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契約
從公司裏出來，趕著不是上班高峰，安梓溪也是用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才看到了唐氏集團那標誌性的建築。
數百米的範圍內，座落著新京最繁華的建築群，這些樓層隨便拿出幾層，都可以賣出一個天價。
唐氏集團的主樓就座落在這群建築群中，地麵上可以估價的房產，就已經達到了十億，這些遠不是現在的安氏所能夠比擬的。
上午的時間剛過十點，公司裏進出的人卻是絡繹不絕，不過在這裏進出都要有嚴格的刷卡限製，安梓溪跟在那秘書的車子身後，看到她跟著那門卡攀談了幾句，車前的那限製杆才慢慢地抬了起來。
一路上，她聽著陳婷對唐氏的介紹，心裏也是為唐氏的龐大感到震驚。
安氏在唐氏的眼中，根本就沒有什麽分量。
唐堇宸的辦公室在大廈的高層，安梓溪跟在陳婷的身後，看著電梯裏那不斷上升著的數字，心裏也是五味雜陳。
原來在安氏，她還不覺得自己的視線有多狹窄，現在隻是看到了唐氏龐大體係的一隅，她就感覺到了安氏和唐氏集團真正的差距。
唐堇宸對她和安氏，根本就不需要有什麽陰謀，一切都可以擺在台麵上來，這也是她無法拒絕唐堇宸提供的計劃書的原因之一。
“唐總，安總已經來了。”
唐堇宸似乎在忙些什麽，抬起頭來看了陳婷身後的安梓溪一眼，擺了擺手，便示意陳婷離開。
安梓溪不說話，卻又覺得自己沒法不說話，她不想在看到眼前男人一眼，卻不得不先行開始自己的講話：
“唐總……”
“先坐。”
安梓溪向前走了幾步，剛想要開口說話，就被唐堇宸打斷，他的視線也根本沒有從那一堆厚厚的文件裏移開。
她隻能無奈地坐下來，然而她的視線卻不聽使喚地再次落在了唐堇宸的身上。
自從那夜的事情過去之後，安梓溪沒有想過她會再看到唐堇宸，此時的他神情專注，眉目間英氣逼人，依然是那麽帥氣，她卻沒有半分欣賞的心思。
如果不是為了安氏，她無論如何都不會來到這裏。
一時間屋子裏的氣氛凝滯，沉重地壓在安梓溪的心頭，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大概是感覺到了幾分不自在，唐堇宸抬起頭來，眉目含笑地看著安梓溪說著：“怎麽，安小姐還在恨我嗎？”
安梓溪回過神來，唐堇宸已經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愜意地靠在舒適的椅背上，帶著幾分狹促的眼神向著她看過來。
這讓她感到驚異的同時，也讓她很不舒服。
眼前的這男人用卑劣的手段奪去了她的處子之身，此刻還逍遙自在地和她調侃，她甚至都恨不得一巴掌再扇到唐堇宸的臉上。但是回想自己給了他一巴掌，他這樣一個囂張霸道的男人，是無論如何不能忍受的吧？
不是找她算賬……卻也不是道歉。
“唐總。”
極力克製著情緒，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濁氣，安梓溪的心情竭力平靜。
她轉過頭來，平靜地看著唐堇宸，眼裏沒有一絲的波瀾：
“唐總給予安氏這麽大的恩惠，不會是就為了讓我來參觀一下的吧，我想著唐總讓我過來，還有著什麽事情要談。”
唐堇宸笑笑，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你大概不想跟我談這個，而且也沒那麽多時間。這裏有一份合同，隻要你簽下這份合同，我會無條件放寬收購安氏的期限，而且安氏還會得到一筆緩衝資金。”
一邊說著，他已經把剛才手中的那份文件丟向了安梓溪。
安梓溪接過來看了兩眼，隻覺得渾身上下仿佛被一桶冰水澆過，那涼意透過腳底讓她的身子都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壓抑的感覺堵在她的心頭，讓她難受地說不出話來。
看起來不過一兩頁的合同，卻讓她的心底難以抑製的憤怒。
這是份情人條約。
安梓溪的嘴唇顫抖著，她強忍著心底的憤怒把文件上的內容看完，斜覷著看向唐堇宸的眼睛裏快要噴出火來。
