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回憶
林戰在知道了地上趴著的那個小男孩就是獨孤夜的時候。
下巴險些沒有合上，呆呆地看著地上髒兮兮的小孩子，想要板正他的頭好好看看，究竟有沒有傳說中的那種貴族的氣質。
但是獨孤夜看見林戰那雙手朝著他的臉伸了過去：“吼——”朝著林戰張開厲牙，朝著他低吼。
林戰馬上就將他的手縮回去了，這個獨孤夜咬人，他也是看見過的了，還不止是咬人啊，就連那凶猛的雪狼他也是敢咬的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喜歡被人碰，但是大少爺啊，你還是乖乖跟著我回家吧。”林戰朝著地上的獨孤夜招手，他現在的這個樣子，就算是林戰帶著去領賞，估計東陽王一分錢都不會給他的。
因為現在的獨孤夜，哪裏看得出來是個正常人了，這副德行，估計連他老爹也認不出來，還是先帶回家好好地教教他走路，吃飯，將喜歡吃生肉的飲食習慣改了，再說其他的好了。就算獨孤夜不是什麽小侯爺，林戰也一樣會帶他回家的，畢竟那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不止如此，他看見獨孤夜在咬傷雪狼時候的眼神，假如不是為了林戰他，就憑著那雪狼對獨孤夜的救命之恩，也定然是不會和它撕破臉皮的。
林戰永遠也忘不了，獨孤夜用石頭砸他自己腿時候的情形，他說——我欠它一條命，就還它一條腿。
之後的事情，就是林戰成功教會了獨孤夜做人的基本技能，然後帶他回了王府，領了賞賜，獨孤夜留林戰在身邊做書童。
回到了王府不久，獨孤夜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再也不是唯唯諾諾地躲在角落，說話也不再是戰戰兢兢，做事也不再是拖拖拉拉。
他自從雪狼群裏回來以後，腦海裏，就知道四個字——弱肉強食。
這原來不僅是動物界的生存法則，同樣也是人類的生存法則。
並且，動物界的廝殺，雖然是刀刀見血，拳拳到肉，可是也遠遠比不上人世間的暗中較量，陰謀詭計，簡直就是殺人於無形之中。
他要讓王府裏的下人知道，什麽是主，什麽是仆。
以往那些不善待他的人，男的都被打斷了腿，女的都被毒啞，並且全都趕出了王府，但是獨孤夜還是每人都給了他們一百兩銀子。
嗬，可笑的是，有些沒有招惹過獨孤夜的人，為了那區區的一百兩銀子，居然自告奮勇，想要獨孤夜將他們也一並處置了。
寧願成為殘疾，也要得到那一百兩銀子？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為了金錢這樣的身外之物，真的值得嗎？
那個時候的獨孤夜，並不知道，一兩銀子，對於一般的窮人而言，就是一座金山銀山那樣的存在，他從小養尊處優，雖然在狼窩裏待了一段時間，但是卻還是不懂得人世間的辛酸艱苦。
假如家裏一個女人成為啞巴，就能有一百兩銀子的話，那八十多歲的老婦，就不用織籠子去賣，父親就不用整日上山打獵，母親就不用辛苦耕作，丈夫就不用出去扛沙包。
那個啞巴，也就不用忍受相思之苦，在東陽王府為奴為婢，忍受其他人的脾氣，可以在家相夫教子，頤養天年。
獨孤夜或許不能理解，因為他不曾有過沒錢的窘迫。
林戰雖然是他身邊最親近的侍從，但是對於他的決定，還是不敢多言。
尤
其是在落纖塵消失，東陽王老王爺氣急攻心死掉以後，獨孤夜就變得更加沉默寡言，做事更加雷厲風行，繼承了王爺的位置後，就將深山裏麵那些，昔日的狼兄弟，全都接了回來。
起初，獨孤夜居然還和那些狼崽子一起睡，但是在林戰的幾番勸說之下，他終於是改了回來，但是卻執著地為那些狼，建了一座大大的宮殿，林戰知道，他一直對當年咬死雪狼的事情耿耿於懷。
恩將仇報，將恩公雪狼殺死，這件事一直壓在獨孤夜的心上，不能釋懷，所以他一定要做這些事情來回報那些狼崽子。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要救林戰。
也正是因為如此，林戰才決定，這輩子，他就算是不娶妻，也要一直守在夜王的身邊，隻要，夜王還願意收留他，覺得他在王府還有一點用處，他就不會離開夜王府。
事情到了這裏，就如外麵傳言的那樣了，夜王狠毒無比，殺人不眨眼，喜歡喝人血，但是由於他戰功赫赫，勤政愛民，所以就連皇上也要忌憚他三分。
但是那個時候的人們，隻是記住了他狠毒，卻不知他背後的艱辛，並且他還是朝中最小的王爺，四次征戰大獲全勝回來以後，獨孤夜也還僅僅隻是十六歲。
不得不說，他確實是一代良將和天才。
之後也有很多人前去巴結他，覺得他心性還小，甚至不惜送上了許多的美人。
但是那些女人，全都被獨孤夜拿去喂狼了，如此駭人聽聞的作風，使得那些要巴結他的人，都望而生畏，從此不敢再接近一步。
也正是因為這樣，獨孤夜這十九年以來，幾乎沒有任何的朋友。
