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斷罪

半個時辰後,眾人手持武器紛紛自村口蜂擁而來,走在最前頭的夜歸鏡神色凝重,腳下快如生風,急行間寬大的衣袖在身後劃開長長的弧度被風吹得颯颯輕卷。不稍片刻已到了夜家偏院外。在院外等候多時的漢子一見夜歸鏡到了,忙迎身上前,剛欲行禮,夜歸鏡手臂一橫攔住那欲蹲下的身軀,冷聲道:“這些虛禮能免就免了,泰幕挑重點,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是!”被稱作泰幕的漢子挺直身板恭敬言道:“屬下巡視至此忽聞一聲慘叫自院內傳來,心生疑惑,隨即匆匆趕來,待到此處,但見健太的娘親跪倒於地,對著門前的一灘黑物悲泣不已,後屬下詢問緣由,許是這件突如其來的慘事令她深受打擊以致於她神誌不清,屬下也隻能從她口中零零碎語中推斷出,健太應是被屋內的黑氣纏上之後不久化作了一灘黑土。”

“你的意思是說那門口的一灘黑土是健太?!”夜歸鏡轉身望了望木門前,心中一沉,隱隱不安直湧心頭,村裏這三百年來都平安無事怎會突然間發生如此詭異之事?莫非是?夜歸鏡忽想起三天前柳生介的那番話來……不可能,若真是蛹提前破繭而出,公子又怎會無所行動?

“泰幕,健太他娘親現在何處?老夫要親口問一問她當時的情形。”夜歸鏡定了定心神,望向身側的漢子。

“長老怕是從她口中問不出什麽出來。”泰幕麵露一絲悲憫之意,沉沉答道:“痛失愛子有多少人能承受的住?她,已經瘋了。”

“是麽!”夜歸鏡眸眼低垂,凝重的嗓音幽幽響起,似在答他又似在自語:“痛失愛子……”

泰幕側目望了望烈日下單薄的身影,心中暗暗歎息,長老他這是想起了自己唯一的女兒了吧,明明是如此難以割舍下,又何苦將她卷入這百年的紛爭之中呢?

“泰幕!”嘶啞聲驀地自他唇間發出,夜歸鏡神情嚴峻的令道:“你先帶領一小隊進屋探個究竟!”

“是!”泰幕領命,轉身高聲言道:“右司、斐木、高建你三人隨我入屋!其餘人在此保護長老。”

“慢著!”急促的嗓音伴隨著馬兒高亢的嘶鳴聲傳來,緊接著便見黑影一閃,夜刀楓已躍身下馬擋於泰幕身前。

“楓兒,老夫不是讓你留下招待客人的麽?怎會匆匆來此?鬆公子可是我們一族重要的客人,是我們夜郎族複國的重要支柱,切莫怠慢人家了!”夜歸鏡目光如炬,仿若利箭般直射夜刀楓,一字一句的命令道:“快回到你該呆的地方去。”

夜刀楓本就敬夜歸鏡三分,加上平日裏又處處讓著他,此時被他這一嗬斥心中頗有幾分慌亂,但想想屋子裏生死不明的蘭少二人,咬咬牙,厲聲言道:“這裏曆來不許除族長以外之人進出,你們這是想違反禁令麽?”

“今日若非事出蹊蹺,老夫亦絕不會出此下策,現如今出了人命,怎還好去管那些禁令。”夜歸鏡

長袖一甩,暴喝一聲:“先祖墨夜清大人若在世,逢此情況定也會做出這種決定!”

“進屋、進屋、進屋……”村民齊聲發喊,冷兵器的碰撞聲此起彼伏。

夜刀楓望著情緒激動高聲呼喊的村民,自知自己無力阻止,但想想因自己而受傷的蘭少,心裏……果然還是無法去守護任何人麽?愧疚感、自責感、挫敗感……一下子在心裏糾纏在一起,折磨著他已千瘡百孔的心靈,自己明明那麽想去守護,可自己卻如此無力!

就在眾人欲蜂擁而上之時,隻聞砰的一聲木門打開了,眾人一驚,後退幾步,手中下意識的緊了緊握住的兵器。

不稍片刻,自屋內傳來優雅而低沉嗓音:“汝等就如此想死麽?”

“是那位公子!原來一直藏在這裏。”夜歸鏡自言自語道。一雙渾濁的眸子落於木門前。

此時,九天之上本是已散去的烏雲迅速聚集起來,遮天蔽日,頓時狂風四起雷聲大作,看來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時間漸漸消逝,萬裏蒼穹黑雲翻湧,天地間狂風呼嘯而過,卷起柳枝懸空橫拽,不消片刻院內已落了一地的殘枝敗葉……

“我倒是不去尋你們,你們倒自己送上門來了。”暗啞的嗓音在陰霾的天幕下顯得異常地風輕雲淡,夜郎族民聞聲,紛紛移開遮目得手臂,循聲望去,隻見黑壓壓的天幕下一抹白衣耀眼得刺目。

“如此甚好,這一來倒省了我不少事了。”獨立於高台上的男子翩翩如玉,素衣墨發,迎風而立的他沐浴在凜厲的狂風中越發顯得風姿卓越,隻瞧他垂首傲視眾人,唇畔的一抹譏笑若隱若現,令人觀之不寒而栗。

“公子!”後匆匆趕至而來的夜汐子足下一蹬馬鐙,飛身而出,落於夜刀楓身旁,焦急的喚出口:“公子先勿動怒!”

