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真相（二）
風若歆跟隨著軒轅婧的步伐，一直走到一個清幽的地方。
軒轅婧緩緩地推開的一個小閣樓的門，隨即走了進去。
“進來吧。”軒轅婧輕聲地說。
風若歆邁步，緊跟在軒轅婧的身後。
房內，一片清雅的風格裝橫，透著淡淡的梅花香氣，牆上掛滿了畫像。
風若歆慢慢地走到其中的一副畫像跟前，精巧的柳葉眉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那雙美麗如同目空一切的雙眸凝望著畫中的人兒，隨即，她嘴角輕揚，露出了幾分清淺的淡笑，如往日般的平淡，“果然很像。”
隻是差了一顆紅朱砂，她的眉心印著一顆鮮豔的紅朱砂，而畫中之人，沒有。
初見之時，軒轅灝曾經說過一句話。
她更勝一籌。
那個時候，她以為他在說柳纖墨。現在她徹底明白了，他口中的那個她不是指柳纖墨，而是指素雅公主。
那一個一直停留在他心間的女子。
風若歆回神，凝望著畫中那女子舉止優雅，一頭半綰的秀發在風中飛揚，她的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那清新可人的笑意帶著驚豔的氣息，唯獨那一雙微冷的冰眸透著許少生人勿近的氣息，她的左手握住一支玲瓏剔透的笛子。
是風絮玉笛。
畫中之人，便是曾經名動天下的‘第一公主’——素雅公主。
風若歆轉眸，看向了另一幅畫，畫中那女子一身深紅色的紗衣，依舊是同樣的容貌卻勾畫出不一樣的風采，那女子褪去了原有的清新淡雅，倒是生出了幾分令人著迷的媚惑，那一雙原本清冷的眸子畫著濃重的眼線，透著一股冷媚的氣息。風若歆皺眉，緊緊凝望著那鮮紅色的紗衣，眸子閃過了幾分熟悉之感，像是從哪裏見過。
隨後，她的目光定在了畫中的女子的纖纖玉手中，隻見，那女子手中握住了一個玉雕麵具，那玉雕麵具仿佛發出了幽幽的翡翠之光，吸引著風若歆的視線，使她久久不能移開目光。
“這是……千葵宮宮主的麵具？”風若歆深深吸了一口氣，不禁開口問，“素雅公主是千葵宮宮主？”
千葵宮。
幽國最大的殺手組織。
素雅公主在幽國培養黑暗勢力的原因又是什麽？
若是素雅公主是千葵宮宮主，那麽，她還活著？
她記得，隨風也有一張這樣的麵具，那時她曾問過他，沒想到，他居然也是因為素雅公主？
這一切，一切都是假的。
“她確實是千葵宮宮主。”軒轅婧點了點頭，不禁歎息，“初見她時，她時何等的傲慢，何等的尊貴。”
風若歆斂眸，輕笑，帶有幾分苦意地問，“若素雅公主是千葵宮的宮主，那麽……她還活著？”
“素雅公主在兩年前，慘死在予國國都，她是從城樓摔下去的，粉身碎骨。”軒轅婧轉頭看向窗外，露出了濃重的憂傷，仿佛化不開的陰影，永遠印在記憶的時空中，時刻散發著憂傷。
“那麽如今的千葵宮宮主是？”風若歆的腦海裏回蕩著那一個身穿紅衣麵戴玉雕麵具不可一世的女子，臉上露出困惑，“那麽，是誰要冒充素雅公主？目的何在？”
“是素心公主。”軒轅婧回答著，“她是素雅公主的親妹妹。”
“她要為素雅公主複仇？”風若歆繼續問。
“不。”軒轅婧輕輕地搖了搖頭，眸光有幾分渙散，微微出神，“她是這個世間上最恨素雅公主的人。本宮不懂她如今的做法，但是絕對是不安好心。”
風若歆陷入了沉思之中。
素心公主，最恨素雅公主的人？為何？
“素心公主為何痛恨素雅公主？”風若歆不解地問。
軒轅婧一笑，帶有諷刺的意味，如同一把尖銳的利劍直直地插入人心，“因為沐引公子。”
“為何？”風若歆的心微微地顫了顫，感覺此處有莫大的秘密，甚至是關於長久以來一直困擾著她的問題。
“因為，素雅公主殺了沐引。”軒轅婧緩緩地道出了真相，“本宮知道，關於沐引公子的死，你一直很困惑，因為你被誤認為殺沐引公子的凶手，其實，真正的凶手是素雅公主，你隻是一個代罪羔羊罷了。所以，從今天起，你不必為此事而感到困擾。”
風若歆露出了一個如釋負重的微笑，眸子裏卻也流露出了淡淡的憂傷。
原來，她一直是代罪羔羊。
她身邊一切的好，都是來自於同一個人——素雅公
主。
這一切都不是屬於她的，她隻是代替了另外一個人去接受別人的恩惠。
真諷刺。真可笑。
“那我大哥呢？”風若歆凝眸，看著窗外的風景。
風在無聲地吹著，樹木的枝椏發出咯吱咯吱的叫聲，如同深淵裏傳來的哀鳴，帶有陷入絕望之境的苦澀無奈。
