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涼宮廷簷



第二日,天色清明。

在午門處,白衣宰相便和兩人分道揚鑣了。

厲雲這次早有準備,拉著如今換上禁衛軍的衣衫,便要往巡邏的隊伍裏混。

然而,一轉眼,那紈絝公子竟然又不知了蹤影。

該死……他暗罵一聲,越發覺得白如今任性妄為,幾乎到了讓人無法容忍的地步。便冷哼一聲,不去管他,自己就往“星墜台”的方向走去。

舒子夜依舊在兩個黑衣禁衛軍的引領下,往深宮大內的皇殿昭陽殿行去。

行不到一半,一邊上人影一閃,現任的禁衛隊長南為慢慢的從假山後轉出來,笑看著他。

兩旁的禁衛軍連忙行下禮去,卻被那異族的禁衛軍隊長一揮手,倒退到一丈之外,走了。

南為拱了拱手,碧色的眼睛裏有深刻的笑意,“舒大宰相。”舒子夜從他口氣裏聽出了諷刺的意味,垂了垂眼睛。“我要麵見聖上。”

“那是自然。”對方冷笑著答了一聲,伸手,“聖上正在大殿內等待——宰相大人,你可是辛苦。”

聽得那樣的話,白衣宰相終於抬起眼來,淩厲的看著冷笑的南為,聲音卻依舊控製著。“你什麽意思。”

“屬下沒什麽意思。”異族隊長俯身,卻笑。

舒子夜仔細的看了他一眼,終究隻是闔了闔眼皮,慢慢進入大殿。

“免禮。”在他欲行禮之前,龍椅上的王者先放下了案牘,淡淡的說。

舒子夜就在殿下站著,眼覷著那異族隊長南為告退之後,才低了頭,淡淡的稟報了昨日厲雲進入神廟所得的結果。

“今日,臣下已經讓他去‘星墜台’了。”略微頓了一頓,白衣宰相慢慢接上。

“朕會安排。”龍椅上的老者應了一聲,慢慢冷笑。

“臣下還有東西奉上。”舒子夜窸窸窣窣地掏出一卷紙來,雙手捧在胸前。

“呈上來。”王者應了一聲,旁邊站立的仕女就步下龍梯,接過舒子夜手裏的紙張,奉到了王者案前。

星神帝攤開來,看上了幾眼,眸子裏就有激烈的光芒爆出,連聲冷笑。然而,複看下去,眸子卻是一震,不可思議的沉吟了一會兒,抬起頭來,直*下麵站著的白衣宰相。

王者手裏拿著的,是一份名單。

——叛賊的名單,隻是這上麵的名字裏,竟然有幾個是跟隨著他一起打天下的臣屬!

“你從哪裏得來的!”王者卻質疑下麵的舒子夜,冷聲質問。

“城裏新開了一家‘占星館’,那是叛賊的大本營。臣下隻是記錄了進入占星館裏,與叛賊接觸過的人名。不敢說準確。”舒子夜聲音平直,娓娓而道,竟然沒有絲毫的起伏。

然而,他都這樣說了,卻還說“不敢確定”。

龍椅上的王者略微沉吟,蹙著眉看殿下的舒子夜。

若他一口咬定了這名單的準確,身為王者的他可能反而不信。可越是這樣,他不確定,反而越發可信。

龍椅上的王者忽而笑了起來,慢慢的問,“舒子夜,你是否記恨過朕。”

聽那一言,龍梯下的白衣宰相驀然抬首,眸子在一瞬間劃過了一道驟亮,他卻無聲無息的笑了,慢慢閉合眼睛,輕聲。

“是。”

龍椅上的王者也驀然一笑,拍著黃金的椅把手,“你算誠實。”

舒子夜無聲冷笑。是,怎麽能不恨,*退了父親,囚禁了妹妹,這個王者給過他什麽?不過是心驚膽戰如履薄冰的日子!

