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34章 一箭中禽
房門吱嘎一聲被推了開來,她聽到沉穩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然後就停在了桌前,之後就是布料摩擦發出的窸窣聲,椅子被挪開的聲音,接著就安靜了下來,想必是他坐下了。
她屏住了呼吸,躲在花瓶後麵一動都不敢動。
她對宮夜爵不熟悉,但從厲連城偶爾提及他的隻字片語中,她大概能夠判斷的出來,這個人,凶殘狠厲,毫無人性,所以,如果她落到他手裏,那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房間裏非常安靜,隻偶爾傳出一兩聲細微的書頁翻動聲。
洛千意悄悄的挪了挪身子,因為花瓶比她要矮上一些,所以她是蹲在後麵的,這時間一長,腿就麻了,而這種感覺,相信任何一個經曆過的人都明白,就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皮肉裏麵鑽來鑽去,又像是被千萬根針刺過,不能算劇痛,卻真的難以忍受。
該死的宮夜爵,不是去軍營了嗎?不是正在打仗嗎?怎麽突然就回來了?回來就回來吧,一直坐在這裏做什麽?他再不走的話,她都快要堅持不住了。
不一會兒,她又悄悄的動了動,兩條腿都不像是自己的了,稍稍一動就又麻又痛,完蛋了,他要是這樣一直坐到晚上,她這腿會不會沒用了?
每一分,每一秒,對她來說都像是煎熬一般,她從來沒覺得時間這麽難熬過,兩腿不自覺的顫抖,額頭上連汗都冒出來了,外麵,依然是靜悄悄的。
咚的一聲,她終於還是堅持不住,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顧不上去查看兩條快報廢的腿,她下意識的抬起了頭來,看向了書桌前的那個男人。
宮夜爵的臉上未見任何表情,連身子都是保持著拿書的瀟灑姿勢,他冷冷的看著她,神情舉止沒有絲毫意外之色,“舍得出來了?”
洛千意揉著酸脹發麻的雙腿,暗暗的靠了一聲,感情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她躲在這呢?還故意不出聲,就等著她自己撐不住露出馬腳?
啪的一聲,他放下了手裏的書簡,眼神狠厲的看著她,“你是何人?為何在本王的書房?”
他那陰鷙的眼神讓洛千意不自覺的顫了一下,同樣是冷,但他的冷卻又和厲連城不同,厲連城的冷是疏離的,狂妄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的倨傲。
而這個男人的冷,卻帶著侵略,帶著殺氣,被他這樣看著,洛千意覺得就像是有一條蛇從自己的後背上滑過,渾身上下滑膩膩,冷冰冰,不自覺的出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他站起身來,就在她跟前站定,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耳朵不好使?那不如割了如何?”
“呼,”洛千意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想站起來,可兩條腿實在不聽使喚,隻好作罷,就這樣以極狼狽的姿勢坐在地上,抬頭看著他,道,“啟稟秦王,奴婢是秦王府的侍女。”
“在本王書房做什麽?”
“打掃。”
他的視線慢慢的從她身上掃過,帶著一絲犀利與審視,“你不知道本王的書房閑雜人等是不準
許入內的?包括打掃!”
洛千意心中一凜,王爺的書房和臥室不用他們打掃,這一點從她進入秦王府的第一天,總管就跟她說了,可除了這個借口,她一時間也確實沒找到更好的解釋。
眼珠一轉,她急中生智,“是嗎?我是新來的,不知道有這條規矩。王爺,不知者不罪,對不對?”
他挑了挑眉,沒說對,也沒說不對,“既是侍女,為何看到本王要躲?”
“這……”她的小腦瓜子快速的轉動起來,有什麽理由,可以解釋一個侍女在看到主子回來會躲呢?
“嗯?”他似笑非笑的盯著她,“想不出理由了?”
她咬著唇看著他,眼中的猶豫和為難極為明顯,片刻之後,才像下了什麽決定似的猛一咬牙,“其實奴婢一直愛慕王爺,進了書房就忍不住幻想王爺在此做事的樣子,心裏難免激蕩,未曾想王爺突然回來,奴婢一時緊張,就躲了起來。”
宮夜爵似是怔了一下,隨即嘴角微微的勾了起來,“你剛剛說你是新來的,現在又說早就愛慕本王,如此說來,你是對本王一見鍾情?”
洛千意忍不住在心底狠狠的啐了他一口,對他一見鍾情?要不要這麽臭美的?她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可是在他胸口射了一箭呢!叫一箭中禽還差不多,一箭射中禽獸!
可臉上,卻是掛上了一個羞澀的笑容,“王爺既然知道,就不用非得說出來了吧?”
大概真的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剛剛還一身煞氣的男人,在聽到她說愛慕他之後,臉上的表情突地就變了,他從頭到腳的再次審視了她一遍,道,“叫什麽名字?”
