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61章 卑微到塵埃裏
“蘇然，我喜歡你。”葉北辰放開了她的嘴唇，用額頭抵著她的額頭，溫柔而又深沉地如是說道。
蘇然怔了一下，忽然露出有些恍惚的笑容來，小聲地呢喃了一句：“我一定是在做夢……這一點兒都不像是你會跟我說的話。”
葉北辰沉默了幾秒，然後才說：“以前的事情，別去想了。咱們一起把它們全都忘掉，從今天起，開始我們新的、幸福的生活，可以麽？”
蘇然的眼淚忽然毫無征兆地落下，心底裏暖暖的，卻又摻雜著一絲絲苦澀。
為什麽，老天爺要開這樣的玩笑，狠狠地傷害她之後，又給她這樣加倍的美好……她會沉淪的呀！
“北辰，你這樣對我，萬一我以後離不開你了可怎麽辦？”蘇然小聲地問。
她和葉北辰之間，方方麵麵的差距都太大了，這讓她心底裏其實非常沒有安全感，總覺得這段關係其實並不能長久……葉北辰當初不也說過了麽，她隻不過是他的一個玩具而已。
玩具，總會有玩膩了，想要丟棄的那一天。
她無力拒絕他強加給自己的身份，可是她害怕，有朝一日自己被他拋棄的時候，會因為心底裏的愛意，而更加痛得肝腸寸斷。
所以她才一直壓抑著自己，拚命地去記住葉北辰對她的壞，把他的好統統忽略，努力地不讓自己愛上他……
至少，不可以再愛得更深了。
隻有這樣，當她想起未來可能發生的離別，才不會那麽難過。
可是這些話，她該如何跟葉北辰說？她該怎麽讓葉北辰明白，她心裏的惶恐和不安？
她的心思，葉北辰不懂。
“傻瓜，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葉北辰溫柔地笑著說：“我會永遠跟你在一起的。”
蘇然勾起嘴角無聲地笑了，可是心底裏卻沒有多少喜悅。
這個世界上最不值錢的，最不能信任的，就是承諾了。
就算說的人是真心實意，也不能保證這份誓言就一定能夠抵得過殘酷的現實。多少彼此深愛的戀人，都敗在了現實的麵前，她和他之間這種尷尬而又複雜的關係……真的可以經受得住那麽多的考驗麽？
蘇然不相信。
對於這段關係，她始終都是持著悲觀的態度。她覺得即便葉北辰現在對她再好，也不過是一時興起的，日子久了，終究會有消退的那一天。
到那時，就是她不得不滾出他的生命的日子。
不，也許，連“滾出他的生命”都算不上，不過從他的身邊滾開而已。
蘇然覺得，自己其實從未真正走進過他的生命。
“我們回去吧。”葉北辰說。
“好。”蘇然點頭。
“這邊距離酒店也不算太遠，要不咱們走路回去，權當是散步了，如何？”葉北辰問她。
蘇然又點頭：“好。”
或許是心底裏的卑微感又被勾了起來，她再也沒辦法像剛才那樣，放肆地跟他相處。她又恢複成了過去那個唯唯諾諾的、不敢輕易表達自己真正想法的她，小心翼翼地維持著表麵的和諧。
真不知道這樣卑微的愛情，究竟能夠維持多久呢？
蘇然悶悶地想著，心裏頭的滋味複雜到說不
出來。她甚至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想要快點離開他，還是盡可能在他身邊呆得長久一點。
她的心裏仿佛充滿了濃重的迷霧，讓她看不清自己的真正想法，也更加看不清楚所謂的未來。
唯有一點，她是肯定的——
她與他之間，絕對不可能有什麽天長地久。
愛得長也好，短也罷，終究是有一天必須要分離的。她注定不可能成為他的妻子，陪伴他一生一世。
事實上，她也從未有過那樣的奢望。
葉北辰牽著她，沿著筆直幹淨的馬路，靜靜地走著，看著地麵上兩人長長的影子，嘴角的笑容怎麽都掩藏不住。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非常幸福。
葉北辰慢慢地轉動自己的手掌，與她十指交握，無聲地笑著，感受著胸腔左邊溫暖的感覺。
他從未如此心跳過。
即便是多年以前，與那個她相處的時候，他也不曾有過這樣強烈的悸動。
“蘇然，我要你永遠留在我身邊。”葉北辰忽然又出聲說了一遍。
蘇然努力地勾起嘴角，想要讓自己臉上的笑容看起來真實一些。可是她卻不自覺地垂下了視線，怔怔地看著地麵上深灰色的影子，眼神無限悲傷。
永遠……
她與他之間，真的可以配得上這樣的詞匯麽？
不，不可能的。
蘇然反複在心裏告誡自己：不要相信這樣的話，不要被這樣的甜言蜜語亂了自己的心。
那不過是興之所至，上下嘴唇輕輕一碰說出來的東西，萬萬當不得真。
若是當真了，隻怕會是吃不盡的苦頭。
