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章 冤家真路窄，休妻始提及
這一日晚間，我回了房裏。悠若卻是好好的坐在椅子上，一副等我的架勢。她又是那種欲言又止，淚眼欲滴的楚楚模樣。我刻意裝作沒看見，道了句：“我乏了。你也早些回房睡吧。”
我側身躺著，感覺她好像磨磨蹭蹭的，在我床沿邊轉悠了一會。紫陌進了來道：“請二小姐回房休息罷。王妃累了。”
賀蘭悠若沒吱聲，過一會就走人了。
我這才稍安了心，可還沒等我睡安穩，那邊兒一聲痛哭，夾著紫陌的阻攔之聲，門一下子大開。
我吃了一驚，便看到我那美人兒妹妹，一張臉又是梨花春帶雨的望著我。
心裏有點兒說不清的感覺，半是憐惜半是厭惡，還有一大半是悲涼。
賀蘭悠若哭哭啼啼的一個勁的喊著“姐姐”，我連忙下了床，先趕緊的打發紫陌別讓外麵丫頭圍觀，更別叫崔嬤嬤知道。
悠若哭了好一陣子，又是要下跪的。我穿著件單衣，與她拉扯了半天，自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再這麽著，我要生病了。
瞧了瞧悠若，她穿得也頗為單薄。
我便歎一口氣，道：“咱們到床上去說吧，好暖和一些。”
賀蘭悠若還“嚶嚶”哭泣著，我執意把她拉了上去。
兩個人靠在枕頭上，悠若把頭搭在我肩上，瞬間破涕為笑道：“姐姐，這好像咱們倆小時候！”
這一句話，我的心裏驀地一暖。
我看著近在咫尺這個小姑娘純潔的笑容。她亮亮的眼珠子盯著我，眼角還帶著淚珠。
腦海中仿佛真的有一副畫麵。場景是一對小姐妹挽手蜷縮在一起。
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倆姐妹啊！
我的心裏剩下的，全是滿滿的疼惜了。我伸出手，將被子往悠若那邊再次理了理，溫和笑道：“睡吧。姐姐不怪你。”
“姐姐……”她又大哭起來，撲到我身上，哽咽道：“姐姐……我，真不是有意的……是他主動的……我拒絕了……可是……姐姐，對不起，我怕……姐姐……咱們從前多好啊……”
我一邊寬慰妹妹，一邊心裏憤恨那個冰山閻王。簡直是欺人太甚了！我們賀蘭家的姐妹就是這麽給他肆意侮辱的嗎？!
悠若哭累了，便沉沉睡過去。我這一晚上，卻是如何都無法入睡。我想翻個身，又怕吵醒悠若，左思右想，遂自己悄然的起身，摸索著慢慢穿好外衣，輕輕開門走了出去。
這夜間，卻沒了月光。我想了下，取了盞精巧的明罩燈籠。
夜深人靜的風，略微有些陰涼。我獨自掌燈緩步走著，四下裏黑漆漆的，也瞧不到有什麽好風景。
我隻得將目光放到手裏的燈籠身上。
說來，這燈籠做的也極為別致，倒不是常見的紙糊的，這種材質好似是叫做琉璃，透著點兒粉色，襯著那燭光特別的好看。
我忽然間想到了一個事物，半圓又不是圓狀的，裏麵有幾根短的絲，那光比這燭火可是亮堂多了。那外麵罩著的，也比這琉璃越發的透亮。
可是再細細想一想，又不記得自己是在哪裏見到的了。
紫陌也沒有跟我提過。
是什麽時候見過的了？我一隻手扶著額頭，又突而
的想起另外一些奇怪的東西，這些東西是回丞相府，也沒有見到的。真是奇怪，我的頭一下子覺得有點疼了。
——“是什麽人在外麵？”
平地炸響的一聲雷，驚了我一跳。抬起眸子才瞧見，我好像，好像……又走到冰山閻王的院子裏去了！
那院子正中，此刻正站了一個人。
那人見到我，便笑了一笑，道：“原來是王妃大駕光臨了！”
我還來不及躲閃，冰山閻王就出來了。
他冷冷的站在大廳門檻前麵，注視著我，帶著譏嘲反問道：“難道你又走錯路了嗎？”
千真萬確，天地可鑒，確實如此啊！
我心中感歎一句，卻是看著他不好說出。
那誰誰還饒有興致的盯著我。
我想了又想，又想了再想，把心一橫，抬眸毫不客氣的回瞪著他。常言道，擇日不如撞日，既如此，幹脆就這麽著攤牌也就罷了！
咬牙，握一下拳，我抬起腳踏步進了院內。佐家兄弟先怔了下，回頭瞧了一眼冰山。
而那個閻王保持他萬年不變的冷酷神情，紋絲不動。
琉璃燈在我手中閃爍了一下，我低頭看了眼，再抬首看著那個始終在我麵前，高高在上，倨傲無禮的男子。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風中有絲顫抖卻十分冷靜的道：“妾身是特意來找王爺的！”
他那風雨不動安如山的架勢端的是真真好。我的語言似乎毫不起任何作用。冰山甚至連眼皮子都沒有動一下。
還是佐家兄弟先開的口，他往我身邊走了走，含笑道：“風大，王妃進來再說吧。”
我還未踏出一步，冰山開口了：“有什麽事趕緊說！”
