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重生
三日後，清涼的晨風撲麵而來，清翠的柳條在晨光下閃耀著透明的光澤，唧唧……一隻雀兒撲騰著翅膀落於窗欞上，晃著小腦袋梳理著自己的羽毛。
吱呀，窗扉自裏向外推開了，驚得雀兒飛躥到了柳枝上。窗裏人墨發雪衣，傾城脫俗，晨光下，一雙水眸流轉生輝，本是一位如月皎皎，氣質不凡的公子，不知為何卻罩上了一層淡淡的殤愁，隻瞧他略顯得幹澀的唇角緊抿成線，幽幽地望著靜謐的院子。
‘吱---’晨風吹得木窗輕晃作響，空氣中流動著一股清淡的草木香氣，窗前公子抬袖掩了掩鼻，眉間凝霜……
“蘭少！你身子尚未完全恢複，還是少吹風為妙！”優雅的嗓音自蘭少身畔響起，君蘭隱上前，修長的指尖落於木窗上，將其輕輕掩上。
“他們該啟程了吧！”蘭少轉身，淺淺啟語：“若當日本少不是那麽頑劣，闖入了這片村子，是否這係列慘劇就不會發生了？”
君蘭隱稍愣了一下，沉默片刻，淺聲笑言：“蘭少如此聰慧之人，怎會說出這般無理之言。莫不是蛹的毒還未全解，以至於頭腦不清了？”言罷，拂起長袖，將**的手臂伸至蘭少唇前。
“你這是何意？”蘭少一怔，抬起眸子不解的瞪向身畔笑得甚是妖魅的男子。
“蘭少這不是餘毒未清嗎？我的血便是解藥！”君蘭隱故作為難道：“那日見你生命垂危，意識不清這才親口渡血，現如今蘭少莫不是還想我那樣做不成？”
聞至此處，蘭少隻覺麵上發燙，這些日子裏她曾好幾次想問他是如何將她從鬼門關中奪了過來，但每次話至喉間又給她生生咽了回去，現如今聽他這一言，猛然想起那日唇上冰冷的觸感，羞得她麵染紅霞，恨不得掘地三尺將自己給埋進去。
“這……這樣啊！哈……啊哈哈”蘭少撫了撫發絲，不自然的抬腿往門外走去。
“蘭少？！”故作優雅平靜的嗓音裏微微顫動……
“哎？”蘭少頓足轉身，卻見一向舉止文雅的貴公子先是隱忍住笑意，接著笑意漸濃，最後索性不雅的肆無忌憚的捧腹大笑起來。蘭少瞬間僵住，望著眼前與平時不太一樣的君蘭隱，有些失神：原來他也會發自內心的流露出笑容啊！
“蘭少，這是怎麽了？”君蘭隱緩了緩氣息，又恢複常態，優雅言之：“不曾想到蘭少還有這才能，竟會同手同足而行，且還走得如此順暢！”
經他這麽一提醒，蘭少垂首看了看自己，這才大悟他為何笑得那般，此時自己竟還保持著同手同足的姿勢，一時間蘭少窘迫不已，臉頰騰的一下紅到了耳根，逃也似地跑到門外的大柳樹下。
“臭狐狸，臭狐狸，讓你笑……”蘭少揮舞著手臂，奮力的扯著垂下的柳枝，將柳葉一片一片扯下，氣呼呼的自言自語道：“早晚有一天讓你哭！等等……今天自己這是怎麽了，難道真是餘毒未清？”蘭少停下手中動作，那根早已光禿禿的隻剩下枝幹的柳條這才逃出了蘭少的魔爪，在半空蕩了幾蕩，混進了茂盛的柳條中去了。
蹬蹬蹬，匆匆的腳步聲自院外傳來，轉眼間又漸漸遠去，蘭少眸角微側掃過院外，隨即拍了拍自己逐漸冷卻下來的臉頰，深吸一口氣，足下輕點，飛身落於院外，待她在院外站定，那裏早已空無一人，唯見一箋書信靜靜躺在牆角。
蘭少神情凝肅，靜立半晌，這才彎身撿起那箋尚存餘溫的書信，緩緩翻開，清麗娟秀的字跡間散發著淡淡清香，是特屬於女兒家的香氣。蘭少靜靜看完信箋上的內容，緊繃的神情不知覺中舒緩了些，慢慢地將其疊好，握於手心，再攤開，那箋書信已化作粉末，伴隨著她唇角的一抹淺笑飄散開來。
“是那個女人寫的！？”淡淡的嗓音自蘭少背後傳來。
“是汐子，夜汐子，不要總是女人，女人的叫。”蘭少轉身，拍了拍君蘭隱的肩膀後往院外走去。
“看來你的事解決了。“君蘭隱緊隨其後，意味深長的言道。
“恩？”蘭少抬眸望了望身側之人，淺笑言道：“是啊！”
