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歸途
“爹，明日我要帶月兒走。”
“去哪裏？”
“哪裏溫暖就帶她去哪裏，雖然我不了解這個毒的藥性，但我覺得月兒在熱水中浸泡，她的氣色有些許緩和，所以我要帶她去溫暖的地方。”
“那你具體準備去哪裏，回江南？”
“恩，畢竟那裏是月兒的家鄉，即使月兒是死，我想她也願意死在那裏。”
“好吧，如果你們硬要走，我也不會留你們，可是你就從來沒想過不要那個孩子麽？”
葉荻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如果不要那個孩子，至少浸月能活下來，如果要那個孩子，浸月會痛苦到死。
“月兒不會同意的，我想就像她娘那樣，或者是在不知道有了孩子的情況下服了毒，但是還是堅持把孩子生下來了。”
“桓兒，你說浸月的娘是因為求死才生下浸月的，還是因為她隻是想生這個孩子？”
“也許都有吧，她既想要為江伯伯生下這個孩子，又想證明自己不愛他，其實是矛盾的。”
“你說她不再愛我了，就算我真的找到她，就算她真的沒有死，她再也無法回到我身邊了？”鍾離煒宸苦笑，他真的沒那麽自信，這麽多年，紈素能夠一直愛著自己，就算身邊出現了一個能實在的抓住的幸福。
有時候，沒有所謂背叛。隻是自然。
“爹，你竟敢騙我，騙我有什麽神醫。”
老遠地聲音傳來。
涼雪芙攜夫歸來。
“雪芙，回來啦。”涼風頓時沒了脾氣，像個小孩子一樣。
“你幹嘛騙我，有什麽事情硬要把我支走。”涼雪芙不依。
洛桑梓被丈人撂在一旁，四處打量著穀內，沒什麽特別，隻是穀門開了，還有，有間房間門口，有很多人把守。這樣也太醒目了，如果是關著什麽人，救兵一來，就救走了。
“雪芙，嫁了人了，還這樣孩子氣。”鍾離煒宸從房間裏出來，笑笑地看著小丫頭。
雪芙低頭一笑，還害羞了呢，眼光瞟瞟洛桑梓。
“四，叔。”洛桑梓隻好按著涼家人的叫法叫了長輩，他心裏算了一下，其實自己應該叫他姑父的不是麽？
“恩，以後有的你受咯。”
“恩，對啊。”
“你說什麽啊。”
眾人都有點放鬆的意味，也許現在這個時候，能把氣氛緩和過來的，也隻有這對活寶夫婦了。
“你跟我來一下。”鍾離煒宸喚洛桑梓進屋。
“四叔，有什麽事情麽？”其實不說，洛桑梓也略知一二，他無緣無故地走了，又無緣無故地回來了，原因可能就在自己說的那句，那個新娘子長的很像錦時。
“你，見到浸月的繼母了？”
“恩。”
“她除了長的很像錦時，還有沒有什麽具體的特征沒有？”
“印象不是很深了，隻是記得她眼睛瞎了，而且看上去非常的蒼白。”
“瞎了？
”
“恩。”
“她與你們說過話麽？”
“沒有，她隻和她的奶媽還有江伯伯說過話，她可能不是你要找的人。”洛桑梓還是說出了心裏話。
輪到鍾離煒宸不知所措了，自己的心思竟這麽容易被看穿麽。
“何以見得，你又從何知道我要找的是何人呢？”
“因為那個女子看來不諳世事，或者有點癡傻，怕是失去了記憶罷。”
“所以你就斷定她不是我要找的人，你口口聲聲說對當日的事情沒有印象，可是為何卻這麽多見解。”鍾離煒宸覺得這孩子未免太有心機了點。
“姑父，不是我存心騙你，隻是我覺得，不管她是不是你要找的人，現在的她，都是一個沒有心的人，而且這麽些時日，江伯伯帶她遠走高飛，這積攢的情感，或許就足以把她變成別人，而不是你要找的人。”洛桑梓說出這些來，連他自己都覺得吃驚，他突然有點為姑姑鳴不平的感覺，這個姑父明顯是放不下浸月的母親，即使她再嫁作他人婦，他還這樣為她癲狂的。
“姑父，你是葉一笑的兒子？”
“貌似是這樣的，我也是偷聽來的，上一輩的事情很奇怪，我也不想去追問，反正多了一個爹，多了一個娘也沒什麽不好，可是，我隻是想提醒姑父，你是一個父親，以前是一個君主，將來就快要成為爺爺，珍惜眼前人吧，我先下去了，去看看浸月怎麽樣了。”
洛桑梓像個大人一樣教育了鍾離煒宸一番，壓在他心口的怒氣才得以消弭。