他如此迫不及待的想打發我走，連那屋子都不願我走近半步。
心中冷笑一聲，我盯著那個正眼都不瞧我一眼的男人，忍了一下，淡淡的道：“是關於我妹妹賀蘭悠若的。”
殊不知他仍舊是沒有反應的樣子。
佐家兄弟又把他看了眼，然後再看看我。我注意到他們兩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那個佐什麽便告了辭。
冰山複開口道：“何事？本王要休息了！”
這類似於逐客令的嫌棄，一下子點燃了我心中的怒火。
我亦帶著幾分厭惡的語氣，脫口直接道：“請王爺好生檢點一下自己的品行，不要沒得汙了清白姑娘家的名譽！”
那個男子的神態終於有點變化。他回頭盯著我的眼睛，冷聲道：“王妃做好自己的本分就罷了。”
我冷笑了一聲，道：“王爺說的對。妾身現在就是在盡自己的本分。不僅僅是作為妻子，還有一個長姐。”
他盯著我的目光，怒氣在一點點上升。
我亦不想跟他多說廢話，沒待他答話，接著快速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何況王爺正值青春。但是請王爺要知道自己尊貴的身份，輕薄良家婦女這種事情還是少做為妙。且切莫把主意打在自己親戚家，家長裏短，傳出去也太不好看，有失皇家體統。”
——“說完了嗎？”他一字一字擠出這句話，表示耐心已經快消完。
很好。
我心中再度譏諷的笑了一聲
，繼續道：“男人三妻四妾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妾身也並非是如此不懂察言觀色之人。王爺若真是寂寞難耐，大可打發人出去遍尋各色美女。五六個，七八個，十幾個，上百個側妃侍妾什麽的，亦未嚐不可。反正王爺消受得起就行了。妾身隻希望，王爺能夠銘記基本的道德倫理，切莫做出枉為人的醜事——”
——“賀蘭詩若！”
這一聲怒吼，及其的刺激耳膜。好在我已經做好了準備。我刻意避開他的目光，無視著好心提醒道：“王爺，夜深人靜，不要打擾了他人的休息。這也算是積點陰德了！”
“賀蘭詩若！”
再次的怒吼，讓我聽到了門窗打開的聲音。
好了，不消半個時辰，該來的不該來的，約莫著就集齊了。
我無所謂的看著他，笑了笑。
冰山抬起他驕傲的下巴，居高臨下的道：“賀蘭詩若，我就是喜歡你的妹妹又怎麽樣！你是怎麽嫁到王府，坐上王妃的位置，自己還不清楚嗎？”
簡短的幾句話，於我似是一根刺卡在喉嚨。
在他的心裏，始終都好像是我不要臉的衝著王妃這個名號，死乞白賴，耍盡陰謀搶來的。
我微微一笑，開口道：“妾身自然是知道的。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妾身如果不是這樣的人，又怎麽夠得著王妃的位置，匹配得上王爺您了？”
他終於重重的一拂袖子，大聲道：“賀蘭詩若，你以為我不敢休了你嗎？！”
忽而一陣疾風，刮滅了我的琉璃燈。周圍漸漸響起的腳步聲，呼吸聲，在這一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我不知道自己我身後準確的數字是多少，但是我知道，不用明日清晨，我就是眾人閑話家常中的棄婦了。
這個男子的臉在忽明忽暗的光中，讓我看不清楚。
他高大而又冷漠的身影，佇立在我的前麵。
我突然間很想記住他的樣子。
想起大婚的那日，他揭開喜帕，那個刹那溫柔的笑臉。是多麽的清俊無比！他的眼睛亮亮的在燭火中，長長的睫毛下，是令人心醉的明澈……
可是，那些都不是給我……
他的溫柔，他的笑容都不是給我。
從來都不是。
我跪下去給他行了一個大禮，低眉淡笑道：“多謝王爺成全，妾身如願以償！”
——王爺……
我聽到紫陌的哭聲，緊跟著底下齊聲下跪了一地。太多太多的雜音響起……半晌，我聽到他揚聲道：“閑雜人等散去。筆墨伺候！”
他轉身進了廳堂。跟著他的還是佐家兄弟，似乎說了句什麽，又縮了回去。
早有人遣了周圍人群散去，紫陌還欲扶著我，卻被他叫人強行帶走。
我麻木的起身，緩步走進去，沒有人攙扶。
我感覺自己有些單薄，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
這就要結束了嗎？
我看著那個男子背對著我，站在那裏。佐家兄弟磨磨蹭蹭的研磨。
——哐當！
這驀地一聲響，嚇得我一陣顫抖。然後我的眼角就瞥見了一個人影。
我意識到，這個房間裏，還有一個人。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