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與君離別意



就隻剩下關風明瀨了,睡月城的少城主,自己怎麽會突然遇見他呢?那個總是著藍衣的人。在遇見自己之後一直陪在自己身邊,自己拒絕了他的求婚,然而他始終沒有斷絕過對自己的喜歡。

為什麽會喜歡自己呢?

“你知道我是誰嗎?”

昨夜燈籠燃在馬車兩側,自己靠在馬車邊上,問沉穩趕車的他。

“你是誰很重要嗎?”

關風微微側頭,看著自己。

一時不知如何言語,原來他竟是真心,真心喜歡著自己,當時便萌生了一種想法,不如就從他而去,在這南域森林之地,湖畔之邊,和綠島宮裏的白鴒好友,一起就這樣過完太平盛世,就這樣過完剩下的一生,忘記自己是誰。

然而隻一閃念,便隨夜風飄散。

怎麽可能呢?自己喜歡的人,是阿葑啊。

原來自己喜歡的人是阿葑?

這個錯覺一樣的念頭一經生成,自己就堅定了。

是啊,自己何時喜歡上他的?又為何沒有表明心跡就來到了這裏。梵唄突然很遺憾,如果劉千溪所說的是真的,那麽當初自己就不該那樣一意孤行。

或許他會放下一切,和自己去遊曆天下,那麽就不會遇見那個老嫗,就不會知道真相,就會以梵唄的身份活得好好的。

失神地笑笑,這些念頭,自己隻能想這一次了。

最後一次。

劉千溪很好,居然為了他遠赴南域找自己。所以,自己必定再不會辜負她。

梵唄靜靜地看著白鳶的挺直的背影,白鳶也很好,但願秦齊也不要辜負她。

“你的一腔美意,抱歉我隻能說辜負了。”

那是自己今日跳下馬車對關風明瀨說的話。

“那是我的一腔美意。”他微笑著這樣回答。

大祭司趕過來找到梵唄欲說些什麽時,梵唄閉門,對外宣稱受了驚,養神不見客。大祭司閃電大師頭一次吃了閉門羹,問“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的身份嗎,現在我全部告訴你,你告訴我你昨晚遇見誰了。”然而梵唄沒有回音,等了許久,終於悻悻地離開了。

梵唄知道他來找自己是為什麽,他那樣的人,許是感覺到什麽了吧。然而自己已經不願意再提有關那些神秘力量的每一件事了。

有的時候不就是這樣麽,當你很想知道某件事情時,你得不到答案,而某一天,當那個答案要揭曉時,你突然就不想知道了。

梵唄關起門,一遍遍地說“你是誰你要知道。”

命運又滑入另一個軌道,所以你是誰,你一定要知道。

當梵唄知道禺疆與秦國再次開戰時,那已經是半個月後的事情了。而且這樣的消息是在公諸天下後從白鴒那得知的。

白鴒從匆匆趕來告訴她這件事並且鄭重地提醒秦國迎戰的人是秦葑而禺疆迎戰的人是風霆。梵唄聽了,隻淡淡地說一句“是嗎?”

然後白鴒那樣一貫淡定的人也訝異了一下,試探地問“你不回去嗎?”

梵唄險些失笑“回去?”他居然說回去。“還沒和白薇成婚就急著趕我走了?”輕輕地開個玩笑帶過,於是白鴒果然就帶著不好意思的笑容急急解釋“沒有……”

話題就這樣被輕輕帶過,梵唄專心等待著南域國王子大婚,並且過得很是悠閑。隻是在偶爾下雨天的時候獨自一人思索著,自己喜歡的人和自己以前的爹在戰場上相逢,該是何等的場麵。

也不過是一句懷想罷了,下雨的時候,看著無數水圈漾在綠島宮大大小小的湖水裏,一圈圈散去,就想起了那個懷抱。

那天的戰場,那天的雨水,那天不可遏止地心情與緊緊的擁抱。

自己是從哪個時候愛上他的?又是以哪個身份愛上他的?如果不愛,怎麽會那樣安慰他,反反複複不知疲倦地幫助他?

那些事當初渾渾噩噩看不清楚,如今前程舊事都已遠去,反而清晰無比。

這半個月就這樣過去了,期間有件事情讓梵唄很意外,那就是十五給了自己一樣東西一張小畫像。

十五那天過來時,摸著頭有些困惑“梵姑娘,我這幾天越看越覺得這上麵的風九朝公主和你長得很像,十六他說這就是你的東西,這……”他掏出畫像遞給自己,自己怔怔地接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然後笑著說“怎麽可能,我怎麽會是九朝公主,這世上長得相似的人多了去,大概是畫師沒有畫得細致吧。”話說著,還是接了畫像過去。

