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50章 今日就是你的死日
洪氏獨個兒坐一輛馬車。秋漪和小穗兒坐一輛。方才,秋漪在房裏忙著整理香燭,小穗兒就被洪氏給支使了出去。
洪氏叫小穗兒在落雪軒後的影壁等她。洪氏過來了,對著小穗兒就道:“今兒你跟著你們少奶奶,但言行舉止,你可得聽我的。”
小穗兒一聽,心裏就慌了神。她訥訥地開口:“姨奶奶,你是又事要囑咐小穗兒麽?”
見小穗兒說得可憐兮兮的,洪氏反不禁笑了。她歎了口氣,幽幽對她道:“小穗兒,你放心。今兒我沒什麽要緊的囑咐你,叫你來,不過是與你說一句話。”
洪氏說得輕巧,小穗兒的心卻是更緊了。
洪氏不曾想,柳墨染到底不放心,卻又將小穗兒遣派上了。這與她行事,自然是個麻煩。不過,洪氏心裏輕視小穗兒,她又有把柄捏在自己手心,諒她不敢不聽自個的。
“姨奶奶有什麽話?”
洪氏就低聲道:“你這一路跟著大少奶奶,不管你見了什麽,聽到了什麽,隻管做一個睜眼的瞎子,淨耳的聾子。你若多管事了,我保證,你以後再不會有什麽好日子!”洪氏說到後頭,就將聲音拖得長了。
小穗兒一聽,身子不禁一抖。這一路,她是和大少奶奶一輛車的。姨奶奶這樣說,難不成要在車上為難大少奶奶?
她抬起頭,看了看洪氏,小聲兒道:“姨奶奶,不就是一路跟著去燒香麽?我隻管跟著少奶奶,瞎子聾子的又與我何幹?”
洪氏聽了這話,不禁皺了眉頭。“小穗兒,你是不明白,還是假裝糊塗?實話告訴你,你若不聽了我的話,今日就是你的死日!”
洪氏說著,睜著淩厲的眼睛,隻管瞪著小穗兒。小穗兒被她的眼睛嚇得一步一步地往後退。洪氏又道:“我做什麽,你管不著,也不能問,聽到了沒有?”
小穗兒真的要哭了。她哀哀地道:“姨奶奶,就沒有兩全的法子麽?”
洪氏就冷笑:“若有這法子,我還找你做什麽?”
小穗兒跪下了:“姨奶奶,莫非您要對大少奶奶,行什麽不軌之事?”
洪氏聽了,就看了看她,慢慢道:“你沒聽到我的話嗎?總之,你聽我的話,做個聾子瞎子,你就可性命無憂。”洪氏說完了,就疾步走到穿堂門口。
小穗兒神情淒惶,頹喪跟在洪氏身後,一言不發。
那李大麻子也就過了來,坐在秋漪那輛車的車轅上,拿著韁繩,勒著馬兒,目光森森地看著洪氏。
洪氏也回頭瞅了下他。那一晚,在馬廄,李大麻子可是弄得她好生受活。多年沒碰過男人了,到最後,洪氏的身子都要飄起來了,口裏更是一聲聲兒地叫著。
她這樣,李大麻子反而害怕起來了。洪氏這叫得響,他隻擔心後頭住著的幾個小廝會聽見。李大麻子到底還不是真傻。
洪氏這一和李大麻子對眼,目光就一時移不開。李大麻子一身好力氣,縱然她
徐娘半老,但俗話說的好,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在地上能吸土。洪氏守了近二十年的寡,經了李大麻子這番啜弄,可是覺得這日子都白過了。
洪氏走到李大麻子身邊,對著秋漪就道:“秋漪,咱們可要走了!”說罷,她又朝李大麻子使了眼色。李大麻子便揚起馬鞭兒,將車駕出了府。
車子駛得也快。這一路顛簸的,可是令秋漪不舒服。小穗兒低著頭,神情複雜地看了秋漪一眼。“主子,要不,不如還是回去吧。改日再來。”
“改日?我覺得今日就很好。”秋漪不解小穗兒的心思。
小穗兒還是堅持道:“主子,我覺得李大麻子也不大會駕車。這一路,我的右眼兒一直跳個不停!興許——興許會出什麽不好的事!”小穗子心裏到底懼怕洪氏,雖不能明說,但還是拿話語示意。
無奈,秋漪是真的想去寒山寺。小穗兒的話,她聽了並不放在心上。那廂,洪氏就從馬車裏探出頭兒來,對秋漪道:“秋漪,我先行一步。因有些瑣事,我要提前去寺裏找方丈。”
秋漪聽了,也就點頭,說道:“姨娘既有事,不如就去。不必管我。”
那洪氏聽了這話,就陰森一笑,又對了趕車的李大麻子道:“大麻子,你可給我將少奶奶照顧妥當了!若不妥當,我隻管找你問罪!”
