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古璁的秘密
周末，我乘車去了偏遠的小竹區，這裏相當於我們這裏的貧民窟了，住了很多窮人。爸爸派我來這裏是將一些他公司沒有用完的文化衫送給這裏的人們。
我拎著一大包的衣服，穿行在一條條青磚路上，很艱難地找到了這裏的負責人王主任，終於解放了雙手。王主任說了很多感謝的話，說者總這些年幫助他們很多雲雲，還要留我吃飯，被我婉言謝絕了。
就在我準備離開這裏的時候，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傳來。
“連姨，今天的粥好想有些糊了。”
是古璁的聲音！
我循聲望去，看到一個少年身著白色背心黑色寬鬆的短褲，踩著人字拖，和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正坐在門口的小桌上吃飯，而那個少年，不是古璁是誰！
我無法消化我眼前所看到的畫麵，腦海裏編排了無數個版本的故事，試圖解釋這一切。校園裏那個不可一世的陽光少年和我眼前的這個人，無論如何都切換不到一個畫麵裏。
我呆滯地停留，就在這時，古璁看到了我，他的眼神我從來都讀不懂，亦如此時此刻。他放下碗筷，跟老婦人說了些什麽，便朝我走來。
“你怎麽在這裏。”
“送些衣服。”
“哦，原來你就是那個大善人啊。”
“那你呢，怎麽會在這裏。”
“如你所見，這是我的家。”
得到了答案的我，不知道該怎麽接話，我該說些什麽？
“著急回家嗎？不急的話我們去那邊坐坐吧。“古璁用下巴指了指遠處的簡陋操場。
……
我們坐在石階上，此時的操場，不論是破舊的籃球架，還是生鏽的單杠，都被落日那橙色的光毯鋪滿。它從來都不會問你願不願意，就強行為你披上它的痕跡，而你，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
“我接下來，會跟你說很多話，你可以選擇聽或是不聽，也同樣可以在聽完之後選擇忘記或是到處傳播。”他擰了擰眉，然後露出了他特有的痞性笑容。
“你剛剛看到的是連姨，連姨過去是我家的保姆，那個房子是她的。我的爺爺是政界官員，權力很大，因為看好房地產市場會景氣，他建議爸爸開了一家地產公司，因為受到爺爺方麵的支持，企業慢慢發展起來。媽媽是爺爺老友的女兒，是個經濟學女博士，畢業後在爺爺的撮合下嫁給了爸爸。
小時候的生活真的很幸福，我想要的都會得到，一家人也都很寵著我，爺爺在政界如魚得水，爸爸的企業逐漸
做大，媽媽放棄了她辛苦讀出來的經濟，她喜歡畫畫，想成為畫家。
如果日子能一直這樣快樂下去該有多好，可是該來的總會來，就像那幢倒塌的大樓一樣！那是爸爸公司的一個在建項目，將近十三層的商業大樓，隻建到一半就在一場暴風雨後的第二天施工時轟然塌陷，壓死了很多正在現場的工人！這件事對於爸爸的企業無疑是個重創，雪上加霜的是，一些爺爺在政界的死敵蠢蠢欲動，他們把事情鬧大，慢慢發酵著一個陰謀。上麵一步步調查就一步步牽扯，最後查出了很多無法對上的賬目，然而更壞的是說爺爺利用職務便利為爸爸開路，被停職調查。
停職期間爺爺情緒起伏很大，那天晚上突發心髒病，躺在床上再也沒有醒來。爸爸的公司宣告破產，之後整個人完全變了樣子，再也不是西裝筆挺運籌帷幄的將帥，而成了一個邋遢的酒鬼。媽媽一直安慰著爸爸，勸他振作起來，總會想到辦法度過危機，她說她之前的教授有很多弟子都是很有名的企業家，或許可以指點一下方向。於是爸爸開著車帶著媽媽去往另一個城市，但由於爸爸連續多日飲酒過度，出現了精神渙散，最後兩個人車禍身亡。”