“是想去送行嗎？”君蘭隱把玩著扇尾，理了理發絲：“即使那些村民對我們恨之入骨。”
“是啊！”蘭少垂眸一笑：“所以偷偷去看一眼便好。”
“你沒有什麽想對我說嗎？”君蘭隱指尖微動，墨蘭扇半遮顏。
“你殺了很多人……本少不喜歡！”蘭少淡淡言道。
“殺人與被殺，我當然是選擇前者。沒有人天生就喜歡殺人！”君蘭隱平靜答道。
“血腥味兒太重了……”蘭少轉首，望了望他染著斑斑血跡的白袍。
“先且忍著吧，第一次動手洗衣服可不是件易事。”君蘭隱抬起衣袖，望了眼未洗幹淨的血跡。
“以後不要再為我殺人了……”蘭少眸光微黯，輕輕言道。
“記下了，不過我從來隻為自己而殺人，蘭少是否誤會了什麽？”君蘭隱皺了皺眉角，露出一絲不快：“我從未為蘭少而殺人。”
“這樣啊！”蘭少抬抬首，半眯起雙眸，望了望白雲朵朵的天空：“該說你是位溫柔的人，亦還是殘酷？”
“這個問題我倒是很想問問蘭少，在你心裏我又是怎樣的一個人？”君蘭隱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那兒，幾隻雀兒正歡快的翩翩起舞。
“真是
一隻滑頭狐狸！”蘭少揉了揉額角，大聲言道。
“被你這麽喚多了，不處處學著點，怎對得起那你聲狐狸啊！“君蘭隱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來。
“謝謝你！”蘭少垂首，輕聲言道，隨即揚起臉蛋，露出久違的清雅的笑容：“謝謝你，救了我！”
“灰瞳有言你是我命中之人，你死了會有點麻煩。”君蘭隱避開那笑得如兩彎新月的眸眼，平淡的言道：“所以蘭少無須放在心上。”
“是麽！”蘭少踢了踢腳下石子：“汐子送來的那封信上說她不恨我們，但卻無法麵對我們，畢竟殺了她那麽多族人啊！但她……其實還是想見你最後一麵的吧！”
“見了又如何？什麽也無法改變！”君蘭隱駐足，自袖中拿出一樣東西，送至蘭少身前：“這是你的玉簫。”
蘭少微愣，想起了鳶尾山的那一幕，原來雪玉蕭一直被他好好收藏著，原以為不會再看到了，卻不想……
“他們快出山了吧！”君蘭隱鬆手，往路邊樹蔭下走去：“我在這邊等你，你速去速回吧，我可不想今夜還要在此借宿一宿。”
蘭少聞言，衝著君蘭隱感激一笑，隨即施展輕功，飛身離去。
噠噠噠，整齊的馬蹄聲在空曠的山穀中回蕩著，駿馬的鐵掌踏過綠草花葉，在晨光中閃爍著耀眼的光澤，擊起了無數黃泥草屑……山腳下，近千號人沉默的前行著。
“汐子，你去過那間院落了嗎？”夜刀楓望了望一旁魂不守舍的妹妹。
“沒……沒有！“夜汐子忙否認。
“沒事的，汐子，其實為兄也從未恨過他們。”夜刀楓緊了緊懷中的骨灰盒，淡淡笑道：“畢竟從某些方麵而言他們是將我們從無盡悲傷的牢籠中解救出來的恩人啊！隻是……”夜刀楓的眸眼中露出哀傷：“隻是代價過於沉重了！”
“哥……”夜汐子擔憂的望了望夜刀楓。
“不要緊的，汐子”夜刀楓愛憐的看了看妹妹與走於最前頭的堅定的身影：“未來還有好一段路要走，不論凶險亦還是平坦，哥哥都會勇敢的去麵對。”
風卷雲舒，清風徐來送來陣陣平緩如流水般的簫聲，簫聲婉轉空靈，似穀澗泉湧，又似林中鳥語，透著芬芳，如春日朝陽，夜郎族民們紛紛停下腳步，閉上雙目，認真傾聽著這人間難得一聞的絲竹仙樂，慢慢的，那一顆顆飽受瘡痍的心靈不禁慢慢愈合，紛紛洗淨世事滄桑，剝去心靈鉛華，露出了對美好未來的向往與追求……
伴隨著簫聲漸漸停息，夜刀楓睜開雙眸，晶亮的瞳仁裏滿是期待與光芒，一聲吆喝，揚起馬鞭，策馬而去：他們的路才剛剛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