十五摸著腦袋走了,嘴裏嘀咕著:我看也不是。

那夜對著燈火看了很久,幾次想丟進火裏燒掉,最後還是好好收起來了。不知為什麽,就當是作個紀念,紀念在戰場上的那幾個月。

如今戰事再起,每日都有人把時況匯報上來,告訴梵唄今天禺疆丟了幾個關卡,明天秦國損了多少良將。

梵唄絲毫沒有反應,或許這些本該就和她無關,倒是白鳶整日裏煩躁不安秦齊在此戰中擔任的是副將的重要職位,白鳶很怕他有個什麽閃失就回不來見她了。

南域國上下已經把秦齊當作了未來的駙馬爺,自然也是重視這次戰事的。

令人關注的熱點是,這次禺疆與秦的大戰比之一年前規模更大,雙方似乎都投入了最大的心血,大有不死不休之意,難分勝負。

梵唄每天和南域王下下棋,和王後說說話,夏天就這樣過完了,秋天的初次收獲之時,令人期待的王子大婚終於在綠島宮舉行。

南域上下為之歡慶,賀禮源源不斷地從九國送來,堆滿了整個宮殿。

梵唄也沒有閑著,接替了白薇原來的職業,料理起整個南域宮廷的雜事,讓白薇安心地做個新嫁娘。

南域的王子娶了王子妃了,這夜的綠島變成了紅島,整個湖泊倒映著綽綽約約的剪紙紅光,燭火通明,森林飄散過來成熟的果子氣香,給綠島宮蒙上了碩碩累果的感覺。

白薇這夜一向冷漠的臉也意外地紅成了蘋果,她羞羞怯怯地跟所有族長見禮,當酒獻到梵唄麵前時,白薇突然向梵唄行了大禮,“謝謝

你什麽也沒有說。”

白薇在她耳邊輕輕地這樣說,說完後正好行完禮。梵唄錯愕一下,很快理會過來是說自己沒有提到老嫗的事情,白薇和老嫗有著不尋常的關係,然而王後沒說,梵唄自然也沒說,白薇得以毫無阻礙地成為王子妃。

梵唄笑笑,喝下杯中酒“不過是小事而已,這世上難得見有情人終成眷屬。”

白鴒與白薇皆會心一笑。

世上難得有情人終成眷屬。關風明瀨聽了這話,眼神暗淡。

他知了梵唄的言外之意,若非有情人,自然無法眷屬相依。她果然還是放不下那個人,自己果然還是無法成為她的愛人。

這夜很多人喝得大醉,白鴒是一個太高興了,無法喜形於色便借酒達意。關風明瀨是一個太難過,無法釋懷便借酒消愁。

白鳶冷冷地看著自己最寵愛的弟弟攜佳人入帳自己的愛人在彼方廝殺戰場血染盔袍,自己卻看著別人喜得良緣。

一皺眉,她轉身,吐了個天昏地暗。阿瞞很快地上前扶住她,阿瞞很內疚。一直認為是自己的疏忽,讓公主遭受了那夜的事,同時也隱隱不安,公主這幾日的嘔吐症狀似乎不尋常,怕隻怕……

阿瞞決定先瞞著公主,事後再做打算,然而白鳶吐完,很快冷靜地說“阿瞞,請太醫,我恐怕有了秦齊的孩子了。”

一直關注這邊的動態的梵唄聽了,身子一怔,白鳶有身孕?可孩子的父親秦齊還在秦國,若他有什麽閃失,那白鳶豈不是未婚先孕,且成了未亡人?

太醫很快過來了,按完脈,眼皮重重一跳,支支吾吾不敢出口。眾人從這番神色裏,就明白了七八分。和眾人擔憂的神情相反,白鳶欣喜之色盡刻於眉間,嘴裏喃喃“我有了你的孩子了……”完全是一個初為人母的女子模樣。

梵唄皺眉,在心裏飛快轉過念頭秦齊是為自己而來,若自己不來南域,那麽秦齊也不會遇見白鳶,接下來的事也不會發生。

是啊,一環扣一環。世事皆如此,有因才有果,永遠不會有無緣無故的事情發生。是宿命耶?緣分耶?

梵唄心裏已有了計較。

次日,二國大戰的情報傳來,戰事進入最激烈的地方,雙方的人都損失不計其數。白鴒已決定若秦國有個什麽閃失,南域一定要派兵支援折鳶公主是非秦齊不可了,秦國和南域隻能成為親家。

白鳶得到這個承諾,本應放下心來,安心養胎,然而眉間的憂思仍未除去。

梵唄這時輕輕巧巧地說了句“公主無需擔心,我將即刻啟程前往秦國,將這個好消息親口告訴秦將軍。”頓了頓又說“秦齊是王爺之子,又與公主年紀相仿,天生一對。上天必是眷顧你們的。”

此言一出,群座皆驚。

“你要去秦國?”白鴒的聲音裏帶著滿滿的驚訝,在戰事最烈時去秦國找秦齊,豈不是危險重重?

然而梵唄微微一笑“是阿,我留下來本就是為了看你們成婚,如今事情都完美了,我也該離開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