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九章 毫無防備



韓木飛沉默了,獨自走在京都繁忙的街道,聽著那嘈雜的叫賣聲,人們的呼喊聲、歡笑聲、唯獨少了寧穎。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所愛的人已經離開。

可韓木飛卻還妄想著這一切可以重來。

又是一年冬。

這幾日的京都比以往熱鬧了許多,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北贏迎娶千丞相的愛女千殘雪。

而近日正是他們兩人的洞房之夜。

和興殿外熱鬧非凡,而寢宮內卻顯得格外的平靜。

北贏站在窗台凝望著窗外的風景,雪無聲無息的飄蕩著讓北贏毫無防備。那一年寧穎說她喜歡看雪、喜歡冬天。北贏會刻意從皇宮中跑道寧王府,與寧穎坐在湖畔,看著漫天紛飛的雪花。

她常常會笑道:皇宮中也有雪,可你為什麽說這的雪比皇宮中的更美呢?

那時候北贏總會羞澀一笑,帶著幾分書香氣息的臉上閃躲一抹紅潤,可他卻對著寧林說:因為這裏有比雪還美麗的風景。

寧穎嘴巴彎了彎,指著不遠處翻著肚皮浮在水麵上的魚說:你是在指它嗎?

然後北贏笑了幾聲,擁著寧穎的肩膀看完那一場雪。

“殿下,你沒有什麽要對我說的嗎?”千雪不知何時掀開了蓋頭走到北贏身旁,順著北贏的視線望去才發現,這是東處,是冥王府所在的方向。

“你有沒有發現這一夜的雪很美。”

“殿下,我不想知道你在想些什麽,也不想知道你在想些什麽。”千雪有些惱怒,北贏已經站在這個地方看了好幾個時辰的雪了,他在意的究竟是什麽?

北贏淡淡一笑,低頭看著身邊的千殘雪,不得不說她長得很漂亮,但是在北贏眼中,終不敵寧穎萬分之一。

“你先睡吧,今夜我在書房就寢。”北贏笑了笑轉身便走了出去。千雪看著北贏落寞的背影,神色複雜。可她並未多說什麽,換下了衣服便上了床,沉沉的睡了下去。

時過一年

冥王府地牢。袁術憔悴了許多。他瘦小的身子蜷縮在木床上,聽著外邊的煙花聲。這煙花已經放了足足一整天了,看來明國又有什麽喜事發生。

漆黑的地牢內,氣味到是難聞,好在袁術已經習慣了。

這一年來韓木飛也時對他不聞不問,袁術知道,這是他的錯。如果不是他的疏忽寧穎也不會死,且袁術也知道,韓木飛不想見他是害怕想起寧穎。

但袁術雖然被關在地牢中,待遇也比其他人要好上許多。

“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注定你這輩子要跟我一樣,永世囚禁在這地牢。”

“囚禁如何?自由又如何?”袁術反問。

從十四年前韓木飛決定不殺袁術,精心培養袁術之時他就已經發誓,今生今世要誓死追隨韓木飛,直到走在生命的最後一刻。

然而現在心依舊在跳動,身體依舊是溫熱的。他才三十多歲又怎麽甘心在這地牢中寧度餘年?

被數到枷鎖封鎖住的羅大漢陰狠一笑,嘴角閃過意思譏諷:“我記得當初是你把老子抓緊這鬼窟窿,現在……哈哈哈。”羅大漢大笑起來。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當初那個趾高氣揚的把自己送入地牢的人如今也是這個下場。

“長得越胖廢話越多。”袁術哼了哼,羅大漢聞言臉色一沉;“我也沒見你個兔崽子話少。”

袁術眯起了眼睛,小小的臉上多了份陰險。

兔崽子?居然敢說他兔崽子?

正當袁術要發怒的時候,漆黑的地牢閃出一道亮光,緊接著那道光源處出現一抹黑影,看不出他的容顏。

“你來了。”袁術猜到來人了。

“這是我最後一次來地牢,我眼角決定要離開京都。”

許久不見,寧和變得憔悴了許多。

她嬌媚的臉上,那一抹笑、多了份離別前的不舍。袁術詫異的看著對方問:“為什麽?難道王爺連你也容忍不了嗎?”

“不,我隻是找不到留在冥王府的理由。在他的眼中隻有妹妹,就連劉側妃和姐姐都被遣回娘家。王爺這一年多來外物不聞不問,或許他眼角忘了這個冥王府中還住著我吧。”寧和苦笑兩聲,可眼角卻閃著淚花。

她狼狽的撇過頭擦拭著眼角的淚水,話語哽咽。

袁術神色複雜,她聽不出寧和話語的意思。

“什麽時候走?”

“就明天吧。”

“那麽快。”袁術看著寧和的眼眸,她的眼睛和寧穎有著幾分相似,但缺少了份古靈精怪。

要走了,這麽快就走了?

說實話自從寧穎死後,寧和也不知道自己這段日子是怎麽過來的。每到夜裏她便能聽到娘親死前痛苦的求救和親弟弟慘死的情景,而寧穎也撒手而去。

寧和覺得,她活著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她問自己,像現在這樣苟延殘喘有意思嗎?