軒轅婧側眸，凝望著風若歆的側臉，淡淡地開口問，“他從來沒有向你提起過嗎？”
風若歆微微地搖了搖頭，臉色依舊，一如既往的雲淡風輕，仿佛在聽別人的故事，與自己毫無瓜葛，她是一個最合適的聽眾。
“本宮隻知道風子軒一直愛慕著素雅公主，他一度把素雅公主誤認為自己的親妹妹，如同保護親妹妹那般一直保護著素雅公主，可是……最後，就連他也背叛了素雅公主……”軒轅婧眸光折射出了惆悵與悲傷之色。
“背叛？”風若歆反問。
“當年若不是風子軒，予國的城門，或許不是那麽容易地打開，或許，一切都會改變了，如果再遲一點，戰報及時送達素雅公主的手裏，或許，她就不用死了，也沒有了如今的三分天下的境地。畢竟，她是一個那麽曠世奇才，她總能反敗為勝。”軒轅婧憂傷的神情淡化了些許，眸光露出了崇高的敬意。
那是對素雅公主的敬意。
那是對素雅公主最真誠的褒獎。
“為了燕國，大哥背棄了素雅公主？”風若歆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軒轅婧靜默地點了點頭，“為了國家，放棄的事情太多了。這麽久以來，他也不好受吧？關於風子軒的事情，本宮知道的不多，或許，你可以問一下當事人。”
“那麽……溫玉婕所說的當年攻下予國的，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此事為真？”風若歆回神，輕聲地問。
“溫玉婕？”軒轅婧反問，“她為何出此言？”
“溫玉婕臨死前，在我耳邊說的話，我覺得有幾分蹊蹺罷了。若是有冒犯七公主的地方，還望七公主海涵。”風若歆有幾分卑躬屈膝。
“當年攻下予國之事，早已成為定局，無謂流言蜚語。”軒轅婧眸光一閃，閃過了一些不知名的情緒，繼而又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很多時候，本宮多麽希望，當年那個不是本宮……”
風若歆凝望著軒轅婧的神情，眸間的疑惑一點一點地在消除，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抱歉，七公主，是我多慮了。”
若是七公主為之，那麽，溫玉婕又為何出此言？難道是她背後的那個幕後者所教唆？
那麽，溫玉婕又為何會死呢？
誰想要殺她？
她必定是知道了某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導致滅口的，她約她在思風苑見麵，是要告訴她什麽嗎？
可是，她再也沒有機會說出來了。
風若歆隨手拿起放置在桌子上的一支白玉雕刻梅花簪，細細打量著，露出了幾分沉思。
她的指尖輕觸著玲瓏剔透的白玉簪，眸光定格在那精美的簪子上，臉上的神色依舊，仿佛在欣賞一件精湛的工藝品，並沒有過多的感情色彩。
“風若歆，如今你知道了真相，你還會真心真意地愛著皇兄嗎？”軒轅婧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風若歆，企圖看穿她此刻的想法。
“七公主，如果你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你還會佯裝一切都沒有嗎？”風若歆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盡管你一早就猜測到這樣的後果，可是，當真相赤裸裸地展現在你的麵前，你真的可以如想象般的那麽從容嗎？”
“本宮知道，終有一天你會知道事情的真相，本宮隻想趁皇兄還沒有深陷感情的漩渦之前，道出一切的真相。”軒轅婧語氣帶有幾分冰冷，屬於皇家的天生威懾之氣外泄，她補充道，“畢竟，長痛不如短痛。皇兄已經痛苦了一次，本宮不願再看他重蹈覆轍。”
風若歆眸光淡淡的，淺淺如月，帶有幾分朦朧的神秘，讓人難以揣摩她此刻的心思，“七公主，我仍舊是原來的自己。我說過，當一顆心已經給了一個人就再也收不回來了。”
“盡管如此，你願意一直留著皇兄的身邊嗎？”軒轅婧臉上露出了喜悅的氣息。
一直以來，她一直在擔心在害怕，害怕當風若歆知道了一切之後，她的表現。
像她這種一向淡定如風，靜默冷靜的人，必定會選擇離開。她不願意做任何人的替身，她有自己獨有的高傲與尊貴。她向來對一切都是淡若無物，哪怕是權力。放在她的跟前，恐怕連正眼都不會看一眼。
