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忘憂城
耽擱了快兩個時辰，幾人動身去白頭山。
臨行前雷坼對蘭薰的態度變化巨大，不僅再不多嘴了，反要與諸人一道去搭救休縈。他還說：“寂玖好好看家！老子要拿千盅陣招待蛤蟆精，飛穹你來不來？一起痛扁那廝如何？！”
“無有不可。”飛穹囑咐道：“切記那負蟾另有同夥在暗處，諸位皆要小心。”
“負蟾”便是那蛤蟆精之名。
然而這時門口來了個小妖，通報說：“飛穹公子，鏡痕大人請您走一趟。”
“知道了。”飛穹揮退他，便對諸人作揖，“實為抱歉，鏡痕城主宣召。我先赴城心樓，一旦事了便去會合你們。”
待飛穹白色的背影消失在刮滿塵囂的街道盡端時，雷坼便帶著幾人出城。
路上，他霍然道：“你們要救的是男是女？”
“是位姑娘，”楚燃竹道：“她名喚嶽休縈，十八上下。”
“嘿？長得美不美？”雷坼乍得生出臉色相。
驚到潮風，“你、你想幹嘛？”
雷坼眯眯笑道：“若是個大美人，能不能讓給我去救啊，順便多問一嘴，是哪個類型的美人？”
“你？”潮風以雞蛋裏挑骨頭的目光上下掃了他幾遍，“怎麽覺得你這麽不能讓人放心呢……”
“咋不能放心！小哥還怕我搗鬼不成，我就是躲得過你們，飛穹和鏡痕也得唯我是問！”
蘭薰風涼道：“沒想到你挺怕你義兄的。”
“誰怕他啊，老子那是懶得聽他說教！修了半根仙骨覺悟高了，就總想度化老子；還有那個鏡痕，比他更棘手！你們到底答不答應吧，老子發誓，啊啊，皇天在上後土為證，老子肯定把那美人安安全全送還你們！”
楚燃竹與蘭薰相睇一眼，道：“既然兄台執意，那就拜托了。”
“嘿，還是少俠明白人，有膽識！”
出了忘憂城，白頭山赫然屹立。
此山並不陡峭，卻荒涼破敗，幾乎全是土石，被厚厚的飛灰氤氳著。
據雷坼所言，此山本是情侶們終
身相許白頭偕老的立誓好場所，若不是被蛤蟆精負蟾占據為老巢，也不至於落到這番看不入眼的景致。
負蟾就住在山巔。
“嘿嘿，老子我助你們到半山腰，就混進他家救人，得手後大家一起撤！”
忘憂城。
城中心最高的庭院樓閣，便是城主的居所。
方圓百裏都知道，忘憂城的城主是個女人，總身穿軒轅時代式樣的衣服，色彩是蠶一樣的乳白。幾乎沒人見過她的真麵目，因為她時刻披著張亮白的馬皮，如鬥篷一般，將臉也遮住。
此人真身為何也是眾說紛紜——有說馬的，有說蠶的，甚至還有人說她是蜃氣所化，沒有固定形體。
總之，這是個神秘莫測的人物。
飛穹來到閣中，踏著蠶絲編織的紅地毯，風塵仆仆的施禮。
“鏡痕，我已到了。”
“飛穹別來無恙？”座上的女子離席，來到他身前。
飛穹道：“承蒙掛懷，一切妥當。”
女子道：“自上回妖界遭劫，你去往昆侖兩界隧道處至今，已有些時日了，妖界再沒起什麽禍端。”
“這是好事。”
“餘知道，然而如此一來，就更難以查出那名擾亂我族的素衣道人究竟是何方神聖了。”
聞言，飛穹稍緊了緊眉頭，問：“這段時日，鏡痕是有什麽新發現？”
鏡痕輕攏了下胸前的發束，笑道：“不愧是飛穹。前些日子，我與寂玖路過西岐鳳雛村時，見到那素衣道人，似乎欲對北辰星君不軌。也從那時開始，素衣道人便想查出餘為何人，這幾日餘屢次與他周旋，也不知是否露出破綻，不過倒是查出，負蟾與素衣道人有所勾結。”
聽了鏡痕的一席回憶，飛穹不禁柔下聲調：“真是苦了鏡痕。”
“何苦之有，佛語有雲‘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迄今為止餘所做的，不過冰山一角。反倒苦了我妖界多少無辜同胞，或在劫難中喪生，或死於負蟾肚中。”
“鏡痕……”
飛穹約有片刻的欲言又止，當再下決心
說出時，語氣已是柔中帶剛，軟硬兼濟。
“鏡痕，你我情同手足，遇事莫要一人扛下。即便飛穹比之鏡痕微不足道，然亦不敢妄自菲薄。哪怕刀山火海，但凡飛穹可以出力的，一定竭盡全力，義不容辭，請鏡痕記下這番話！”
“好……”
鏡痕的語氣洋溢著感動之情，盡管馬皮遮住了她的臉，但飛穹依然知道她會是怎樣的神色。
“飛穹，我有個不情之請。”
“鏡痕但講無妨。”
“我知道下月初六，你會循慣例赴人間祭奠亡故，因此，餘想在這之前，請飛穹晝夜加點，徹查一人。”
“義不容辭，是調查何人？”
隻見鏡痕慢抬起白皙的雙手，自懷中衣襟裏，取出一封書信。
“此書詳盡寫明了來龍去脈，飛穹看過便知。”
飛穹雙手接來，置入衣襟。“鏡痕放心，飛穹定不辱使命。”
“嗯，我亦相信飛穹。”鏡痕道：“適才聽下屬來報，說有幾個人類闖入忘憂城，進了雷坼的半壺多。”
“恕我還未通報此事。”
飛穹簡單說明了他們的目的，以及現下的情況。
鏡痕聽著，一開始不動聲色，卻在聽到雷坼大擺毒火之陣時，不由發笑：“雷坼的情性，啼笑皆非。”又疑道：“寂玖身在何處？”
“雷坼留她照看半壺多。”
鏡痕若有所思，在飛穹麵前來回踱步了幾趟，道：“飛穹，你速回半壺多，依餘看來，寂玖未必聽雷坼的話。”
飛穹一怔：“鏡痕之意，是說寂玖會私去白頭山？”
“有這可能。”鏡痕憂道：“寂玖的道行太淺，助陣不足，反易惹禍。況她又是年輕氣盛，不怕涉險。”
飛穹微點頭。
“鏡痕所言甚是，我這就趕回半壺多，若找不見寂玖，便直接去白頭山。”
“嗯，就拜托飛穹了。”
如是囑咐著，鏡痕卻不知道，寂玖還真的逞強行動去了。若不是她鏡痕思慮周到，隻怕寂玖這次真要命喪黃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