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我無愧於心
雖然中途有顧玉柔來掃興，可是最後，流雲公主和墨無瑕仍然在顧家流連了很久才離開。顧念雲也玩得很開心，直到兩人離開之後，約定好兩日後的及笄禮再相見，她這才感覺到一股疲憊湧了上來。
“回清涼軒。”
勉強回到了清涼軒，她一頭栽在床上，腦子裏前生的事情不斷地湧上來。
越回憶，她越發覺得，前世南岸太妃一定是顧玉柔幕後的指使者！隻不過，前世的時候她並不像今生這樣明白，對方隻要坐鎮幕後就可以了。
顧念雲唇邊勾起一個笑容，有了重活一世的優勢，她誰也不怕。更何況，現在暗雪已經開始組織情報組織了，假以時日，她也能坐在家中卻知天下事。
用力地伸了個懶腰，顧念雲準備小睡一下養養精神，卻突然聽見窗子被叩響了。
“暗雪？”
她出聲詢問，卻並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這讓顧念雲頓時緊張起來。
最近暗雪雖然開始組建她取名“諦聽”的情報組織，可是，大部分時間還都是守護在顧念雲身邊的。更何況，今天從畫舫上回來的時候，她明明看見暗雪跟著回來了。
以暗雪的耳力，就算十丈之外她一聲輕呼也會趕到，現在卻為何一直不來？
顧念雲緊張地從床上起來，卻看見窗欞上掛著一隻錦囊。她走過去幾步，這才發現暗雪飛快地出現在眼前。
“怎麽了？”
“屬下無能！”暗雪單膝跪地，“剛剛屬下猝不及防被點了穴道，這才運功衝破，請主子責罰！”
能點住暗雪的人？
“知道是誰嗎？”
暗雪仍然單膝跪地不起：“屬下無能，沒能看見來人正臉，但是從功法來看……可能是閻羅大人。”
辰舟？
顧念雲愣了一下，暗雪站起來，從窗欞上取下錦囊，小心翼翼地打開，從裏麵取出一根發簪。發簪通體晶紅，不知道是什麽材質，在窗子射進來的一絲陽光下，顯得有些神秘。
暗雪雙手把發簪遞給顧念雲，卻聽見外麵念雲突然大聲稟報：“小姐，夫人來看您了！”
顧夫人臉上帶著些憂愁走進來，唉聲歎氣地拉著顧念雲坐在她身邊：“今天那個南岸太妃，居然是主動要求給顧玉柔做正賓的！還特意說，另外一名正賓身份不能和她相差太多……”
她一副很是自責的樣子：“都怪為娘，現在隻能讓你去問問墨夫人了……”
顧念雲卻不太擔心，她伸出雙手摟住顧夫人，想安慰她一下，卻忘記自己手中還拿著那支不知道什麽材質的發簪。
“這是從哪來的？”顧夫人見多識廣，雙手都有些顫抖地接過那根發簪，“這可是千年珊瑚，看看這外麵的成色……這可是佛家七寶之一啊。隻要有這跟簪子在，就算正賓不重新請，也足夠了！”
她抬頭看顧念雲：“被長興皇封為國師的的了悟大師，項上佛珠之
中也隻有一顆千年珊瑚珠而已。”
如此寶貴？
在一旁的念雲聽得，連忙去取來一隻帶鎖黃銅小箱，親手珍而重之地把那發簪收了進去。
顧念雲又安慰母親：“母親別擔心，流雲公主已經答應擔任我的讚者了，還送了我一隻發笄。正賓我準備去皇覺寺請苦塵師太出身，她可比南安太妃尊貴多了！”
顧夫人嚇了一跳：“苦塵師太何等尊貴的身份，有這根簪子已經就夠了，你別到時候反而惹得師太不開心，那就不好了。”
看著顧夫人的樣子，顧念雲安慰了她幾句。
前世的時候，也差不多正是這個時候，一向在皇覺寺閉關不見世人的苦塵師太突然出關想要認個掛名弟子。
掛名弟子，既不用落發又不用進寺裏修行，卻可以認下苦塵師太這樣一名對當今聖上有恩的師父，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一樣。
而苦塵師太收弟子，卻是看命格來的，前世看遍諸多貴族女子，卻沒有一個能入她的眼。
顧念雲之所以這般有信心，就是因為她的這個條件了。前生做了皇後，冤死後又能得老天寵幸重來一世，還有誰的命格比她更好？
顧夫人突然又想起剛剛看見了顧玉柔：“顧玉柔的臉怎麽突然變成那樣了？為娘知道你看不慣她，可是好歹你也別做得太過分，怎麽說也是你爹的親生女兒。以後等你們嫁入皇家，私底下拿捏她的手段多得是！”