“那你,是否還能為朕做事?”短暫的沉默後,龍椅上的王者笑著問。

白衣的舒子夜卻又是一笑,抬起頭來,“會。”

卻又補充了一句,“為了我妹妹。”

龍椅上王者倏然一震,眸子卻黯淡了一下,慢慢拍著椅子上的金龍。

“好,好。”龍椅上的王者終於朗笑起來,點點頭,“事成之後,朕自會冊封你妹妹為護國夫人,一輩子錦衣玉食榮華富貴,你看可好?”

殿下的舒子夜卻隻是抬了抬頭,淡淡的拒絕,“臣下隻希望妹妹能回到我身邊,我兄妹二人願棄官歸隱,別無他求。”

棄官歸隱……這個男子寧願辭官不做,也不願意效命於朝廷嗎?

龍椅上的王者忽而沉默,慢慢捏緊了手裏的那張薄薄的名單。

從大殿出來的時候,舒子夜仰起頭來,看冬日的陽光。

那光芒依舊是耀眼的,白花花的一片。他受不住,抬起手來擋住目前的光芒,卻依舊有絲絲縷縷透過他手指的縫隙,撒落在眼瞼上。

隻一會兒,便覺得要流下淚來。

旁邊跟過來兩名黑衣的禁衛軍,就要護送他去午門。

舒子夜隻是揮揮手退下了他們,垂著袖子,沿著蕭瑟的花廊小徑慢慢走著。

走著走著,就深入了,周圍都是荒澀的假山亂石,那些從中州黃花崗運來的奇石,在大漠的寒風中瑟瑟發抖。風一吹,便嗚嗚有聲。

忽而,就有人一下子蒙住了他的眼睛,舒子夜剛待出聲,卻聽得背後起了個笑眯眯的聲音,“猜猜我是誰?”

那聲音雖然是故意沙啞的,卻帶著一股子任性,還有些詭詐的味道。

舒子夜又是一驚,卻覆住了按在他眼睛上的那隻手,淡笑。“你怎麽在這裏,不是跟厲雲一起的麽?”

“沒意思沒意思,”背後那隻手悻悻的縮回去了,伴隨著不高興的聲音,“小舒你不要這麽快就拆穿我嘛!”

白衣宰相回身一看,果然是那個穿著黑色禁衛軍隊服的白如今。

“你怎麽在這裏。”他卻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淡笑著看他。

然而,如今背靠著假山,卻一撇嘴抱臂,故意壓低了聲音,“小舒你不老實!”

舒子夜一怔,卻還是好脾氣的笑,“我怎麽不老實了?”

“你還不承認!”如今連聲搶白,斜著眼睛賊兮兮的看他,指過來,“你去見大皇帝了,還跟他說,咱們的

老窩在占星館,你說,你是老實嗎?!”

白衣宰相的眸子一震,下意識的就退了一步,仔細的看麵前的這個人。

然而,對方卻沒有絲毫的惱怒,還是一臉嬉笑得意的樣子,“我躲在大殿的龍柱上偷聽,我都知道啦!”

他……他竟然跑到那裏去偷聽?舒子夜有些不敢相信:莫說大殿外守衛森嚴的禁衛軍,就是那大殿之上,還坐著個戎裝出身武功了得的星神帝,他怎麽能不動聲色的進去偷聽,又全身而退!

現在想來,他竟是不知道的,這看起來嬌弱無比的紈絝公子,竟然會上乘的功夫。

“你給他的那張紙是什麽?”白如今卻湊過來,捅了捅正在思索的舒子夜,好奇的問。

白衣宰相回過神來,看了他一眼,卻終於隻是笑了,低頭。“叛賊的名單——你告訴厲雲罷。”

“誰說要告訴他了!”如今卻翻了個白眼,似乎一提起那個人來,就渾身的不自在。忽而伸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順便將舌頭往外一伸,“那黑麵神會殺了你的!”

“你不該也將我碎屍萬段麽?”他卻奇,皺著眉問。

“我才沒有他那麽低級的愛好呢!”如今十分不屑的打了個響指,卻忽而一伸臂,摟住了舒子夜的脖子,笑眯眯的,“再說,我相信小舒是好人,青青也是好人,青青也希望他哥哥你也是好人,大家都是好人!”