為什麽他們都是為人父母的大人了，心中隻掛念著自己的愛人，卻忽視了親人的安危，有沒有一點責任感，孩子到底對於他們來說是什麽？這個“姑父”說走就走掉了，即使掛念錦時也是因為是她愛的女人所生，再說說浸月的母親，怎麽可以服毒，怎麽可以這樣葬送女兒的幸福，為什麽要這麽自私，其實他們更愛的是對方吧，孩子隻是無奈的產物，他們愛情的陪襯？多麽諷刺。
他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麽，一路都是別人的事情，都是浸月的事情，難道心裏麵還有浸月，他不由在心裏罵自己，如果有，即使有，就當沒有了，這樣對雪芙不公平，雪芙那樣單純善良，甚至心無芥蒂地對浸月的事情那麽上心，他沒有任何理由背叛她。
或許都喜歡，但是隻可以選擇一個，是不是有點無恥。
“葉荻，浸月怎麽樣了？”洛桑梓在房門口找到了葉荻。
“一直沒有醒來，我爹說把她泡在熱水之中可以減緩疼痛，可是要不停地換水，不停地加熱，還是會凍到月兒，而且不是長久之計啊。”
“那你想好怎麽辦了麽？”
“我決定明天帶月兒回江南，現在慕容泓在我們手裏，朝廷的人是不敢輕舉妄動的，我們回去也無妨了，南方溫暖，我想這樣也不錯。”
“我和你們一起走吧，一路也能有個照應。”
“你和雪芙新婚，怕是不好，我帶著月兒就好了。”
“沒事，我也去啊，大家人多，四叔他們才能放心啊。”涼雪芙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
“恩，我看就這麽辦，路上帶點保暖的衣服和暖袋，給浸月保暖，如果快的話，我們很快就能到，中途我還可以回次家，看下我爹。”
“好，那你們回去準備吧。”葉荻很感激洛桑梓的好意，也許這次是個機會帶他認祖歸宗了。
可是，葉荻卻看到了涼雪芙眼中不易察覺的一絲失落，或許是要離開家鄉的不舍吧，她從來還沒離開這片草原呢，最遠就去過涼城，寒城，和筱城。
可是，隻有涼雪芙知道，不是的。她看到了他為他在擔憂，她聽到他說，我跟你們一起走吧，而不是我們跟你們一起走，在他心中，並不是隻有她涼雪芙，那個奄奄一息的女子，一直占據著某個地方。
鍾離煒宸一直思量著某個兒子和洛桑梓的話，對啊，他是個自私的人，他甚至無視赫連廷芳對自己的好，隻是因為她沒有救曉棠而不理睬她，硬是逼的這個其實很軟弱的女子瘋了。
江雲天真是比自己幸福多了，他帶著他的新婚妻子遠走高飛，扔下所有的人猜測，誰能說他不是自私的呢？他們竟都是自私的人，他們的孩子們隻能自己孤單地生存。
遠走高飛，哼，現在的鍾離煒宸，隻想靜靜地死在自己這間屋內。
遠走高飛？！
電光火石之間，鍾離煒宸突然有了一個瘋狂的念頭，江雲天怎麽可能帶著盲妻去遠走高飛，即使走，又能走的多快多遠呢？所以說，他不在當初的那個山穀，也一定不會去更遠的地方，那麽他一定就在不遠處，或許就在江南，更或許就在江府？
慕容泓得知了實情之後，滴水未進，仿佛在懲罰自己的過錯。
原來是他自己小人，把一夢想的卑劣了，原來是他自己不自信，以為一夢為了鍾離煒宸出賣了自己，原來一切都是錯的，他根本沒必要來這裏，他根本就應該蒙在鼓裏最好，那樣他還可以做自己的無情皇帝。
“皇上，他們把你怎麽樣了？”秦昭衝了進來。
慕容泓不言語。
“皇上，他們關著我，我在信上說了讓您別來，您怎麽貿然來了呢？”
慕容泓還是不言語，至於誰寫信通知自己來，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知道了事實，重要的是，他不想說話。
“皇上！”
“秦昭，你們回去吧，輔佐雲陰當皇帝。”
“那皇上您呢，他們是不會輕易放我們走的，我們要和皇上共存亡。”
“他們既然放你們來看我，就不會為難你們的，上一輩子的事情，你們不懂的，讓你回去就回去，還有別再來攻打這裏了，不值得，也沒必要。”
“皇上，那我們也要帶您走。”
“我不走，我要在這裏，無需多言，朕心意已定。”
葉荻決定在走之前去看看慕容泓，憑著直覺，他覺得這個男人甚至比自己的父親更愛母親。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