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重拾美夢



中海市從12月份開始就入了冬,飄著細細的白雪,隱約有種耐人尋味的透視感。

池安曾經以為在自己有生之年將不再回到這個城市,可現在,卻真真實實的站在了這個城市的一角,像晨光一樣、像餘暉一樣俯視著、透射著。

但說到底,她和這個城市其實也沒有太多的交集,85年在南寧的一個小鎮上出生,05年才來的這座城市,她僅僅用了四年的時間在這個城市落下了戶口、建立了名聲……而誰又知道,她辛苦建立的一切竟成了她一無所有的禍根。

婚紗店。

池安一身深白色輕絲婚紗站在鏡子前,身形的曲線被勾勒得凹凸有致,高高盤起的頭發露出了清晰的鎖骨和細膩的脖頸,加上那張精致的麵容,如同眾星捧月中一支最美的蘭竹。

身後的設計師沫妮一邊為她兩米長的裙擺重新縫製針線,一邊探出腦袋看著鏡子裏的她說道:“半年前郝先生就已經特意訂下這套婚紗,他說池小姐你不喜歡過於奢華的,所以我們在剪裁方麵特地請歐洲那邊的設計師經手,簡單輕柔的風格卻又十分大氣,怎麽樣,還滿意嗎?。”

“謝謝,我很喜歡。”她低了低眉,嘴角不自然的往上一勾。

沫妮把最後一針修改好,折好線頭,連同針線盒一同遞給了身旁的助理,與另一名女設計師把裙擺稍稍調整了一番,往後一拖,燈光一打,甚是好看,繼而又問了起來:“聽說池小姐的婚禮打算在南寧辦,不知道婚期在哪天?”

“下個月二十四號。”

“那真要提前恭喜池小姐了。”

池安也隻是客氣的回應了一個微笑,再也無心聽些什麽了,大概不過就是一些祝福和誇讚的話罷了。

而她,似乎對於這場婚禮還沒有來得及做任何準備,更準確的說,她還沒有準備好做郝錦的新娘。

半年前,那場在紐約波多爾古堡的盛大求婚轟動了大半個城,漫天的羽毛,飄起的輕紗,全場的掌聲,麵前的男人單膝跪地,手裏高高舉著那枚全世界獨

一無二的白鑽戒指,至於她自己,手裏捧著一束土耳其黑金玫瑰,稀裏糊塗的伸出了左手。

三十歲之前要把自己嫁出去,那恐怕是池安對於那場求婚的唯一解釋了。

中海下起了小雨,夾雜著細細的白雪,使得氣溫直接下降到了零度。

此時,婚紗店裏的顯示屏上正播送著時康集團最新的新聞,池安換好衣服從試衣間出來正好撞上了那一幕。

“時先生,你認為成功最重要的是什麽?”

畫麵切在時正冬的臉部,他還是那麽自信,在所有人眼裏,他至高無上,仿佛誰也比不過,對著鏡頭的微笑著,說:“信任,無條件的信任。”

話語才落,池安拿在手裏的婚紗紐扣“砰”的一下從手裏落到了地上,連連滾了好幾圈。

信任?多可笑,池安想,她不就是被信任出賣得差點死在那條死亡公路上的犧牲品嗎。

鼻子沒來由一酸,雙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

是的,這一刻的心情,簡直要了她的命。

離開婚紗店後,她去了一趟醫院。

14樓的VIP病房裏,夏江站在窗前一動不動,窗外斑駁的樹蔭帶著狹縫裏刺眼的光線折射了進來,投射在她手裏的金屬手機上,泛著橢圓形的光圈,似乎是猶豫了很久要打電話給時正冬可最後還是放棄了。

推開門,池安走了進去,並不是小心翼翼的那種,看到放在床頭邊那束六天前就插上的百合花泛了黃,她心底不禁一笑。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這樣傻傻的等下去,奇跡這種東西根本就是哄小孩的。”

池安的聲音帶著一絲諷刺,夏江此時本該驚訝於池安的突然出現,可她表現得卻異常的淡定,似乎對於池安遲早會回國這件事早就有了定數。

她將麵前那扇窗關了起來,轉身看著如今站在自己麵前無比真切的池安,苦笑著:“我現在這樣和你以前有什麽區別,你在笑我,不就是在笑你自己嗎?”

夏江的臉色有些蒼白,因為初期

化療的原因幾乎折磨得她半死不活。

拉過一張椅子,池安毫不客氣的坐了下來,說:“我和你不一樣,至少那段時間我隻相信我自己。”

“所以呢?這就是你一回國就馬不停蹄來看我的原因嗎?可憐我?恥笑我?”

“我想你弄錯了,你的重要性還配不上馬不停蹄這四個字,我來看你,隻是想看看我當年的樣子和你有多像,跟你有多慘。”池安的話裏一個留情的字都沒有,她心裏得意極了、高興極了。

“池安,別假惺惺的了,看到我這樣你心裏比誰都高興。”

“別自作多情,我也沒你想的那麽壞。”池安笑著拿出一支煙點了起來,抽了一口,從嘴裏吐出的白煙彌漫在藥味濃重的病房裏,顯得更加難聞。

“你抽煙的樣子和你哥真像,我記得你以前不抽,什麽時候開始的?”夏江的語氣裏似乎有些冷諷的意思。

“不記得了,很久以前吧。”她用力的抽了一口後便把煙掐掉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問:“你覺得可笑嗎?”

“談不上。”可此時此刻,她哪裏還有時間驚訝於別人可笑呢?看看自己,一身藍白相間的病服不就像街頭巷尾的一條斑馬線嗎?任人踩踏蹂躪、無視孤立。

窗外白雪掛在樹梢上上依舊未融,夏江把麵前關掉的那扇窗又推開了,冷風瑟瑟發抖的鑽了進來,她說:“池安,其實從小到大,你的身邊永遠不缺愛你的人,相對你而言,我可就沒那麽幸運了,有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我是你,可偏偏……我不是你啊。”

池安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後一秒,伸手倒了一杯白開水拿起來走到夏江的身旁,將那杯水塞到了她的手裏。

“你真該是我,這樣你才知道,我有多恨你跟他。”

她有時候就是這樣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別人經曆她經曆的一切,才能更清楚的知道,她的恨究竟多可憐。

夏江手裏的那杯白開水直到池安離開後漸漸變涼,冰冷的感覺傳到了指尖,冷到了骨子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