古璁說起這些的時候很平靜，他俯身將胳膊搭在兩腿上，雙手的手指交叉，眼睛盯著地麵上的一灘濁水，那裏，正好可以看到他模糊的臉。
“然後我在課餘時間會做一些零工，還有一家服裝店讓我做他們的特約模特呢，酬勞是可以免費穿他們的衣服，很不錯吧。”
……
此時的沉默，讓我不做所錯，光鮮亮麗的背後，原來藏匿了太多不為人知的苦楚，還有他佯裝強大努力維護的自尊。我該說些什麽去安慰他？或者轉移話題能讓他不那麽傷心？
我大腦一片空白，看著橘色落日下古璁孤獨的側臉，竟然心裏很不忍，特別想抱抱他，給他一個肩膀。
就在我看著他愣神的時候，他突然轉過頭看過來，我來不及躲避，於是我們四目相對。他的眼神像灼日，可以燃燒他眼睛掠過的所有，我已經遍體鱗傷。
對峙了二十秒後他突然笑了，放肆地笑著，很假很假，他已經連偽裝都不會了。
“好啦傻姑娘，你該回家了。”他揉揉我的頭發。
“別動我。”我怒視著他，一把打開他的手。
他起身送我，雖然站在他身旁，卻覺得他離我好遠，我以為在知道他喜歡我之後，我們必然會越走越近，但事實上，一直都很遠很遠。
“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想要你對我死心，我並不是什麽公子哥了。”
“死心？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
“是嗎？不重要了，你隻要知道我喜歡你就夠了。”
“筱麥，我知道你的困惑。對於我來說，越是我覺得美好的東西，我越不能擁有它，我隻想遠遠地看著，就會很開心，筱麥謝謝你，謝謝這個世界上有你。”
“你沒有想過得到我，為什麽滿世界地告訴別人你喜歡我，不是該放在心裏就好嗎？”
“你知道什麽叫精神占有嗎？我隻希望我可以霸道一次，向全世界宣布你者筱麥是我的，我喜歡者筱麥，我很享受這種和你雖然遙遠，但還可以看得見的感覺。還有，我很自私，至少現在，還不想要你和其他男生在一起。”
“你是很自私。”對於古璁的自私和霸道，我竟生不起氣來，我回味著他的話，每一字每一句，他說的話連一個標點符號都是無理可講的，可總是讓人找不到空隙去反駁。
那之後的生活並沒有因為那個秘密而有太多的改變，他還是與以前一樣，耀眼而孤單，縱然圍繞在他身邊的人很多，但他的內心，應該比任何人都落寞。
那天臨走前，他說：“筱麥，我知道你畫畫很好，好希望你可以畫我，用你的畫筆，畫出我在你眼裏心裏的的樣子。”
我說好呀，如果有機會的話。
可是沒有機會了。
初中畢業那年我家發生了火災，起火時家裏隻有我一個人，重感冒的我在煙火繚繞中昏迷過去。等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爸爸媽媽，姐姐和小妹圍繞在我身邊，小妹一直哭一直哭。
“媽，我，哪裏受傷了？”
我心跳得很厲害，此時媽媽所說的每一個字，或許對於我來說都是死亡判決書吧。
“筱麥，沒事的，你很好，哪裏都好。”
事實上我是幸運的，沒有毀容沒有殘疾，隻是，我的四肢喪失了記憶。
我再也不能跳舞，不能彈琴，也不能畫畫了，就連寫起字來，都很醜很醜。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覺得自己曾經引以為傲的資本喪失掉了，整個人變得自卑而敏感。
我們搬家了，搬到了一鬧中取靜的好地方，隻是我怕極了夜晚，全世界都安靜了，隻有我一個人的呼吸聲，我就開始無休止地想啊想啊，想著自己在琴鍵上翻飛的手指，想著我的畫板，想著我的舞鞋。無法自控，經常徹夜難眠。
但是三年後，我和古璁在一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