唐堇宸對這些卻渾不在意，他的手指在轉椅上輕輕點著，饒有興趣地看著安梓溪的反應，眼神裏那玩味的意思更濃。
“安小姐是不是有什麽疑問，完全可以提出來。”
“我真的不知道唐總看上我什麽了，難道我就真的讓你那麽上心？”
安梓溪別過頭去，她怕她再這麽盯著唐堇宸看下去，會忍不住拿起桌上的杯子砸過去，在這個特殊的時期，她不想因為一時的衝動把事情搞砸。
唐堇宸冷哼了一聲，嘴角微微揚起，他向前傾斜著身子，上下打量了一眼安梓溪，那輕佻的眼神裏是盡在掌握的自信滿滿。
“如果我說我喜歡上你了，你信嗎？”
安梓溪絕對不信。
她的手隻覺得被那幾頁紙壓得無比的沉重，倘若她真的要簽下這麽一份條約，那將會給她的一生都打上恥辱的標簽。
隻是，這個時候，她除了任由唐堇宸擺布，接受唐堇宸提供的那些便利，難道還會有別的辦法讓她擺脫現在的困境嗎？
唐堇宸允諾的回報不可謂不豐厚，隻要安梓溪答應了他的條件，安氏不僅可以擺脫目前麵臨被收購的困境，甚至還可以後續得到將近五千萬資金的援助。
她也不得不掂量這合同的分量，用她一個人的幸福，去換取安氏所有人的安穩，到底值不值得？
“你有十分鍾的時間考慮。”
看著她沉默，唐堇宸站了起來，雙手插在筆挺的西服褲兜裏，瀟灑地走了幾步，在安梓溪的麵前停了下來，用那種倨傲的姿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安梓溪抬起頭來，屋外的光線被他的身子擋住，一時間眼中的唐堇宸變得異常的高大。
“我唐堇宸看上的女人，沒有誰能夠從我的手上溜走，你完全可以拒絕我的提議，不過我可不敢保證，安氏還能不能撐到明天。這份合同你也看過了，隻要你能夠讓我保持對你的興趣，安氏不僅不會倒下去，還可以完全從小資企業裏跳出來，成為唐氏的合作夥伴。”
這些話，半是威脅半是誘惑。
安梓溪知道唐堇宸沒有說謊，安氏的家業在唐堇宸的眼裏，根本就算不上什麽，隻要安氏維持著和唐氏合作的關係，安氏就完全可以跳出原來的框架，借著唐氏躋身新京商業圈的上層。
現在的她，沒有任何的資本和唐堇宸對抗。
安梓溪慢慢抬起頭來，落寞的眼神裏難以掩飾她的絕望，“我答應你，簽下這份合同，不過，我還有一個條件。”
唐堇宸臉上的笑意更濃，安梓溪的話倒是引起了他的興趣，他玩味地低頭看著，似乎是在想她會提出什麽樣的條件來。
“這件事情我不希望讓別人知道，尤其是我的家人，等這件事情結束以後，我們就各走各路，兩不相欠。”
“Noproblem，當然沒有什麽問題，這樣的事情宣揚出去對我也不見得有什麽好處。對了，我想提醒安小姐一句，你不妨先把手裏的合同簽了，接下來我們可是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
唐堇宸彎下身子，湊到了安梓溪的耳邊，吹出的熱氣讓她的心頭一陣淩亂，前幾日的那情形又仿佛出現在了眼前。
看著安梓溪瞬間羞紅憤怒的臉頰，唐堇宸輕輕一笑，沒有再繼續糾纏下去，這麽淺嚐輒止的調逗，又撓動得安梓溪那恰似純情少女一般的羞澀，在他眼裏，倒是更增添了他的滿足感。
“我在公司已經為安小姐準備了一個合適的職位，這段時間就要委屈安小姐先留在唐氏了，過會我會讓陳婷帶著你去熟悉熟悉你的工作環境。”
唐堇寰說的完全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安梓溪詫異地抬起頭來，看著唐堇宸那熠熠生輝的眸子裏難以掩飾的幽深，她的心裏萌生起一陣無力感。
不過，他的話也絲毫容不得她拒絕，她此時已經簽署了合同，再在這樣的小事上節外生枝，就顯得太過小氣了。
既然唐堇宸想要把她約束在他可以控製的範圍內，也不是她能夠輕易就拒絕的。
安梓溪麻木地點了點頭，空洞的眼睛裏寫滿了疲憊，“安氏那邊，我還需要去處理一下，請給我這點時間，我……下午會正式過來。”
商談完這一切，安梓溪才得以從唐堇宸的辦公室裏逃脫出來。
眼前依然是那高聳入雲的唐氏集團主樓，她卻沒了絲毫欣賞的心情。
