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 假麵

據可靠消息傳出,這一場晚宴不僅僅是為帝家兒女接風洗塵,還有別國的皇子公主會來,或一些大人物也會來,這是一場變相的聯姻,誰能在今晚的宴會上得的眾人的矚目,誰就會有不可限量的前途。

人人都知道帝家兒女眾多,個個相貌俊俏,而且男未娶,女未嫁,皇上是有意要為他們主婚的,如果他們的兒女有幸嫁給帝家的兒郎或娶到帝家的女兒,他們這一輩子就能平步青雲了。

縱然是沒能與帝家結親,還有其他各國的人也是他們巴結的對象。

月色上好,皇宮前前後後一片喜慶,卻有兩處地方冷冷清清,一是冷宮自然不用說,這裏從來都是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的,這第二處便是帝兮癡現在待的地方——鳳軒。

鳳軒是個整體上很大的院子,很幹淨,很清雅,前院裏有一棵古老茂盛的瓊樹在月下搖曳,樹影婆娑,如青玉化作一般。而鳳軒的每一扇門門都緊緊的閉著,好像沒有人住的樣子,這院子和皇宮的每一處地方都不能融合起來,顯得很獨特,而且尋常人是絕對找不到的,因為這裏設有陣法,是一個毫無章法的奇門遁甲。

這可是一大隱晦啊!皇宮裏竟然有著不為人知的一座院子,而且還布滿了危險的陣法,要不是她“幸運”,怎麽能發現這個隱晦呢?

鳳軒,一聽就是女子住的地方,這深宮閨圍,那些個女子就隻能眼巴巴的等著皇帝的臨幸,哪裏能不寂寞難耐,該不會這是某某個妃子偷人的地方吧?帝兮癡這樣一想,嚇了一跳,萬分同情那個被戴了綠帽子的皇帝。

皇宮,其實隻是一座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在榮華富貴,萬人敬仰的後麵葬了多少人的大好年華,有多少女子又因此花容消瘦,又有多少女子因此失去了本心?可究竟為什麽人們還是爭得頭破血流的進來了?是因為不甘一生平凡嗎?還是貪戀這一生榮華?或是權利在誘惑他們?沒有人會知道為什麽,因為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麽,隻要進了這深宮,他們就迷失了方向。

帝兮癡感覺自己很反感這座深宮,她一點都不喜歡這座皇宮,就像她不喜歡龍煙絨一樣,沒有任何理由,也不需要任何理由,討厭就是討厭了。

隨著帝家大部隊浩浩蕩蕩的進了宮,在沒有進永和宮的時候她說自己要去上茅廁,隨後就到,這隻不過是她想找個理由一個人出來溜達溜達,她成功的和眾人分開了,連黏在她身邊的藍若薰和帝弄櫻都分開了,可現在她後悔了,她隻是在皇宮裏東走西走,吹吹風,透透氣,隨便熟悉一下地形,就怎麽簡單而已,可千想萬想她都沒有想到自己一通亂拐都能走進這該死的鳳軒,還出不去了。

這該死的陣法竟然還會自己移動,真真是氣煞她也。

如果他們發現她不見了會不會來找她?就算找了能找到嗎?這裏弄得怎麽隱蔽,怎麽神秘,怎麽詭異,估計沒人會知道這裏還有怎麽一個地方。就算他們真的發現了她,她也早就

餓死了。

帝兮癡亂七八糟的想了一大堆對自己不利的可能性,發現除了她自己走出去,其餘的都是死路一條,最後無力,頹廢的坐在瓊樹下的石凳上,趴在石桌上垂頭喪氣。

夏夜無聲,隻有夏蟲在寂靜中鳴叫,一陣寂靜之後,帝兮癡慵懶的以手撐頭,眼中是高深莫測的笑意,朱唇亦高深莫測的揚起,一點都不再為自己的處境而感到煩惱。

“複仇遊戲就此開始吧!”拿起一片飄落下來的瓊葉兩指旋轉,淡淡的吐露著無聲的言語,此刻她磨滅明媚,難以揣測。

一襲紅衣微涼,長長的墨發安安靜靜的束在腦後,額前細碎的劉海,在月光的照映下給她打漾出一層影跡,覆住了她一切的情緒,看不清她此刻的想法,看不透她此刻的心思。

月下的她如魔似神,如妖似仙,如魅似魎,沒有真正的她可言,一切隻不過是一張麵具而已。

麵具,一分為二,一為有形,二為無形,戴了一張假麵,便要戴上一生,不過是什麽原因,都無法摘下。

她本來就是為了出來思考一些事情的,現在雖然暫時出不去了,不過也沒關係,這樣不是反而更好,至少沒人會打擾到她。

回到帝京,她發現有很多的事情都不在她的掌控之下,總會有一些人或一些事使她亂了心神。

她也發現了自己的記憶好像正在慢慢蘇醒,有時看到了一些地方總會愣神,這是不好的,所以她都把這些反應給壓了下來。

她覺得其實自己沒有必要怎麽壓抑,她還是她,是醉妖孽,也是帝兮癡,可以沒心沒肺,可以狼心狗肺,也可以什麽都不是。

現在的她有了一層麵具,是固定的,不用變,也不需要在變,她會把這層麵具揮灑自如,揮灑得淋漓盡致。

沒有人寵她沒關係,她可以寵別人;沒有人愛她沒關係,她可以愛別人;不懂情為何物沒關係,她可以慢慢學;這一生,她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可以學,直到學會為止。

