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我不願意



“她?”風若歆轉頭,幾分疑惑地看著幽予胥。

幽予胥的眸光折射出一份落寞與憂傷,“一個我很深愛的女人。”

深愛。不是喜歡,不是愛,而是深愛。

“你跟她很像,很像。”幽予胥不禁伸手撫摸著她未束隨風飄揚的長發,淡漠地開口,“她過世了。”

風若歆的心在此刻似乎停頓了一下,眸光的訝異之色開始慢慢地轉變,變成看不見底的深邃,她緊緊地咬住下唇,緩緩地說,“她是怎樣的人?”

到底是怎樣深到骨髓的愛,才會讓人痛到如此刻骨銘心?

“嗯。”幽予胥抬頭,凝望著無邊的蒼穹,露出幾分期許的神態,墨發隨風飄,幾分落寞,幾分淡涼,“她是世間上最獨一無二的女子。”

“她不是最完美的。她很腹黑,很睿智,也很高傲,很狂妄。”幽予胥淡淡一笑,一抹憂傷的之花在唇角綻放,“初遇時,便鋒芒畢露,指點江山,睥睨天下。外人覺得她過於狂妄,過於自大,過於高傲。但是……他們不知道,她也很脆弱,會傷心,會流淚,會一個人默默地躲在角落憂傷……”

“他們不知道……她不是一向的所向披靡,她不是一向的高傲狂妄,其實她是習慣了孤寂,懂得了弱肉強食,明白了孤身一人被欺淩帶來的痛苦。很多時候,她不得不堅強,不得不狂傲。她不敢流淚,因為她不願意屈服。”

風在吹,他的聲音很淡,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不是最美的回憶,而是最平淡的日常小事。

最深沉的愛意,最淡漠的陳述,越是淡然的語氣,越是讓人心痛。

風若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很優秀。”

“嗯。”幽予胥點頭,雙眸的失落之色在加深,形成了一層淡淡的薄霧,讓人看不清猜不透,無數的蒼涼,“可惜的是,本王沒有機會在見她一見,哪怕是最後一麵。”

風若歆垂眸,心裏微微一顫。

就連最後一麵亦不能見,那該是多大的遺憾……

“二小姐,對不起。”幽予胥轉頭對她說,“因為

你太像她了,本王才會如此。或許,本王不該如此,抱歉。”

風若歆愣了愣,思緒有幾分飄然。

原來,是因為她長得與他深愛之人相似,他才會如此。

原來如此。

初見之時,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問,姑娘,我們是否見過?

她看到他眸子裏的一份柔情與期許。那時,她不解,如今,她似乎懂了。

可是,她卻沒有因為被當做替身而存在一絲絲的傷感,更多的是一份同情與心酸。

風若歆突然一把摟住他的腰,頭深深地埋進他的懷裏。

他身子一僵,屏住了呼吸。

“她離開的時候,你不在她身邊,你一定想對她說的話,那麽,在這一刻,把我當做她吧,就一刻鍾,把你想對她說的話,說出來吧。”風若歆雙手緊緊地環抱著幽予胥。

幽予胥微微訝異,顫抖的雙手微微地抱住她,把她摟在懷裏,在她的耳邊,低聲,“謝謝……謝謝……”

風若歆低眸,淺笑。

幽予胥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許久許久,一動不動。

風若歆隻感覺到外衣傳來了一片濕潤之感,淡淡地歎了一口氣,垂眸,斂去了此刻的微微傷感。

她一言不發,靜靜地站著,而後緩緩地伸手,輕輕地拍著他的背部,以作安慰。

“我很想你……很想,很想……”幽予胥似是深吸了一口氣,像是用盡了全部的力量般,一絲哽咽,“再見……”

風若歆緊緊地閉上雙眸,咬住下唇,任由此刻的悲傷在宣泄。

一向溫潤如玉的他,處事淡然,竟會有如此軟弱的一麵。

過了許久。

“逝者已逝,活者必須承擔一切,這便是命運。”風若歆鬆開環抱住他的雙手,微微退出一步,她低著頭,伸手,握住他微微顫抖的雙手,“未來是留給活者,過去才是逝者的。那一份不褪色的回憶,隻能深深地埋在心底,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慢慢挖掘,細細回憶。”

“謝謝。”幽予胥輕聲地說。

“謝謝

……”

有些回憶,就隻能藏在心裏,細心地珍藏。或許,有一天,當這份回憶被挖掘的時候,所有的一切失去了原有的味道。

畢竟,每一個人都有自己不願意提起的過去。他不願提起。

已經過去了,一切會好起來的。

風若歆放開他的手,抬頭凝望著遠方,眸光散射出無數的希望,“前路會有更美的風景。”

幽予胥雙眸如水緊緊地凝望著她微微揚起的側臉,她眉宇間那一顆耀眼的紅朱砂,甚是閃亮奪目。

如果,沒有這一顆紅朱砂,可好?

“留下的人,必須學會承受。”幽予胥微笑,溫柔如舊,仿佛一切從未發生過那般。

風若歆淺淡一笑,有幾分疏遠。

原來,一切的好,不是屬於她的,而是另外一個女子。

原來如此。

隻是,她不習慣做任何人的替身。這一份突如其來的好意,她不需要,也不在意。

“王爺,今日我與家兄得你相救,他日,我必回報你之日相救之恩。”風若歆微微福身,行禮。

“二小姐,你不必如此生分……”

“王爺,這一份好,我承受不起。”風若歆打斷他的話,直接明了地表明此刻的心聲。

語畢,她轉身,欲離開。

“歆兒。”幽予胥一把握住她纖細的手腕,“本王……想娶你為妃,終生無二婦,如果你願意……”

風若歆沒有回頭,莞爾,語氣堅決,“我不願意。”

隨即,她掙脫幽予胥的手,直徑離開。

幽予胥的目光很淡,像是瞬間失去了亮光與焦距,緊緊地盯在她用力掙脫的手上,仿佛下一秒,他便永遠失去她,永永遠遠。

隻是,他從未得到過她。

“王爺對我的恩情,我絕不敢忘記。他日若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亦願意,唯獨這個,我不願意。”風若歆淡涼地說。

清淡的聲音回蕩在偌大的苑子裏,緩緩地隨風而逝,沉澱下一份不願意的堅定與決裂。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