這看起來亂七八糟的一段話,卻讓舒子夜驀然震驚,他回過頭去,怔怔的看著白如今那近在咫尺的笑臉,卻才發現。

原來這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隻是麵前這個看起來不諳世事而胡攪蠻纏的紈絝公子。

他竟然……能看透人的心。

舒子夜倏然想起了他們在占星館相逢的時候。

“謝。”舒子夜終於也舒心一笑,拍了拍他消瘦的背,慢慢地說。

那片菊苑已經消失了風景。

觸目盡是殘雪,汙濁的白上還帶著泥土的灰黑,看起來一片狼狽。

自從國破,便不曾在“星墜台”前一站。

厲雲照例混在禁衛軍裏,到了“星墜台”。

然而,還不曾在星墜台前站定,禁衛軍隊長南為就急匆匆的來,調走了幾乎所有的兵力!

厲雲知道是舒子夜鋪好了路,便一閃身躲到一叢灌木裏,等隊伍遠了,這才悄無聲息的閃入星墜台。

這星墜台依舊空曠如初,風聲呼嘯的近乎淒厲,就連呼吸聲都會被放大無數倍,幻化出無數嚶嚶嗡嗡的回音。

現在是冬日,星墜台的穹頂關閉著,日色照不進來,便顯得有些黯淡。大理石地麵當中依舊是個蓮花池子,卻早就沒了蓮,池子上封著一層厚厚的冰。

這星墜台雖然大,卻端的空曠,厲雲仔細的轉了三圈,才三步並作兩步,爬上石階到了那巨大王座。整個星墜台,隻有王座是醒目的,若有什麽蹊蹺,定然在王座。

那王座完全被罩在了黑暗裏,不見絲毫的光亮,厲雲抽出佩劍來,借著佩劍的光芒,一寸寸的查找那王座。

王座的基石是大理石,上麵覆蓋著一塊同大的沉香烏木,外麵卻都包裹著一層金箔,貼上了無數金色的圖文,匯成了一幅星象圖。他仔細辨認了一下,發現那當中一顆耀眼的星,竟然是天狼。

就有傳言,說那顆墜落的星辰,實際上是天狼星,初代國主是應天狼而生的創世主。

再往上,整個金座卻是用拉成細絲的黃金累絲而成,厚重綿密,還鑲嵌著各色珍貴的寶石。王座上覆蓋的是用狼眉上的那一點毛製成的厚絨毯,兩個把手被金絲扭成了栩栩如生的狼頭,做成狼眼的卻是緋紅色的貓眼石。

他驚異於那巧奪天工的製作,雙手便不自意的把著兩個狼頭的把手,仔細摩挲著。然而,微一使勁,卻覺得狼頭有可以扭動的跡象。

厲雲驚詫,雙手把住那狼頭順勢一扭,卻聽得咯啦啦一陣機璜響動,金座基座上的沉香烏木陡然向後滑去,大理石和金絲王座之間形成了一個斷麵。

他連忙俯下身去,伸手觸摸著巨大的斷麵,卻摸到了一枚瑪瑙石的按鈕。他便用力,使勁的按了下去。

一瞬間,整個星墜台似乎都震動起來,無數巨大的聲音跌跌撞撞的響起,那石階之下的大理石地麵驀然下陷,露出無數黑壓壓的密文來!整個水池子也轟隆隆的向一邊轉移開去,地下一方數丈的圓台開始慢慢升起,與遺留在大理石下的圖案拚合,顯出一整麵完整複雜的圖紋來!

圓台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希奇古老的籀文,交錯縱橫,一圈圈向外推展,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術法陣!

