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多餘的人
“公子既然嫌棄阿芷做的菜，那往日，吃的都是什麽公子你都不記得了嗎？”韶芷淡淡開口，語氣裏既沒有委屈也沒有憤怒，平淡到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一樣。可她的眼睛卻沒有語調中的平靜，明明有兩包眼淚，憋的通紅也不肯落下來，指甲嵌到肉中，也隻是增加了她的痛楚而已。可一想想，心都疼的滴血了，這點痛又算得了什麽呢？
小七裝作沒聽見一樣繼續忙活自己的事情。顏楨站起身，拂了拂袖上根本不存在的塵土，眉眼化開溫和的笑，微偏過頭，眼尾盯著給他一個冰冷背影的韶芷，淡淡說道：“阿芷，我一直都覺得你隻是妹妹。”
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很多男子都愛用這句話打發掉一個對他癡情已久的女子。那個女子必然是完美的，必然是深愛著那個男子的。當然，那個女子也是極可憐的。她們的存在隻是為一個還未出現的女子做鋪墊，等著那句陳舊的話語，將她們打入萬劫不複之地。那個女子占有了他十多年，卻敵不過橫空出現的那一眼……
“這樣的話，你怎麽沒有早點說呢？你到底是個自私的人，因為沒有合適的人，我便不隻是妹妹，但合適的人來了，你說你隻把我當做妹妹一樣看待。那，這麽多年，明明有那麽多的時間，那麽多機會，可你都沒說。顏楨，你就這樣，自私的看著我越陷越深，到最後你卻依舊是完好無損。可以在找到心儀的人時，用一句輕便老套的話，將我所有的年少時光，隨意打發……”韶芷隨意的說著，像是閑聊一樣，連頭都不抬，隻是看著鍋中的木須柿子。小七心裏悶悶的，可又走不了，隻好繼續裝聾作啞。可她心裏都明白，這是愛情，不是一句話就能隨意帶過的。韶芷的年少時光，全部注進顏楨，可顏楨的心，卻從沒在她身上停留過，這是件多麽可悲的事情啊！小七同情韶芷，她想如果今天換做是她的話，興許不會像韶芷這樣還能平淡的同顏楨說話，心裏多多少少，都會恨他。
“阿芷，對不起。”顏楨知道自己錯了，他算錯了韶芷的心。他以為這個少女有一天會自己慢慢看透，會學會放手。可他今天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隻是他以為。他自作聰明的以為。
“何必跟我道歉呢？多少遍對不起，都換不回我在你身上浪費的歲月。”
看著韶芷淺笑著端起木須柿子，眼裏是輕快的笑，一瞬間小七心裏有些不是滋味。為什麽像很多女子都喜歡憋著心裏的難過，告訴身邊很多人，她們很好？其實一點都不好的。也許顏楨喜歡小七，就是因為小七會哭，即便不會哭出來，但也會用眼睛裏沒有顏色的血告訴許多人她在難過。
“小七，你要不要嚐一嚐？”韶芷笑著將盤子往小七麵前一遞，小七怔愣的看著眼前如水般
溫和的女子，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什麽。韶芷見小七不動，而是用一種殘留著憐憫的眼光看著她，心髒猛地一縮，淡笑著將盤子收了回來，一句話也沒說的移步出了廚房。
“七七，你以後不要有這種眼神。”顏楨從身後環住小七的腰身，用一隻空閑的手蒙住小七的眼睛，輕輕的將下巴枕在小七的肩頭。
“我隻是沒收住……”小七委屈的對著手指，臉上卻是燒成一片。
這麽多天了，這可是顏楨第一次抱她啊！好幾次她都按耐不住，還是紫夢師姐的告誡聲勸住了她想將顏楨撲到的衝動。紫夢師姐說了，身為女子應該矜持，且撲到男子的女子不是好女子，被男子撲倒的女子才是真正的女子。很顯然，這樣淺顯的道理莫嬌嬌是不會懂了，她的張揚注定了她將會在撲到男子的路上越走越遠。能和她並駕齊驅的，還有華稱兒大小姐，這兩個姑娘，永遠不知道，何為矜持……
“你在害羞？”顏楨故作驚訝的驚呼，說話時嗬出的氣噴灑在小七的脖間，癢癢的，暖暖的。小七的目光遊移，不知道該將眼睛放在哪裏，臉上紅雲已經蔓延到了白皙的脖子。
“才……才不是……呢！我不害羞……我隻是……隻是有點熱……”小七結結巴巴的狡辯，她越狡辯，顏楨手上就勒的更緊，像是要將小七融進骨血中一般。
