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48章 懷孕
出征之日將近,顧南明與浮夢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浮夢曾要求顧南明再次帶著自己前往戰場卻被顧南明拒絕,戰場凶險,生死皆不由己身,更何況如今舉國上下都知道浮夢是自己的妻子,如今若是像過去那樣帶著浮夢上戰場,定會被有心之人詬病。隻是現如今顧南明與顧皇的矛盾愈演愈烈,朝野皆知。此番出京,顧皇一定會趁機打壓攝政王府,獨留著浮夢在家,卻也是不妥。但二者害須取其輕,戰場風雲變幻,自己為將士統領需得以身作則,且並不能時時刻刻都護得浮夢周全,而朝野則是詭譎難辨,浮夢一介女流卻也不輸男子,機敏善辯。權衡再三,隻得拒絕浮夢上戰場的要求,而自己則應早日凱旋歸朝,才可能將那些政客對浮夢的威脅降到最低。
出征之日,旌旗漫天,號角震響。著一身戎裝的顧南明站在隊伍正前方,對著顧皇。麵無表情,棱角冷硬。
顧皇來到即將出征的將士隊伍前,麵南背北地站立在高壇之上,麵對將士高舉起象征有統帥權和生殺大權的鉞,把鉞柄交到顧南明手中,大聲宣布詔令:從即刻起,將軍可以獨自裁決軍中的一切軍務。並對顧南明囑咐道,“希望王爺能在出兵途中,征戰之時集思廣益、體恤士卒、身體力行。”
“我,顧南明一定要牢記皇上的囑托,不負重托,爭取旗開得勝,馬到成功,此戰,必勝!”
顧南明用君王賜給的鉞鑿開象征能逢凶化吉的軍門,率領軍隊出發。而顧皇則要率領文武百官為出征將士送行,俯跪在路上推勸戰車輪轂的動作,再次當眾宣布:
“軍中之事不由君命,全憑大將做主。”
禮畢,大軍迅速向戰場開拔。
而此時城樓之上,站立一名女子,輕聲唱到: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歸曰歸,歲亦莫止。
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啟居,玁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歸曰歸,心亦憂止。
憂心烈烈,載饑載渴。我戍未定,靡使歸聘。”
妾心望君早歸。
長龍一般的隊伍,伴著缶聲,戰衣相撞的鐵甲之聲,追隨著遠處壓城陰鬱的烏雲遠走,漸漸成了一小滴墨點,消失在此時觀行者的視線裏。
顧皇看著城樓上那個衣抉飄飄,滿臉愁思依舊向遠眺望的女子,他麵色柔和甚至帶著抹笑意,不知在想什麽。
注意到顧皇的目光,浮夢轉頭,兩種目光相遇,她微微一愣,然後點頭,側身行禮示意。顧皇點頭,眼神裏有帶著意味深長的感覺。
“王妃,咱們該回府了。”王府管家提醒道。
“嗯,好。”浮夢像皇帝示意,便回去了。
在王府中的日子平淡寧靜。浮夢聽從了顧南明的話,盡量少出門,宮中人的召喚,能推則推。浮夢在家中該吃吃該喝喝,一切如舊。少了丈夫的日子雖無聊,但好在每日府中都有專人來匯報軍隊前行的情況,顧南明每隔三五日也會寄封家書回來,生活也不算過分難熬。
“管家,給我碗冰鎮酸梅湯吧。最近天氣越發的熱了。”
“是,王妃。”
管家退下後,守在房門口的兩個小丫頭就嘰嘰喳喳地討論起來。
“王妃娘娘最近越發喜歡食酸了。除了酸,吃其他東西娘娘食欲都不是太好。”
“而且還經常犯困覺懶。”
“你說,王妃不會……”
“住嘴,主子豈是我們這些下人可以隨意議論的!”管家端著碗酸梅湯在門口訓斥兩人,但同時臉上也霽���疑惑和期待的神色。想到王菽���金的憊懶神態,再加上飲食習慣的改變,還真有可能是有喜的前兆。這樣,咱們攝政王府就有可能多出一個小世子或是小郡主。
管家有些激動地踏入浮夢房中,然後一臉熱切地看著浮夢,想說什麽卻一直沒有說出口。
浮夢奇怪地看著管家,一向麵無表情地管家,居然會出現這種別扭的神色。
“管家,你怎麽了?出什麽事情了嗎?怎麽吞吞吐吐的。”
“王妃,你近來身體可有感覺哪裏不適?”