這跟神廟壁畫上描繪的大陣一模一樣!厲雲一陣狂喜,提劍縱身躍入那術法陣,俯下身來,卻在陣心摸到了一塊圓形的突起。

那凸起的最中心,卻是個隻有貓眼大小的凹槽,似乎是為了放置什麽而設置的。

放什麽呢?這便是解開這個術法陣的關鍵!他絞盡腦汁,忽而站起,就在那術法大陣裏踱著步子。

然而,剛才星墜台的巨響驚動了皇城裏的侍衛,遠處陡然傳來了熙攘的吆喝聲,被那特殊構造的星墜台一放大,仿佛就近在耳側!

絕對不能讓他們發現這個陣!厲雲暗叫不好,就要往外衝,然而,腳尖剛沾上術法陣的邊緣,那黑黢黢的地下就起了一陣灼熱的蒸汽,幾乎燒傷了他!

猛然間,蒸汽裏就帶起了火焰,形成了一道圓形的火焰牆,將陣裏的男子完全困住!

緊接著,術法陣的那麵圓台開始慢慢下降,就要複沉入地底深處!那移開的水池子也漸漸合攏過來!

大理石的地麵也漸漸抬升,蓋住那些密密麻麻的籀文。

顯然是觸動了這陣裏的機關,若再不快出去,他很可能被困死在那深不見底的黑暗裏。

這樣想著,厲雲終於退下身外的禁衛衣衫兜住頭臉,一縱身跳出那熊熊的火圈!

與此同時,水池子已經壓住了大半部分術法陣,而一隊黑衣侍衛也衝入,眼看著

那水池之上淩空躍起一團烈火,朝他們撲過來!

厲雲立刻甩掉身上的火衣,淩厲的劍風攪亂眼前的火花,向進入的侍衛撲過去!

衝得靠前的幾個侍衛還不及作出反應,眼前就起了一片湛藍,隻一瞬間,咽喉胸口上就綻開了鮮血,驚叫著向一邊滾去!

劍風經過星墜台的回音,變成了一連串尖利的鏑鳴,厲雲出劍如風,要趕在支援到達之前,將這些人徹底趕殺!

海霜劍帶起一蓬鮮血如雨,滾熱的血落地時卻變成了擲地有聲的薄冰滴子,卻複又被眾人淩亂的腳步踏碎,染了一靴一地!

眨眼間,戰線就從星墜台內蔓延到外麵的園子,殘雪上瞬間落了斑斑血跡。黑衣劍客仗劍宛如戰神,複又殺入圍攻的後援之中,攪起了一片腥風血雨。

然而,眼看著圍擊的人越來越多,兵不血刃的海霜劍上卻也是薄血淋漓!

忽而,東北方向上就起了喧囂,無數吆喝嘶叫的聲音頓起,有人厲聲下令,“第二、五小隊馬上去昭陽殿護駕!”

不知那是誰下的命令,全場卻沒有一個敢不聽得,厲雲就見幾隊人快步離去,自己的壓力陡然一輕,終於殺出一條血路來,一轉林消失了蹤影。

“跑到哪裏去了!”“怎麽憑空消失了!”“快,快搜!”

人群裏登時熙熙攘攘的起了喧囂,餘下的黑衣禁衛軍皆散開來,四處尋找。

剛才他踉踉蹌蹌的奔逃,剛轉過了一叢樹,樹後就極其迅速的伸出兩隻手來,一手捂住他的口鼻,另一手緊抱住了他的腰,一下子就把他拖上了旁邊的一株高樹!

厲雲驚恐未定,驀地聞到了捂住他口鼻的那隻手上淡淡的甜點味道,仿佛都根深蒂固了。

“阿雲你別怕,”背後起了一個笑眯眯的聲音,在樹下急速跑過去一隊侍衛後,有些聒噪,“那是小舒的聲東擊西——你也真是,弄出那麽大的動靜,不怕驚動整個宮城的人嗎?!”

莫名的,聽到背後那個還有些稚氣的聲音,厲雲翻滾的焦躁與嗜血就是一壓,慢慢拽開那隻散發著糕點味道的手,回過頭來卻冷聲質問,“你死到哪裏去了!”

他九死一生的時候,這紈絝公子竟然在園子裏閑逛!