還不如與寧穎一般,永遠的消失、沉淪。

“她更希望你能好好的活著。”袁術真誠吐言。寧和卻顯得很複雜:“我隻是離開京都罷了,你想錯了。”

“這一次我先走了,再見。”寧和淡淡的笑著,袁術看得出她笑容的苦澀。最後寧和留給袁術一個落寞的背影,就這麽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事過時遷,不知不覺中依舊是寧穎離開後的第二年。初夏是明國最為璀璨的季節,百花盛開,樹木叢生、偶有鳥兒翩翩飛落,唱起悅耳的歌謠。靜謐的冥王府中,雖是鳥語花香,但韓木飛卻毫不在意。

曾為她翻山越嶺,卻無心看風景。

“王爺,府中的丫鬟是否要重新換一批?”鄧毅小心翼翼的說道。

“隨意。”韓木飛冷峻的臉上看不出一點情緒波動,他冷冷的吐出兩個字轉身離開。鄧毅忍不住歎息,可以說,他從未見過韓木飛笑。

以前在軍隊裏沒有,現在更是沒有。

而現在的韓木飛,冰冷中卻多了份落寞。鄧毅知道,那是一個叫做寧穎的女子,一個臭名遠揚的庶出小姐。

韓木飛不是個貪圖女色之人,可為什麽他又要對寧穎一往情深?

百思不得其解,鄧毅隻能作罷。

跟上了韓木飛的步伐走出了冥王府。

以往的北冥王不喜歡逛

街,不喜歡那喧鬧的場麵,可不知從何開始,北冥王時常會出現在京都這條街頭,靜靜地、一步步地走到鬧市的盡頭。

有好幾次韓木飛還能看到寧穎的背影,她回眸一笑輕聲呼喚他的名字。

然而這一年多來,韓木飛的妄想終究是落空的。

“讓開讓開!讓開讓開……”

遠遠就聽見一聲渾厚的大罵聲,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鐵鏈撞擊聲。緊接著一聲聲低沉的喘息聲和無助的求饒聲,一群衣衫襤褸的犯人拖著沉默的腳鏈艱難的前進著。

一大群人密密麻麻,衣不遮體的他們身上多了許多傷痕,幹涸的血液結在衣服上。而這幾十個犯人的身後正跟著七八個士官,手裏揚著鞭子不停的推著犯人抽打,淒涼的哭喊聲將周圍的人嚇得心驚膽戰,也不免有幾分同情。

韓木飛沉著臉看著前方,鄧毅看韓木飛臉色不太好看連忙道:“王爺這些都是南蠻部落的賊子,還有些是十惡不赦的奸商貪官,現在正送去刑場,沒必要理會。”

看著前方頗為悲慘的人,鄧毅也提不起同情心。

韓木飛冷漠,並未開口。徑直朝前方走去。

“哎哎哎你們是什麽人?還不給我讓開。”一個士官看韓木飛等人不僅不讓路,還徑直朝他們走來不禁叫罵道。

站在鄧毅身後的兩個侍衛二話沒說,上前直接給了那說話士官幾個拳頭。淒厲的叫喊聲很是悲壯。隨後鄧毅冷漠的掏出令牌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士官被打腫了的臉說:“這是我家王爺,不想死就給我滾。”

鄧毅厲聲厲色。

士官臉色大變連忙跪地求饒,最後慌慌張張的躲了起來。

韓木飛並未看對方一眼,冷漠得不似人間煙火。

“救命啊、我們是無辜的……救命啊!”無助而絕望的叫冤聲依舊入不了韓木飛的耳。他冷漠的與眾人擦肩而過。

砰!

就在這時,一道怪異的悶哼聲響起,一道狼狽的身影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周圍掀起一陣黃沙。

韓木飛奇怪的轉過身看著那一抹肮髒的身影,女子的頭發淩亂得不敢直視,全身髒透了。

她就這麽背對著韓木飛,他看不清她的容顏。

“太過分了,就算是死囚也不能這麽虐待。”鄧毅看不過去了,怒罵兩聲便往回走,嗬斥了幾聲便給了那士官幾個耳光。

轉而將目光定格在躺在地上的女子,隱約中鄧毅聽到她無助的抽泣聲。

她是一個女子,可全身都是被人虐待過後的傷痕,看得鄧毅於心不忍。

“你沒事吧。”鄧毅好心的詢問道。他扶起了女子撩開她額前的長發,深黑色的臉髒極了。

鄧毅懊惱,知道今天他換件便宜點的衣服出門就好了。

鄧毅的詢問沒有得到回應,定睛一看才發現女子已經陷入了昏迷。無奈,鄧毅想韓木飛投去複雜的目光:“王爺。”

這女人該怎麽辦?

正欲轉身的韓木飛卻在鄧毅撩開女子額前的長發時心中一震,定格在了原地。

這、這、這張臉,怎麽會是!

寧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