“也沒有怎樣啊。不過可能是天氣熱的緣故,最近乏的頻了,還特別喜歡吃酸。”
“王妃莫不是?”管家帶著一臉期待和詢問望著浮夢。
“啊?什麽?你不會想說……我……有喜了吧……”
“要不小的去喚個大夫來瞧瞧?”也不等浮夢回答管家就一腳跑出了房門。而浮夢還留在震驚中。
孩子。是孩子嗎?我和南明的孩子嗎。她一手扶著肚子,輕輕撫摸著,似乎能夠感覺到現在懷中正孕育著一個小生命。
“大夫,怎樣?”管家請來大夫後著急地問,“我家王妃的身體可有什麽不妥?”
“怎會是不妥。恭喜王妃賀喜王妃,你現如今已有將近三個月的身孕了。”
“大夫,你說什麽?孩子,真的是孩子嗎。”浮夢愣愣的,還沒有從這喜訊中反映過來。
“是的娘娘,孩子已經快三個月了。”
“因為這是第一胎,懷孕期間請一定要注意保持心情舒暢,不要有激烈的情感波動。忌吃生冷辛辣。”
“我會給王妃開些合適的藥膳。雖是這樣說,但王妃娘娘也不必過於焦慮,定期把平安脈即可”
“那就麻煩大夫了。管家,請這位大夫去開方子,然後到賬房結賬。莫要怠慢了。”
“是。王妃。”
當日晚上,攝政王府燈火通明,各小廝丫鬟都在為王妃有喜這事慶祝,管家也準備寫信告訴王爺這事。但身處皇宮的顧皇不知從何處得知此事,此時他眉頭深鎖。
“今晚,去皇後宮中。”
“是,皇上。”
這日顧皇與皇後密談許久。本是幾十年的夫妻,就算是顧皇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皇後也能深諳其中深意。而今又得知浮夢有了身孕,這一胎,是女則罷,若是男孩兒……就算顧南明這次遭遇不測死在戰場上,他攝政王府的爵位依舊有人繼承,那一係的皇室血脈加上遺留的顧南明之舊部。攝政王府的兵權,依舊很難收回。除非……
次日清晨。
“王妃娘娘,宮裏來人了。此時宣旨的太監已經到門外了。”一個丫鬟急匆匆地跑到書房告知浮夢這事。
“消息竟是傳得這樣快嗎。”浮夢低頭撫一撫自己還未顯懷的小腹。
“王爺所處的戰場,刀劍無情,血影腥光。而我所處的京城,皇宮亦是不流血的戰場,怎樣動作,怎樣說話,怎樣應對權貴耍出的種種手段,都需阽���。王爺提醒我莫要與皇宮之人往來,而這,聖旨一下,君君臣臣怎敢不從。”
“孩子,這是人活一世必定要麵對的種種無奈。這次娘亽���帶你去闖闖。不要拖你爹爹的後腿,讓他擔心。”
浮夢撫著小腹,麵色柔和但眼神卻是犀利而堅決的。
皇後傳喚浮夢入宮,說是近日荷花開的正盛,又聽聞王妃娘娘已有喜訊,想著恭喜王妃,想著王妃去皇宮一起說說話。希望莫要推辭。
“這位公公,那就容我先去換身衣服便與你走一趟,如何?”