——
——
將當年大大小小的事情在腦海裏回顧了一遍，獨孤夜微微歎了一口氣。
雖然是溫暖的七月，並且睡在柔軟的華蓋馬車裏，但是他卻感受自己是在五歲那年，大雪飄飛的森林裏，無助，寒冷。
身子不由自主地往納蘭明若那裏挪了挪。
他其實已經醒了，就在納蘭明若伸手為他擋住清晨那第一縷陽光的時候，但是他還是想要這樣靜靜地閉上眼睛，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看，窩在納蘭明若的懷裏，好好地享受這短暫的溫柔。
而納蘭明若也是感覺到了獨孤夜的異常，要說她之前並不知道獨孤夜是醒著的，但是就在獨孤夜歎氣的時候，她就發現這貨是在裝睡了。
她也不是傻子，這樣的鑒別能力，還是有的，可是她也還是沒有想要打破這份靜謐的感覺，伸手，摸在她自己的胸口，感受裏麵傳來的跳動。
這段時間，她總是不經意地想起獨孤夜那雙冷冷的眼睛，腦海裏，總是閃現著這高大孤寂的身影。
但是從小就是被遺棄在美國的棄嬰，在七歲的時候，被組織收入，然後將戰線打入了中國，又用了不知是多少的精力，才將她自己從黑幫的手裏逃脫，之後自己打工，考試，終於是上了軍校，做了特種兵軍醫，這一路上的艱辛，也隻有納蘭明若自己知道。
在她前世二十六歲的生命中，卻是沒有出現過任何一個男人，隻有一個稍微喜歡的師兄，死在了緝毒的路上。
所以。
至今，納蘭明若也還不知道喜歡一個人，究竟是怎樣的感覺。
畢竟是一個女人，先入為主的思想，使她想要對這個奪走她
**的男人用心。
可是……
嗯，納蘭明若發現，她手上的心跳聲，居然出奇的正常。
這也就是說，他並沒有愛上這個冷酷的王爺了？
“是我多想了。”同樣是微微歎氣，納蘭明若將身邊的毯子蓋在了獨孤夜的身上，然後將他從她的身邊推開，一個人坐在窗子的地方，靜靜想著什麽事情。
短暫的顛簸之後。
終於是來到了目的地。
獨孤夜適時地醒了，這讓納蘭明若更加確定，這個夜王，剛剛就是在裝睡。
什麽時候他也有這樣的小心思了？
少慕在神匠鋪前麵迎接納蘭明若和獨孤夜。
準確地來說，是為了看看納蘭明若，然後騙取一頓飯吃。
“哈哈，嫂子我們又再見了啊。”在獨孤夜和納蘭明若都還沒有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少慕那爽朗的笑聲，就從外麵穿了過來。
獨孤夜率先從轎子裏麵走了出來，看見少慕一臉期待的表情，變成了麵癱臉：“獨孤，來了啊。”
“怎麽？看樣子你不歡迎我啊。”獨孤夜微微一笑，也就是隻有對著這個幾乎是無賴的神匠，他才會發出這樣的調侃。
“你哪還用得著歡迎，我是來迎接嫂子的。”少慕依舊是一身火紅色的絨邊長衫，小皮靴擦得亮蹭蹭的，上麵是小鹿的絨毛，好像少慕很喜歡這樣毛茸茸的東西。
就在納蘭明若下來的時候，少慕那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就直勾勾地看著蒙著麵的納蘭明若，伸出手來，想要將嫂子牽下來。
但是卻被獨孤夜在中間攔截了：“我來吧。”
少慕切了一聲，而後甩甩手，帶著兩人朝屋子裏麵走去，語氣輕鬆愉悅：“走吧，那把短刀，我已經打造好了，這可是我辛辛苦苦一個多月的成果，獨孤夜，你打算怎麽來謝我呢？”
周圍陽光打在兵器鋪牆上林林總總的兵器，使那些殺人的冰兵器，看起來圍上了一層假象的暖光。
盡管如此，納蘭明若還是喜歡那些兵器，搶先在獨孤夜前一步說道：“少慕哥哥，這樣吧，我送你一張兵器圖，就算是答謝了，好不好？”
“哦？”少慕聽聞納蘭明若這樣講，立馬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看著她，因為之前那把魚腸短劍的兵器圖，也是出自這嫂子之手，所以他並不是像看待一般的小女孩那樣來看待納蘭明若，對她提出的兵器圖產生了興趣。
“這樣好了，嫂子我先看看少慕你打造的兵器，究竟合不合我的心意，要是我開心了，就給你一件上乘的兵器圖，要是不行的話，我就隻能給你一件比較一般一點的兵器圖了。”納蘭明若輕笑道，雖然是蒙著臉的，但是僅僅隻是聽著她那銀鈴一般的想笑聲，就不難想象，那麵紗後麵傾城的容顏。
少慕白了納蘭明若一樣，洋洋自得地說：“哼，我怎麽說也還是一代神匠，雖然年紀是曆代神匠裏麵最小的，但是我做出來的兵器，客戶隻有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從來還沒有不滿意的，嫂子你就請吧。”
納蘭明若隻是笑笑，而後跟著少慕去到了鋪子裏麵的雅閣，其實少慕雖然是一代神匠，但是做出來的兵器，納蘭明若未必就會滿意了，因為前世見過了太多了機器做出來的精致武器，這古人的技術，再怎麽巧奪天工，也比不上21世紀的精良之作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