,說:“你是把畫扶正了,可我還沒扶正了。不信你來看看,你瞪著它望,望久了你會覺得畫框也歪了。”

“可它就是正的,畫框是正的。”徐圓圓說。

“可能是錯覺吧,因為瓶子是歪的。”齊歡叫老婆別空費心思了。

他總覺得這幅畫裏藏著某種玄機。它畫的是一個瞬間嗎?瓶子倒下去馬上就碎了。或者,它畫的正如古人所說,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睡吧,別發呆了!”徐圓圓站起來往臥室裏去。

齊歡沒有說出自己的胡思亂想,說了徐圓圓會當他是神經病。他望著徐圓圓消失在門裏的背影,突然覺得自己也許真是個怪人。凡事喜歡琢磨,盡是些刁鑽古怪的心思。他對高思遠絡腮胡子和臉色的觀察,要是細細說給別人聽,他就很叫人可怕了。

齊歡上床躺下,徐圓圓把手放在他小腹處。他明白她的意思,側了身子摟著她。她的手又往下挪,慢慢的就握住了。他倆夫妻這麽多年了,做這事仍是很含蓄。誰有了那意思,嘴上不說,隻

做動作。

徐圓圓輕輕地說:“床討厭,太響了,太響了。”

齊歡本來全神貫注,腦子裏雲蒸霞蔚。可聽老婆說到床響,那響聲就有些滑稽,忍不住笑了起來。徐圓圓就鬆馳下來,說:“你笑我吧?”

齊歡說:“我笑床哩!”

“床好笑?”

“這麽響,吱咿吱咿像老貓叫。”齊歡說。

徐圓圓突然沒了興致,任齊歡潦草完事。齊歡說:“這床質量太差了。”

“買的床不都這樣?”徐圓圓說。

齊歡說:“我看到過一個報道,說德國有個女的很胖,撒嬌往她男人身上一坐,卡在沙發裏起不來了,結果把丈夫活活壓死了。”

徐圓圓笑道:“我不相信有這種事。”

齊歡說:“我是相信。你知道為什麽會壓死人嗎?人家沙發質量太好了。要是中國的沙發,最多坐得沙發散架,也不會把人壓死。”

徐圓圓說:“那技術做架床,肯定不響。”

齊歡說:“我們今後自己做架床,不讓它響。”

徐圓圓嗬嗬地笑,說:“叫它啞床。”

“什麽床?”齊歡問。

徐圓圓說:“沒聲音的床,啞巴床。”

“啞床?”齊歡大笑,“老婆,*可以開發智力啊!這是你說的最聰明的話。”

徐圓圓卻不高興了,說:“你反正就是嫌我蠢!”

半夜,徐圓圓聽得外麵響,問道:“聲兒嗎?”

聲兒答道:“尿尿!”

徐圓圓睡下時總喜歡趴在男人懷裏,睡著就翻身過去了。她重新趴在男人懷裏,一手勾男人的腰。齊歡在她耳邊輕聲說話:“兒子怎麽這麽多尿?”

徐圓圓說:“屙尿你也要管?”

齊歡說:“聲兒這個年齡,應該是一覺睡到大天亮的。”

徐圓圓說:“沒事的,睡吧。”

徐圓圓慢慢睡去了,身子鬆軟下來

,頭便滾了過去。齊歡卻半天睡不著。他又聽得響動,就悄悄爬起來。他掩了臥室的門,打開客廳燈。見有個影子閃進了廚房,不由得驚得寒毛發直。

他*起茶幾上的水果刀,摸亮廚房的燈。進去一看,竟然是聲兒,神色怔怔站著。“兒子,你沒事吧?”聲兒不說話,低頭出來,進屋睡下了。

徐圓圓聽到動靜,出來了。她剛要開口問話,齊歡眨眨眼睛,拉她進屋去。齊歡輕聲說:“我聽到外頭響,起來去看。一個影子閃了一下,進了廚房。我以為是賊哩,是聲兒。他樣子傻傻的,沒聲沒響又進去睡了。”

徐圓圓說:“兒子是在夢遊吧?”

齊歡說:“不管怎樣,帶他去看看醫生。”

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六,徐圓圓要帶聲兒去醫院。聲兒死也不肯去,說他沒哪裏不舒服。又說聞不得醫院那股氣味,聞著就想嘔吐。哄也不行,嚇也不行,反正不去醫院。好在醫生很多都熟,就請醫生晚上到家裏來。醫生看了看,聲兒真沒什麽毛病。醫生等聲兒進自己屋子去了,交待齊歡夫婦再作些觀察。

過了幾天,齊歡有點按捺不住,打電話給高思遠:“怎麽沒人找我正式談?”

高思遠支吾著,說:“這個這個,老夥計呀,我既是你的老夥計,也是市委常委。你扶正的事情,我會關注的。”

高思遠不明白齊歡為什麽受傷以後突然對當局長有這麽大的癮了。

齊歡心裏其實沒有半點兒底,他看不清高思遠肚子裏裝著什麽。常委們每天開會,事無巨細地研究。宣傳部門要把好關,不允許出現任何負麵報道。公安部門要嚴防死守,不允許發生任何刑事案件。信訪部門要未雨綢繆,不允許任何上訪者擾亂會議。總之,一切都要平安、祥和。隻是沒人提到受傷的公安局副局長齊歡,就像重要的配角演員叫人忘記在後台了。

而高思遠總是想不明白,總覺得齊歡在醫院裏躺了兩個多月,躺得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