李大麻子知道洪氏的意思,也就大聲道:“姨奶奶放心便是。”
洪氏放了心了,果然就令車夫疾速先行了。那李大麻子邊趕車邊在尋思,如何找一個合適的地方下手?這小穗兒卻是一個妨礙!眼見得到了前方那個一處驛站,李大麻子心裏就有了主意。他停了馬兒下了車,對著車內的小穗兒道:“小穗兒,我要解手。你不如下車替我看著車子。”
秋漪坐在車內,就有些昏昏沉沉。聽了李大麻子的話,也就道:“小穗兒,你不如就下去吧。”
小穗兒的心,一直七上八下,零零落落的。聽了秋漪的話,想了一想,她也就下了車。她走到李大麻子身邊,低低問道:“李大伯,這一路能平安到達寒山寺麽?
李大麻子擔心車內的秋漪會聽見,也就壓低了嗓子道:“你既跟了來,想必姨奶奶已經囑咐過你了!此事與你無幹,你最好不要過問。”李大麻子說著,並不看小穗兒的眼睛。
小穗兒一聽這話,心裏更懼了。她扯住李大麻子的胳膊,差點就要跪下來。“李大伯,大少奶奶可是好人哪!”
李大麻子應了洪氏,又和她有了男女之事,哪裏能聽得進小穗兒的話?他一把將小穗兒的手扔開,警告道:“我不管什麽好人壞人,我隻知道,姨奶奶救過我的命,我大麻子就該報答她!”
小穗兒聽了,心裏更是一抖。如此說來,主子的性命真的堪憂!她便也不管不顧了,撒腿就要往車裏去。她待要張口,李大麻子看出她的不對付,便一把將她的口掩上,伸出一掌,朝小穗兒的頭上打了下去。小穗兒受不住,
眼睛一閉,身子一歪,也就昏倒在牆根下了。
李大麻子行的這些,車裏的秋漪竟是半點不知道。加之周遭橡樹發出的呼呼風聲,她真不知小穗兒的身子被李大麻子拖著,放在了驛站的空屋子內。
李大麻子一不做二不休,他出了驛站,疾速上了馬車,‘駕駕’幾聲,就載著秋漪隻往路邊一條僻靜的小道上走。
秋漪覺出不對勁,怎麽小穗兒沒上車,李大麻子倒趕著車走了?她急急道:“停車,停車——”那李大麻子在前頭聽了,不但不減速,反將車趕得更快了。
看著前方不遠處就是幽深不見底的懸崖,李大麻子的臉上放鬆了好些。秋漪見馬車終於聽了,連忙拉下車簾,問他道:“怎麽了?為何不停車?小穗兒呢?”
李大麻子看著四處並無一人經過,膽子也更大了。他一把將馬鞭兒扔了,對著秋漪就道:“大少奶奶,小穗兒已經被我打昏在驛站了。”
“什麽?你竟把她打昏了?你為什麽要這樣做?”秋漪震驚不已。
李大麻子看著大少奶奶驚詫的模樣,也就告訴她實情。“大少奶奶,您怎麽還不知道呢?我這是故意這樣做的,為得就是要讓你死!”李大麻子在府裏,是聽說了大少奶奶的為人的。但忠仆人不事二主。他既對洪氏發了誓,且又沾了她的身子,就該誓死對她盡忠。
“死?”秋漪方警醒過來,她終於覺出了不對勁。
“不錯。”李大麻子扭過頭,不去看大少奶奶的眼睛。
“那麽,在臨時之前,我能不能知道,是誰想要我死呢?你不如告訴我。”秋漪看著前方陡峭的懸崖,心裏掠過深深的寒意,但卻是平靜說道。
“大少奶奶,恕我不能告訴你。”李大麻子是死也不會說出洪氏的名字的。
秋漪聽了,麵上不禁冷笑了。“好,你既不願說,那我來說。其實你也不過奉命行事,是不是?你背後的主子,就在柳府,就是那洪氏是不是?”秋漪不想今日竟是自己的死期。她的心裏複雜萬千,早知如此,就該聽墨染的話,回了老太太,不出府去!
她方悟出小穗兒在車上對她說的話了。想起柳墨染,她的心裏更是萬般不舍。他和她還沒有開始,可一切都要結束了!
李大麻子聽了,就背過她,一字一句地僵硬道:“當然不是姨奶奶。”
秋漪聽了,更是冷笑。“不是她,那還會是什麽人?你既想殺了我,就該讓我死的明白。”
李大麻子便咬著牙道:“我不能說。今日,你且做個冤死的鬼吧。”李大麻子說完,便一把將秋漪拎起,直往那懸崖邊走去。
秋漪掙脫不得,她睜開眼睛,看著腳底下幽深的山崖,歎息道:“李麻子,你要知道,人是有前世今生的。今生你做了惡事,死了必會下地獄的!”
李大麻子聽了,心裏有片刻的猶豫,他閉了眼睛,將手一鬆,秋漪就如蝴蝶一般,頃刻之間,墜下崖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