“林黛玉。”
“黛玉……倒是個好名兒,”他默了片刻,突然就伸手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扔到了一邊的軟塌上,“既然愛慕本王,那本王就給你一個機會,伺候本王。”
“呃……”洛千意愣了一下,這家夥精蟲上腦了?大白天的,他不會是想那個她吧?
宮夜爵的動作絲毫未見遲疑,已經解開了自己外袍的扣子,“怎麽不動?快些脫,本王待會兒還有要事要辦。”
“王爺!”洛千意趕緊從軟塌上跳了下來,雙腿隱隱的還有些刺痛,但她已經顧不得了,連連擺手,一邊還小幅度的往後退,“王爺既然有要事要辦,那就先去辦事吧,正事要緊!”
“無妨!”他無所謂的揮了揮手,“先辦了你再去辦事也來得及。”
洛千意的臉頓時一陣紅一陣白的,這個死色狼,不會真想那個她吧?“王爺,這不好吧?”
宮夜爵終於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挑起眉毛看著她,“你不是說愛慕本王的麽?怎的?不願意?”
“這……”洛千意真恨不得能掐死自己,說什麽借口不好,要說愛慕他?這下好了,自掘墳墓了吧?
想了想,她低下了頭,狀似謙卑的說道,“王爺,奴婢是真心喜歡王爺的,如果得到了王爺的身體卻得不到王爺的心,那隻會讓奴婢生
不如死,奴婢也知道以奴婢的身份那根本就是癡心妄想,所以奴婢也沒別的奢求,隻希望能遠遠的看著王爺就夠了。”
看他那高深莫測的神情,她還真猜不出來他心裏的真實想法,她就是賭!賭他這般強勢高傲的男人不屑於對一個卑微的小侍女用強的!
宮夜爵嗤笑了一聲,“小丫頭,還真是癡心妄想。”
他倒沒有再勉強她,扣上衣服之後重新坐到了書桌前,“磨墨。”
洛千意趕緊上前,動作麻利的給磨上了墨,心裏終於鬆了一口氣,在這個男人身邊多待一天就多一分的危險,所以,她必須盡快找到令牌的下落,盡快離開。
她這副如釋重負的神情並沒有逃過宮夜爵的眼睛,他低下頭來奮筆疾書,嘴角卻微微的勾了起來。
他壓根就不信她是個侍女,這般鬼鬼祟祟,藏頭藏尾的,肯定是有所圖,可說她是南陽國的奸細吧?又不大像,沒有武功不說,就連隱藏自己的氣息都不會,心裏想什麽都寫在臉上,厲連城不可能會用一個這樣的奸細,至於說愛慕他,那就更扯淡了。
愛慕他的女人他見的多了,就沒見過一個是她這樣的,嘴上說著愛慕他,卻對他的碰觸辟如蛇蠍,真當他看不出來她眼中的防備麽?
可偏得她那雙賊兮兮的眼睛勾起他的好奇心了,他很想知道,她這般接近他,為的到底是什麽。
所以,當他再次抬起頭來,他就淡淡的開了口,“從今兒個開始,你就是本王的貼身侍婢。”
來了沒幾日就成了秦王的貼身侍婢,洛千意在王府這些下人的眼中無異等同於飛上了枝頭,一個個明著暗著的巴結她,洛千意也是來者不拒,反正她也隻是來走個過場,不拿白不拿。
隻是,這令牌卻不知道到底被宮夜爵藏在了哪裏,這幾天,她差不多都已經把王府翻了個遍了,卻始終沒有找到那玩意兒。
幸好的是,據她旁敲側擊得來的消息,南陽國的那些戰俘還並沒有被殺,所以,她還有時間。
“玉兒,想什麽呢?”
耳邊傳來宮夜爵低沉的嗓音,她趕緊回神,低眉淺笑,“想王爺呢,不知今日王爺上戰場是不是有危險,心裏不安。”
“嗤,”他低笑了聲,脫下身上沉重的鎧甲遞給她,“敵方主將都失蹤了,有何危險?”
洛千意一怔,一顆心就這麽猛地揪住了,敵方主將?厲連城?失蹤了?明知道不該問的,可卻實在忍不住,“王爺是說敵方主將失蹤了?”
他狀似無意的看了她一眼,“幾日未見他出戰了,有消息稱現在執掌帥印的人是軍師齊墨然。”
心口像是被紮了一針,隱隱的疼,像他那麽有責任心,有擔當的男人,怎麽可能在兩軍對壘的時候突然失蹤?他會不會是出什麽事了?
眼前猛地出現一張放大的俊臉,他靠的很近,近得她都能夠數得清他的眼睫毛了,他就這樣緊緊的盯著她,嘴角微掀,“你說,他會不會是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