迎著撲麵吹來的那陣冷風，她下意識地裹緊了身上那件紫色昵子大衣，坐上車子，安梓溪斜靠在那空蕩蕩的後座上，有些痛苦地閉上
了眼睛。
安恒接到安梓溪電話的時候還在市區，接到電話就急匆匆地向家裏趕去。
偌大的房間裏，靜得幾乎沒有任何的聲響，安梓溪靜靜地靠在沙發上，臉上平靜得看不出一絲的波瀾，聽到門口的響聲，她抬起頭來，看到安恒隨手關上房門，就已經耐不住性子問起她這次的事情經過。
安梓溪沒有在電話裏和安恒細說，到底還是想著要怎麽和他說這件事情。
唐堇宸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放過安氏，更不可能無償提供給安氏那麽高額的資金。
她也是不知道如何解釋才能讓久經商海的安恒相信她編造的那些理由，才愁眉不展。
“爸爸，唐堇宸已經決定延期收購安氏，另外，他還借資五千萬的後續資金來援助安氏對後續產品的開發，建立和安氏的合作關係。”
安梓溪平靜的說著，仿佛這件事情和自己毫不相幹，然而安恒聽到她的話，早已經呆立在了原地滿臉震驚。
這是他完全沒有料想到的結果。
他以為……
他看著安梓溪頓住不說，也反應過來，輕輕咳嗽了一聲掩飾過去他的震驚，他開心地向著安梓溪看過來，這才注意到安梓溪的興致似乎並不是那麽高漲。
臉上的笑容瞬時止住，想到裏麵可能會有更曲折的內容，他長長地歎了口氣，這才貼著安梓溪的身邊坐了下來。
屋子裏的溫度比起外麵要溫暖了許多，一路奔波才感覺到悶熱的安恒脫去了外套，視線卻始終沒從安梓溪的身上移開。
“唐堇宸玩的是什麽鬼把戲，他有沒有提出什麽條件來？”
這樣的消息讓他一時間還不能消化，隻能通過和唐堇宸接觸過的安梓溪問個明白。
安梓溪也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如今的她雖然名義上接手了安氏，但是這並不代表安恒的意誌對安氏沒有了影響力。
“唐堇宸提的條件讓我想不明白，他讓我去唐氏集團工作一段時間，我在想，他是不是有什麽其他的企圖，所以才想著和你商量一下。”
安梓溪明顯地感覺到安恒擰緊了眉頭，疑惑的目光朝著她的身上看了過來，心下也是清楚，唐堇宸在這次的行動裏看上去是半點好處也撈不到，假如他真的有什麽企圖的話，她或許會是他真正的目標。
不過，她的心裏也是十分的忐忑，假如她真的和安恒坦白了這一切，那安恒會不會真的為了安氏而讓她去犧牲自己，隻是她沒有勇氣去坦白。
更沒有勇氣去知道答案。
安氏在安恒的手中創立，現在安梓溪能夠得到這樣的鍛煉機會，也是他大膽地放給她的權利，說到底，還是他對安梓溪的能力也沒有太多的相信，隻能是死馬當作活馬醫，卻沒有想到安梓溪竟然真的讓安氏在唐氏那裏得到了這樣的援助。
“要是這樣的話，那他的想法倒是不好猜測了，他有和你說過其他的事情嗎？”安恒試探地問著。
“我和他也隻是見過一麵而已，我可不認為自己有那麽大的魅力，能夠讓他一見鍾情。”安梓溪向著窗外看去，刻意地避過了安恒的目光。
安梓溪這麽說，安恒倒不好再追問她什麽，畢竟唐堇宸要是真的對安梓溪有什麽想法的話，他也難以權衡利弊，當下也隻能把話題打住。
“好了，既然他有這樣的計劃，你也不妨過去鍛煉一下，公司的事情你就不要擔心了，我雖然已經退居二線，但是公司裏的那些家夥，還是能聽我幾句話的。”
安梓溪聽著安恒打趣的話，臉上也是勉強露出了笑來，她極力掩飾著心底的不安，免得安恒真得會發現什麽。
她現在還要想著該怎麽去應付那個難纏的唐堇宸。
安氏如今也不能說是完全擺脫了這次的危機，既然唐堇宸可以一句話決定安氏現在的生死，那以後安氏還得繼續看他的臉色。
安恒會怎麽處理接下來的事情，她已經沒有了心思過問，安氏的上下得到了安梓溪帶回來的消息，先前那破產的壓力帶來的陰霾也是一掃而空。
安梓溪卻沒有辦法分享此刻的喜悅，唐堇宸那裏，還等著她回去完成工作上的協議。
她回到房間關上房門，脫下肩頭的外套，胸口，脖子，下麵……那裏還殘留著紅痕，恍若抹不去的奴隸一般的烙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