藍若薰,她可以對他傾囊相授,用盡一生去留他純真美好,笑靨如花,用盡一生去教他人心可貴,人心恐怖,可以將她的喜悅全部說給他聽,也可以將她的悲傷全部說給他聽,永遠不會拋棄。

醉佩之,她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給的寵溺,她可以心安理得的看他為等她不娶妻生子,她也可以把他放在心裏的最深處,永遠等待。

帝弄櫻,她可以寵他,愛他,不在乎一切世俗常倫,也可以永不棄之,妥善安放。

但是她永遠也不會相信任何人,在這個世界上,無論是她愛的人,她親的人還是她寵的人,她都不會相信半分。這一生,她相信的永遠隻有自己,除了自己不會背叛自己,不會傷害自己,其他人,任何時候都會在你背後推你入萬丈深淵,相信別人,不值得。

她這個人是無情的卻有情,明明沒有心,卻又比誰都知道情之一字。

這世間,

在也沒有比她更傷人的了。

一層假麵,人人都有,誰又會知道一個人掩藏在麵具之下的會是什麽?

知道了還不如不知道,這樣,至少你可以活在自己的欺騙之下,你可以毫不知情,隻要他不捅破真相,你永遠都是幸福的。

瓊樹在月光下搖曳,婆娑起舞,為她成殤。古老蒼涼的樹身,不是一朝一夕能形成的,是經過了千年的風霜才成就了如今的模樣。

樹且有情,人孰能無情?

暗夜之中,一道黑影掠過,快得隻剩下了一道殘影,連負責守衛皇宮的禦林軍也沒有發現,人們還以為見鬼了。

黑影停在永宸宮,無聲無息的潛入了當今皇帝的寢宮,當真是賊膽包天,連皇帝寢宮也敢潛。

豪華大氣,金碧輝煌的永宸宮分有三層,分別是外殿,中殿,內殿。

外殿金碧輝煌,用來會客,中殿清靜素雅,用來理政,內殿邪肆霸氣,用來安寢。

此刻,龍袍加身的鍾離未央在內殿中轉身背對著黑影,讓人不敢窺視他此刻的想法。

“如何?”言語間不怒自威,王者風範盡顯,霸氣得令人不敢質疑。

“聖上,她進了鳳軒。”影單膝跪地,恭敬道。

“鳳軒?”有些高深莫測,有些意想不到,有些惱怒。

影不懂他的主子為什麽會有這種表情,但是有些事不是他能逾越的,所以做好本分就夠了。

揮手讓影退下,鍾離未央望著那一輪明月淡淡的說著:“癡兒,你不該靠近那裏的,也不該靠近那個人的。”

一個帝王,身處高處,久了也會孤獨,當他將一個人當成了自己的摯愛,那個人會很痛苦,他要承受的遠遠比普通人要承受的還要多,多到失去一切,不敢在愛,不敢在相信人間有真情,不敢在與人相處。

帝王的愛不是人人都承受得起的,他愛得瘋狂,愛得霸道,愛得蠻橫,愛得執著,愛得深情。

他可以將半壁江山與你共享,把最尊貴的位置給予你,也可以頃刻之間將你從天堂打入地獄,受盡人世癡情之罪,流離失所,嚐盡世間苦處。

這便是帝王之愛。

瓊樹之下,帝兮癡無聊的看著這棵古老的樹,不知道為什麽,這棵樹竟能經久不衰,怎麽看怎麽覺得它也有上千年的壽命了吧!不招雷劈的嗎?奇了怪了。

在她疑惑不解時,突然身後響起了微弱的腳步聲,那腳步聲細弱得微不可聞,若非帝兮癡聽力過人,絕對聽不到。

“有人來了?”有人來了,那就代表她得救了,想到這帝兮癡不禁喜出望外,急忙轉過身去看看是誰來“救”她了。

在月光的映照下,那個身影漸走漸進,身影淡幻得如同虛影,看不真切。

一身紫裳華袍,集萬千憐憫於眼,一頭如瀑墨發,係三千繁華於塵。

在月下,他蘭芝玉樹,虛幻縹緲,美如神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