“哎呀,你受傷了!”如今卻不管他的質問,隻是驚呼他身上的傷痕,“哇,這是被火燒的嗎?那是劍傷——他們好狠呀,竟然拿火燒你!”

厲雲實在與他沒有共同語言,一把打開對方好奇湊上來的雙手,眼見周圍沒人了,便徑直從樹上躍下,卻一抬頭招呼樹上的人,“快回去,我似乎有線索了!”

墜星嗎?還是那個封印?白如今明顯一震,臉色也蒼白了一下,跟著他跳下樹來。

從宮裏平安脫險之後,三人都馬不停蹄的朝外城的占星館跑去!

白如今和舒子夜卻是一頭霧水,隻是緊跟著有些欣喜若狂的厲雲身後,進占星館,上二樓,不顧眾人驚詫的目光,徑直闖入了小公主美沙亞的房間。

白如今和舒子夜跟在後麵彼此相視,卻都驀地的蒼白了臉色。

闖入小公主房間的時候,美沙亞正坐在桌邊等待,看一行人風風火火的闖進來,反而一怔,驚詫的從桌邊站起。

白衣宰相連忙關上了門。

厲雲已經單膝跪下去,將右手壓在了胸口,“請公主殿下賜一樣東西!”

美沙亞很久不曾見他如此,連忙跑上來扶,“厲雲哥哥你說就是了,不必行這麽大的禮。”

“屬下想借先皇的遺物一看!”厲雲卻不肯起身,繃著身子等待。

是指那個戒指嗎?美沙亞恍然,連忙拽出胸口的纓絡來,解下,將銀白色寶石的戒指放在他的手心。

厲雲這才起身,仔細的看那戒指,比劃著寶石的大小。

“阿雲怎麽了?”白如今終於忍不住,湊上來皺著眉問。

舒子夜也湊上來,卻猜到了三四分,猶疑著,“你……是不是找到……那個術法陣了?”

“是。”厲雲出了口氣,將戒指攥在手心裏,忽而就莫名奇妙的笑了,“應該錯不了了。”

“什麽錯不了的?聽不懂!”如今卻是出奇的傻,一頭霧水的問。

“五星大陣中有一個圓形的凹槽。隻要將那件東西放在凹槽裏,那個大陣就能啟動。”厲雲恢複了平靜,冷聲笑著慢慢地說。“說不定,就能從陣法裏找到星墜的力量,找到傳說中的聖獸!”

舒子夜不斷回想著壁畫上的描繪,恍然,“那件東西是墜星罷——難道就是這枚戒指上的寶石?!”

“應該是,不會錯。”厲雲點點頭,眸子裏卻有光。

難怪一直找不到墜星,原來它竟然是以這樣的一種形式,被一代代的傳承下來!

“萬一你猜錯了呢?”如今卻陡然插話進來,不相信的撇了撇嘴。

“總要試一試,我馬上再入宮。”厲雲冷冷的掃了他一眼,說。

“不行,”卻是舒子夜出聲阻止,“今日已經打草驚蛇了,星墜台定然戒備森嚴。況且你還受了傷,近日來最好不要有所動彈。”

可是……好不容易有些線索了,隻是讓人這樣幹等著,委實痛苦。

厲雲扶住了自己流血的右臂,驀然攥緊。

“你若信得過我……”白衣的舒子夜卻忽而抬頭,慢慢的伸出手來,“便將戒指給我罷,我出入宮廷便宜些,便先代你一探。”

厲雲怔了一下,抬起頭來,隻是看著舒子夜的眼睛。

他的眼睛也是墨色的,乍看之下深沉的不見底,然而,細細的看進去,才覺得裏麵竟然是如此純澈淺淡。然而那純澈裏,卻有一些看不見的東西,影影綽綽的,讓他的整個眸子又顯得深邃而不見底。

這個人……他該不該相信呢?

“阿雲別給他!”白如今卻先出言攔阻,有些急促的,卻再也說不出什麽來。

然而,厲雲一伸手,將戒指鄭重的按在白衣宰相掌心,歎氣,“我教你找出大陣的方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