“甚好,但皇後娘娘看起來對王妃甚是想念,希望王妃動作能快些才是。”
“這是當然。”浮夢轉身告退而管家緊跟浮夢身邊,滿臉愁容。浮夢自是明白管家此時心裏的擔心,隻是那又怎樣呢,此時家中主人隻是自己,顧南明走後本以為半步不出家門、拒不見客便可擋了所有,怎能預料到這個孩子的到來,依舊是引起了顧皇的猜忌。
皇後代表的是顧皇的利益和立場。但今日,不管自己立場偏向何處都不妥。
“唉,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浮夢輕歎一聲。
“管家,今日我自己去宮中,你就不必去了。”
“王妃怎可!顧皇本就猜疑王爺,此時王爺出征,正是打壓的好時候,您若出了什麽大礙,正好能鉗製住咱爺的軟肋,你”
“不必多說。現在王爺出征是人心所向,且攝政王府名沒有出現過任何過錯,顧皇還不會這樣早出手,都則就是悖逆人心,還會讓將士們心寒,而朝中王爺也有人手,咱們暫時不必擔心。”
浮夢離開王府,坐在軟轎中,思考著可能會發生的情況。既然皇後是借恭賀之名邀自己進攻那明麵上就不應會對自己不利,而任何的目的和要求,自己不接就是。
多想無益,不知對方目的,但怎樣,我這麽個從現代穿越過的人,讀了那樣多書,看了那麽多電視劇,宮鬥之類的套話也是在現代時看了許多,其實也學了很多。應該吃不了虧。
軟轎進了宮門,不論你是誰,出皇帝外,必須得下轎步行。而這其中路程也很長。
浮夢很少進皇宮也不懂後庭中各宮所處方位,隻得跟在引路小太監身後隨行。直到路過禦花園誰知正巧碰上了顧青。浮夢便側身行禮,二人見麵,隻是尷尬。浮夢並不想與這個皇子再有什麽牽扯。便低頭想離開。
“浮夢。你這是上哪去?”
顧青忙叫住浮夢,站在他麵前。
“回殿下,皇後娘娘今日召臣婦進宮,說話賞荷。今日來時在路途上已耽擱許久,就不在這兒與殿下多說了。浮夢告退”
說著浮夢傾了傾身子,準備離開。
“等等。我正要去看望我的母妃,和你同路。一起吧。”說著顧青抬腳往前走去。浮夢心中雖不願但也沒法。不知這一幕若是被有心人看了去,又會被傳成什麽不堪的流言蜚語出來,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吧。
“你難道真以為皇後邀你進宮,單是為了談笑賞荷麽?怎瞧著你竟如此平靜。就不怕他們不利於你?”
“浮夢隻不過是區區小女子,又怎會惹得皇後娘娘出手。這豈不是小題大做了嗎?人活一世,我隻知,既來之,則安之。害怕,隻能夠助長對方的氣焰,示敵己弱,實在非明智之舉。”
顧青顯然不知浮夢心裏的這等小心思,有些驚訝之餘還是說道,“總之要小心為妙,你雖是幾些小聰明但在這後庭卻還是不夠看的。皇後在宮中的地位這麽些年仍舊無人動
搖,除了她深得父皇信任外,心機城府更是高於常人。同她打交道,你莫要忤逆她,自是須小心才是。”
“謝殿下提點,浮夢明白。”
“嗯。景仁宮就在前麵,你且去,記得莫要大意。”
“是。”浮夢行禮離開,便在心裏悄悄鬆一口氣。隻是想到剛才顧青所說,皇後在宮中的地位應是超然的,皇帝對後妃的信任,除了美色,還有,便是利益的共同所向,看來顧皇和皇後所占的立場應是相同。而皇後今日召見也應是受了顧皇之命。隻是不知她想要說服我什麽。
未曾容得她多想,便有太監引到景仁宮外。朱紅色的門大開,白玉走廊曲折蔓延,各色牡丹簇擁著廊道旁的涼亭,宮殿則顯示出恢弘而又有些嫵媚、富麗堂皇之感。
剛才引路的小太監到景仁宮門口便停下了,說“攝政王妃,奴才就送您到這兒了,裏麵的路會有嬤嬤來帶您走的。”
“好,謝謝。”浮夢習慣性的說了聲謝謝,卻讓這個小太監惶恐的趕忙跪下。她這才感覺有些不妥,“你且起來,自己做事去吧,這兒不需你了。”
“是。”那名太監,這才領命離開。
此時皇後身邊的桂嬤嬤則出現在景仁宮門口來迎浮夢,浮夢向她點頭示意,就跟著她走進那白玉走道。粗看時未覺這廊道有多麽稀奇,但走上去才發現,地麵上朵朵蓮花雕刻的栩栩如生,人在上麵走著,就有種步步生蓮的錯覺,而這白玉,則冬暖夏涼,乃是千金難買一塊的精品。這景仁宮。看來卻是富貴繁華的。
浮夢走在路上驚異卻不貪婪嫉妒,隻是好奇了一會兒便收回自己的目光顯得沉著冷靜起來。桂嬤嬤走在落後浮夢半步的地方,偷眼觀察著這攝政王最寵愛之人,察覺到她竟隻是好奇而未對這景仁宮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起任何貪戀之心,心裏猛地一縮。此女,絕非常人。尤是老奴在宮中許久,見慣了奇珍異寶,初見這廊道也有想將那白玉磚偷挖一塊兒的衝動,而這浮夢卻……
“皇弟妹,你可來了。我在這宮中可等了你半天呢!”