她暗暗地歎了口氣，跟自己說：蘇然，你要清醒一點啊，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他那樣的人，怎麽可能娶你！就算隻是當情人，你也當不了一輩子！他未來的妻子，怎麽可能容得下你！
這樣想著，她便心如刀割，眼眶裏漸漸有些濕潤，難過的好像大哭一場。
但她忍住了，努力地維持著臉上的笑容，維持著這份表麵上的美好。
她愛得如此卑微，讓自己低到了塵埃裏，卻還要努力開出一朵花兒來……
愛情，果然是這個世界上最折磨人的東西。
對於她的這些心思，葉北辰完全不知道。他甚至都沒有察覺到，她的悲傷和低落。他隻以為，她是害羞了，才會一直這樣低著頭走路。
夕陽的餘暉把她的臉映得紅紅的，讓他愈發認為，這個小女人是在害羞。
葉北辰的嘴角揚得更高了，心裏邊甜甜蜜蜜地想著：她可真是容易害羞……真可愛。
兩人靜靜地走著，天色也越來越暗。西邊的太陽終於沉到了地平線以下。
華燈初上。
這座美麗的城市，又換成了另外一幅景象，便是變得妖嬈華麗，愈發讓人迷醉。
“晚上咱們找個酒吧一起喝兩杯怎麽樣？”葉北辰忽然起了興致。
“嗯，好啊。”蘇然悶悶地答應，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
可葉北辰還是聽出來她的聲音很悶，便有些疑惑地問：“你怎麽了？鼻音這麽重，是感冒了麽？”
蘇然強笑了一下，說道：“怎麽會呢，這麽熱
的天，怎麽可能感冒？”
“那可不一定。”葉北辰說：“就是天氣熱，才特別容易感冒呢。你想啊，室外的溫度那麽高，屋子裏的冷氣又足，乍冷乍熱的，可不是容易感冒麽？”
“說的也是。”蘇然隨口應了一聲。
“等下我給你買點藥吧，趁著還不嚴重，趕緊把勢頭壓回去。要是等後麵厲害起來，你可就要遭罪了。”葉北辰絮絮叨叨地說著，語氣非常關切，亦非常溫柔。
蘇然有一瞬間的失神，眼眶中的濕意又濃重了幾分。
“不用了吧，其實沒那麽嚴重的。”她終究還是拒絕了他的好意，因為她其實根本沒有生病啊。
鼻音重，是因為她一直想哭啊！
葉北辰忽然用另一隻手揉了揉她的頭發，笑著說道：“你怎麽像個小孩子似的，居然還會害怕吃藥。”
蘇然一下子就忍不住了，撲到他的懷裏，止不住地抽泣。
“傻瓜，怎麽了啊？哭什麽呀……”葉北辰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無限溫柔地說：“有什麽委屈，跟我說啊。”
“我……我好害怕，好怕不能跟你在一起……”蘇然抽噎著說。
葉北辰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你啊……我不是都說了麽，這輩子我都不會跟你分開的，你還害怕什麽呢？”
“總有一天，你會對我不耐煩的。”蘇然小聲地說。
“不會的。”
“會的。”
“不會……”葉北辰忽然輕聲地笑了，“蘇然，你可真像個小孩子。”
“你剛才已經說過一遍了。”蘇然悶悶地說。
葉北辰非常有耐心地哄了她半天，說了一大堆好話，才終於讓蘇然止住了眼淚。
“好啦，咱們真的該回去了。”葉北辰說。
蘇然點點頭，還是不怎麽愛說話，但是心裏頭已經沒有剛剛那麽悲傷了。
“要不要打車？”葉北辰忽然問她。
“不用了，走著回去挺好的。”
葉北辰彎了彎嘴角，似乎對於她肯開口說話這一點，感到非常開心。
愛情啊，總是可以讓人變得那麽容易滿足。
他們兩人全都非常默契地放慢了速度，慢慢地走，想要盡可能地讓這份寧靜維持得長久一些。
太陽下山之後，氣溫沒有白天那麽灼人了，偶爾還會有晚風吹過，非常舒服。
“咱們等下一起去看海吧，好不好？”蘇然提議道。
“好啊。”
蘇然這次是發自內心地笑了：“太好了，我還沒看過晚上的海呢。”
“我也沒有。”葉北辰說。
這倒是讓蘇然有些意外，在她心裏，葉北辰見多識廣，怎麽可能會連晚上的海灘都沒去過呢？
葉北辰看出來她的疑惑，低聲解釋了一句：“我以前一直很忙，屬於自己的時間都非常少，就算偶爾會去海邊出差，也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為了生意而奔走，根本沒機會去看海。”
蘇然忽然有點心疼他，握著他的手，不自覺地加重了幾分力道。
她在心裏暗暗地說：北辰，雖然我不知道自己可以跟你在一起多久，但是那些你曾經缺失了的美好，我會一點一點補給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