“七公主，我不是一個適合陪伴的人。”風若歆開口打破了軒轅婧的喜悅，她輕輕一笑，眸光露出了幾分向往之色，“我曾經說過，要踏遍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我會帶著那一份愛，一同遊走天下。”
的確。
她有她自己的驕傲。無可否認，這一次，她真的心動了。她一直以為自己可以忍受當一個人的替身的感覺，可是她高估了自己。
她做不到。
明明這一切是屬於素雅公主的，她做不到佯裝無事般默默地接受這一切，然後催眠自己。這樣的自己，她會唾棄的。
軒轅婧臉色一變，嘴角的笑意一僵，那一雙原本充滿喜悅的眸子化為了黑夜中的深沉與冷漠，大聲地反問，“帶著愛一同走天下？可笑至極！”
“風若歆，本宮知道，你有你自己的驕傲。本宮一早便猜想到你會拒絕。”軒轅婧的語氣一停，更是暖了幾分，輕聲地說，“可是，你可曾想過，不久以後，你的地位會慢慢地取代素雅公主在皇兄心中的地位，甚至是超越。你會成為燕國最尊貴母儀天下的一國之母。你真的願意放棄這一個機會嗎？”
“七公主，我想要的……隻不過是一片寧靜……”風若歆緩緩地放下手中緊握著的白玉梅花簪。
這一個白玉梅花簪。
她也有一支。是大哥送她的。
不過是不一樣的，她的梅花簪上並沒有刻字。而這一支梅花簪上刻了字，精巧的三個字無聲地宣告著這支簪子的主人。
予晗風。
素雅公主的原名。
“風若歆，皇兄可以委屈自己去救你，你不要太自私。”軒轅婧語氣一冷，帶有冬日的淩冽氣息在無聲的叫囂。
此刻，空氣中凝固著一股無形的壓力，似乎暴風雨來臨的前夕，看似寧靜，實際上是暗藏洶湧。
風若歆垂眸，沒有去看此刻正處於盛怒狀態的軒轅婧，她反而是靜默地轉過身背對著軒轅婧，朱唇輕啟，眸子的落寞散落了一地，把滿地的白雪染上了淡淡的悲傷色彩，“七公主，對不起……風若歆向來自私。”
自私也好，無私也罷。
這一切的真相，太過逼真。讓她沒有辦法在一時間完完全全的消化，她需要一個人靜一靜，想一想。
她的心裏產生了一股迷惘之色。
語畢，風若歆邁步向前走，欲要離開。
“風若歆。”軒轅婧一把抓住風若歆的手，拉住了欲要離開的她。
“七公主，有些人，你永遠不要企圖挽留，因為有一些人，身上帶刺，會刺傷你。”風若歆淡淡地說，那語氣是平日的冷淡，沒有一絲起伏，明明是一句警告的話語卻透著一句問好的語氣。
“風若歆……皇兄很少如此關心一個人……可不可以一直陪伴在皇兄的身側？”軒轅婧低著頭，露出了謙卑的請求姿態，“除了素雅公主之外，我從來沒有見過皇兄如此在意一個女子，自從素雅公主身亡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皇兄舒心的笑意。可是他待你不一樣，他看你的眸光不是冰冷僵硬的，而是柔和的，他與你一起的時候，他會很愜意地微笑……”
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一句又一句的命令，不再是尊貴無比的一聲又一聲地本宮……
“七公主……”風若歆有幾分動容。
可是，若不是因為這一張酷似素雅公主的容顏，他真的會對她動心嗎？
“所以……請不要離開他，可否？”軒轅婧的聲音帶有幾分顫抖，夾著點點的抽氣的聲音，“我對不起皇兄，我錯了……我不應該如此……”
軒轅婧抽著氣，一直在喃呢著，“風若歆，我求你，不要離開皇兄……我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贖罪的機會……這件事一直如同一顆巨大的石頭壓在我的心裏，成為永恒的噩夢……我求你……”
“七公主……”風若歆伸手抹掉軒轅婧臉上的淚水，臉上露出了關心與擔憂的神色，“你怎麽了？”
到底是什麽事？
一直困擾著她？是什麽讓她如此？
風若歆的眸間載滿了疑惑，深深地凝望著正在流淚的女子，一點一點抹去她臉上的淚水，她的臉上盡是愁容與懊惱，甚至是悲痛。
“七公主，你沒事吧？”風若歆小心翼翼地問，用手輕拍著她的背部以表示安慰。
“風若歆……”軒轅婧抬眸，那一雙美麗的瞳孔直直地對上風若歆的美眸，她的眸間載滿了憂愁與悲傷之色，許久，她的紅唇輕輕地啟動，“我……”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