“不是我，是流雲公主。”聽母親說私底下拿捏的手段，顧念雲險些笑出來，她解釋道，“這次墨無瑕來作客，順便把流雲公主也帶過來了，不然的話我去哪裏請公主來做我的讚者？她之前在宮裏的時候，讓侍女用合歡花粉害得公主幾乎喪命，公主隻命人給她幾個耳刮子已經算是輕饒她了！”
宮裏的事情，顧半城和顧念雲都沒和顧夫人說，顧夫人這才知道，她拍了拍胸口，一臉氣憤：“平日裏吃喝穿用什麽都不少她的，居然給家裏惹下這樣的禍事！”她愛憐地摸了摸女兒黑亮的長發，“隻是可憐我女兒了……居然要和她共侍一夫……”
眼看著顧夫人又要垂淚，顧念雲趕緊撒嬌發癡，這才哄得顧夫人破涕為笑。最後把母親送走，顧念雲累得連話都不想說了。眼看著天色將晚，念雲和玉珠服侍她沐浴上床，才剛躺下，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可是就連睡得也不安穩，或許是白天裏太忙想不起來，夢中她卻總是夢見皇宮門口那片樹林裏，辰舟對她說帶她走。
一片惶然中，她掙紮著從夢中驚醒，黑暗中有人遞過來一條錦帕。
“暗雪，你別在這裏守著了。快去休息吧。”
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顧念雲坐直身體，輕輕歎了一口氣：“我可能就是白天太累了，沒什麽事，你也不必看著我了。我這的慣例，連玉珠和念雲都不必守夜的，你快回去休息吧。”
那黑影卻並不答話，轉身拎起桌子上用熱水捂著的茶壺，倒了
一杯茶水，遞給顧念雲。
窗外的月光靜靜地流瀉進了室內，黑影一轉身的時候，顧念雲突然發現，有一絲銀光！
這不是暗雪……這是辰舟！
多虧她今日沒有貪涼，連睡覺也穿了中衣。顧念雲看著辰舟的手臂仍然懸在空中不肯放下，妥協地接過了那杯茶，喝了一口潤潤喉嚨，重新又遞給辰舟。
她看著辰舟，辰舟也看著坐在床上的顧念雲。
雖然穿著鬆江三菱布的中衣，既沒有露出手臂也沒有開領過大，可是畢竟是中衣，細軟棉布中露出一段比那鬆江布還要潔白的脖頸。伶仃的鎖骨露出兩個可愛的窩來。
辰舟有點慌亂地轉過頭，卻聽床上的女子悠悠地問了一句。
“你怎麽來了？”
是啊……明明已經被這人拒絕了，他怎麽還稍有點風吹草動就來看看？明明顧念雲已經和衛元巳定下了婚約，他這個時候應該遠遠躲開才是。
過了半響，顧念雲仍不見辰舟回話，黑暗中、辰舟又帶著麵具，她也看不清那人的表情。隻得又說了一句：“謝謝你的簪子，但是太貴重……”
她才說了一半，辰舟聽起來有些生硬的聲音立即響起：“不必說謝謝，你收下吧。”他停了停，似乎是終於給自己找好了一個借口，“我怕你多心，來告訴你一聲，暗雪確實是我派來的。”
這話才一出口，辰舟就想給自己一掌。
他派暗雪的時候，明明給了暗號，現在怎麽又拿這個當成借口？一看就是隨便找的，這女子如此聰慧，怎麽會看不出來這個借口隻是倉促之間尋找的？
勉強想了想，他又想起一件事，忙不迭開口：“最近京中的乞丐動向有些奇怪，似乎有人在收攏乞丐歸為己用。雖然不起眼，但是確實一股不小的力量，你要當心。也不知道是什麽人……想來京中又出了什麽厲害角色。”
他這話才說完，就看見半坐在床上的女子一雙眼睛亮晶晶地，嘴角也掛起一個笑容。
“多謝你誇獎了。”
聽到辰舟一臉嚴肅地提起收攏乞丐這件事，顧念雲心裏大為開心。閻羅可是一等一的殺手組織，能得到辰舟一句誇獎，說明她的這個主意還是大有可為的。隻是，也不知道暗雪如今進行到哪裏了，她是不是應該多關注一下進度了？
她當初隻給了一千兩銀子，可是暗雪居然到現在也沒再找她要銀子。
“但是你收攏這乞丐……”辰舟欲語又止，他一直以為顧念雲是個安靜有些聰慧的女子，“到底是要做什麽？”
“能做的多了……”顧念雲的眼睛在月光下恰如一泓清潭，“從米價的變動可以看出旱情澇災；從各府來往可以看出朝中局勢變動……”
她本來是想把這個話題岔過去，可是看著站在那裏不動的辰舟，顧念雲的聲音越來越小……
“辰舟，我有我的目的，雖然不能告訴你，但是我隻能說，我無愧於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