走進景仁宮,果然不出所料,稱得上是瓊樓玉宇。世間珍品琳琅滿目,足以讓人閃花了眼。但浮夢卻也隻不過是略微掃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眼觀鼻,口觀心。
“聽說弟妹你這幾日剛被查出有孕,是男是女可知?”
“大夫說孩子還太小,尚不能分辨出來。”
“可要我將許太醫指到你府上照顧你?攝政王出征,王府隻有你一個主人,有些事情難免傷神。許太醫是宮中最好的太醫,有他幫你調理身體,等得王爺歸來,我想,你等給他生個大胖小子。”皇後上前拉著浮夢的手邊走邊說到。
“謝皇後娘娘關心,但我府上已有照顧孕婦多年的老嬤嬤照看,不會有太多問題,而管家也善於管理府上事務,浮夢在府上也不過是閑人一個,到沒有什麽可勞累的。此事不必勞煩娘娘了。”
皇後清凝半刻。
“這些日子,南明可有寫信回家慰問你?他可知孩子的事了?”
“管家早已飛鴿傳書告訴王爺,想來已是知道的。”浮夢低垂眼眸畢恭畢敬地回答到。
“浮夢,你覺得我這景仁宮如何?”
“娘娘所住,必是非凡。所見之處皆富麗堂皇,是浮夢生平所見。”
“你可喜歡?”皇後靠近浮夢輕聲問道。
“娘娘折殺浮夢了。我又怎敢……”
“咱們同為女人,真的沒有什麽話是不能說的。作為女子,幸福,就是身邊的那個男人,他是天,是你的一切。我們依靠他。他可以給你像我景仁宮這般金雕玉琢的華美,也可給你隻是平凡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生活。女人,誰不想過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粉妝金飾。”皇後用著那種她以為十分蠱惑人心的聲音說到。但浮夢卻依舊是興致缺缺。作為一個現代人,本就不認同古代這種封建觀念。而她對金銀玉石更是毫無追求,不過身外之物罷了。有什麽了不起。
“浮夢,我與皇上可給你你想要的一切。皇上是這個國家的主人,有些事情隻有他能做主,金錢權利幸福……隻要你想要。隻要,你願意做皇上的內應,和我們一起扳倒攝政王,拿回兵權。借著攝政王對你的信任,一切應該是手到擒來的。你可願?”皇後越說越激動,用著一種期待的眼神看著浮夢。想著這些,應是天下女人都難以拒絕的誘惑了吧,金錢、權利、以及任何她想要的。
“娘娘這……”浮夢故意做出左右為難的姿態。皇後以為她以動心,就更加加緊了勸說。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些,可容我回去想想?”
“說的也是……天色也不早,本宮今天也乏了,你便先回府罷”皇後說完這話,浮夢低頭行禮,眼睛裏閃過冷清卻有些擔憂的神色來。
“浮夢告退。”
於是浮夢快步離開了景仁宮。在回府途中便細想今日皇後的意圖。也太幼稚了罷,顧皇又怎想我會背叛王爺。隻是皇後有一句話說的對,“對於女人來說,他是自己的天啊。”所以不會背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