“哦?這話你應對你的族人說才是。”君蘭隱挑了挑修眉,足下稍頓,冷視著台階下高高揚起小臉的堅強女子,恍惚間她的身影似與蘭少重疊,冰冷的心不禁微起波瀾,少頃,漠然言之:“姑且先聽你一言。”

夜汐子見君蘭隱停下腳步,感激地衝他展顏一笑,隨即轉身望向黑壓壓的人群,高聲言道:“想必此刻大家心裏皆存有疑問,為何這位公子會出現在吾族的禁地?”

“汐子,這位公子與那位蘭少是由你帶回,他之所以出現在此,依老夫來看這裏麵你定也脫不了幹係吧?!”夜歸鏡冷哼一聲,厲聲言道。

“不錯,但終其原因是出在我們夜郎族民自己身上,這三百年來墨夜村為一己私利毫無緣由的剝奪了不計其數的生命,難道你們就如此冷酷無情?難道你們心裏就不會心存一點不安和愧疚嗎?”言至此處,夜汐子眸光灼灼如一把利刃般淩厲的掃過眾人:“至今為止這位公子與蘭少並未做出任何危害到夜郎族之事,大家又何苦再添加罪孽。”

“汐子。”泰幕上前

一步,手臂重重落於汐子瘦弱的右肩上,沉沉言道:“健太死了,就在這所門前死了。我們未先添罪孽,卻讓族人魂斷於他人之手……”

“什麽?小健太……他?”夜汐子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不相信道:“怎麽會?這種事……但也不能就此斷言是他們所為啊!”

“哼,你好好擦亮眼睛,看清眼前的事實。”夜歸鏡一甩衣袖,冷眼怒視著喃喃自語的夜汐子:“你轉身看看,那男子身旁的一灘黑土,那就是總喜歡粘著你的夜健太!你快去仔細瞧個清楚!”

“這其中一定有誤會。”夜汐子深吸一口氣,努力冷靜下來,重新抬起小臉,轉向唇角含笑的如玉男子,顫聲求證道:“公子絕不會做出如此殘酷的事來,這其中定有誤會,對不對?公子,你好好和長老他們解釋一下啊!”

“與他們解釋了就會放過我與蘭少嗎?”君蘭隱身形微側,墨蘭扇輕抵額角,冷笑道:“真是笑話,姑娘心中亦明白不可能,就算沒有那孩子的事發生,想必那位半麵人也會想出各種理由來這木屋一探,查看我與蘭少是否藏於此處了。不對,其實那日這位長老就已經發覺了木屋裏有人吧,長老你說對嗎?”

夜歸鏡抬首望了望麵前氣定神閑的男子,心中愈發惴惴不安,眼前落落風華的男子麵對如此陣仗怎會落出如此閑淡的神情,是他對於自己的武功太過於自信,還是他不知他所身處的險況,亦還是故作姿態?

“夜健太之死疑點眾多,先將這位男子擒住,送至伏罪堂,再做定論;再者,泰幕你領一隊人去木屋內仔細搜查,務必將另一疑犯蘭少抓獲。”夜歸鏡冷眼掃過木屋,甩袖轉身,渾濁的眸子微側望了望夜刀楓兄妹二人,繼續言道:“此外,夜汐子將外人藏匿於本族禁地,已犯族規,現又袒護疑犯,罪加一等……”

“長老。”夜刀楓臉色大變,忙將妹妹護於身後,高聲言道:“將那二人藏於此處的是我,要問罪就問罪我好了,此事與汐子無關。”

“兄長大人!”夜汐子眸角微濕,剛欲推開擋於自己身前的夜刀楓,忽然一陣淒厲的慘叫聲劃開陰沉的長空,夾著狂風怒吼越發顯得刺耳心驚。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幾縷黑氣遊弋於空氣中,如鬼魅般迅速纏到三人身上,方才那幾聲慘叫正是從那三人口中發出。

“怎麽回事?”夜刀楓見狀率先反應過來,但見那三人被那幾縷黑氣團團包裹住脫不開身,而身後的族人們還未從震驚中緩過神來,想想若再如此下去那三人怕是凶多吉少,忙拔出長刀上前,怎知刀身還未碰到黑氣,一股腥味撲鼻而至,夜刀楓緊了緊顫動不已的雙手,難以置信的望著那三團黑氣一瞬間竟變成血紅一片,而那三人已精血耗盡化作一粒粒塵土落於地麵。

“啊!”在場目睹此景的女子,經不起這突如其來的血腥場麵,紛紛扔下武器,雙手遮目,驚叫不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