“疼疼疼！”明明這種緊度很幸福，可小七還是齜牙咧嘴的喊疼，直到顏楨放手她才閉嘴。顏楨將小七的身子扳過來，麵對著他。一雙好看的丹鳳眼裏沒了方才的笑，聚集著的，是一種小心翼翼。這樣的顏楨，小七連看都不敢看一眼，隻能低著頭使勁盯著自己的腳尖。
“七七，你可是在意剛才阿芷的話？”顏楨抿抿唇，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平和，放佛剛才的眼神，隻是小七的錯覺。
“說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夫子，你喜歡過韶芷嗎？”小七皺巴著一張臉，細聲細氣的開口。頭依舊不敢抬起。
“你可是覺得我負了阿芷？你若是這麽覺得，那我就娶了她！”
“你怎麽可以這樣？”小七猛地抬頭，正對上顏楨深不見底的眸子。濃墨一樣的眼瞳帶著吸力的將小七的魂魄吸進他的世界。顏楨略顯涼薄的唇畔勾起的還是初見時的笑，隻是似乎有了那麽一點味道上的改變，沒了起初的疏離，多了如今的寵溺。
“你……”小七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有些難過，這樣風華絕代的男子，此時心裏裝的是她，可以後呢？她又可曾會有以後？
環住顏楨的腰，小七靜靜聽著他胸膛裏強健有力的心跳聲，紅著眼眶，哽咽道：“夫子，你敢這輩子隻愛小七一個人嗎？”
顏楨沒有說話，小七卻在他懷中笑開了，隻是
笑意還未達眼底，就被酸澀感代替。到底還是一個不會偽裝的姑娘……
“阿楨，你多吃點，最近你好像有些瘦了。”舒之鳳淺笑著夾了塊肉在顏楨碗裏，顏楨和煦的笑笑，一句話也不說的夾起肉慢慢咀嚼起來。
剛才的事情，小七和顏楨就當做從未發生過一樣，小七還是會有些嬌憨的喊他夫子，而他則依舊帶著寵溺的喚她七七。砂鍋裏有小七小火慢燉的冬棗烏雞湯，最終是沒有端上飯桌。
“小七，吃就自己夾啊！別客氣！”安靜了一會兒的舒之鳳又客套的跟小七寒暄，儼然一副主人的樣子。小七含著飯使勁點頭，像是證明她很不客氣一樣。韶芷安靜的吃著飯，時不時會替小七布菜，這倒有點讓小七受寵若驚了。趕忙說謝謝，而韶芷對於小七的道謝，也隻是報以淺笑。一瞬間，小七覺得自己像個外人一樣。一個男主人，一個女主人，中間夾著真正的主人顏楨，然後，她多餘了。對於這種窘態，顏楨就像不知道一樣，繼續和舒之鳳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吃完飯後，韶芷將幾人送出門，仔細叮囑了幾句有的沒的，無外乎就是什麽晚間早些回來，想吃些什麽一類的。小七撇撇嘴，她燉的雞晚上一定得記著讓莫嬌嬌來要！莫嬌嬌這種姑娘最適合要債了，要雞和要債一樣，都費勁。但小七想這種沒臉沒皮的事，莫嬌嬌最愛做，遂放下心不擔心雞會被別人吃了。
“小七，我怎麽覺得你臉色不對啊！”一路同顏楨他們無話的小七一回到學堂就跟沒了骨頭似得趴在矮幾上。莫嬌嬌擔心的探著頭問道，小七隻是隨意的哼哼了一句，便歪著頭閉眼補覺。
莫嬌嬌見小七不理她就用毛筆頭戳了戳小七的背，哪成想小七隻是將頭偏到另一個方向繼續睡。這時羅浮元也跑過來湊熱鬧，在莫嬌嬌身邊擠了擠，也不管莫嬌嬌一臉嫌棄的表情，支著下巴催促道：“是啊，阿七你和顏夫子出去時不是精神還好好的嗎？怎麽一回來就……啊！難不成你們……你們……嗯？”羅浮元說著說著忽然驚呼起來，最後實在組織不了詞語，隻能用一個曖昧異常的‘嗯’做意味深長的修飾。頓時，所有人都頓在哪裏，眼睛盯著最後撇過的一個點，卻就是不看小七，但耳朵卻都拉的老高。
姬允瀟和易肅也好奇萬分的擠了過來。姬允歌雖然依舊麵癱，但耳朵卻是束的最長的，連身子都在不經意間向前傾了一點。最可怕的要數小七身邊坐著的這位，活死人舒三。渾身上下一瞬間冰冷，且正在無休止蔓延。小七打了個冷戰，總覺得這種場麵很怪，所有人都在關心著她和顏楨衝破根本就不存在的禁忌之戀。而且在她身邊，還坐著她前夫，如果舒三當初沒和離，那她現在是不是該被侵豬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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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