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亂事之冬(上)



大雪第二日_秦國境內

梵唄一行人出了天塹山,在附近小鎮買了馬車與幹糧,就踏上了前往閆潭的路。

這一天,馬車出了故障,於是停下來休息。“像我們這樣走走停停,什麽時候能到秦都?”梵唄憂心忡忡地看著公然在馬車裏圍著小火爐享受熱度的白鴒,這樣問得了空閑在一邊喂馬的十一。

自從他答應一起去閆潭後,就過上了遊山玩水的日子,一路坐著馬車看風景,不亦樂乎。停在了路上就開始在酒家客棧下榻休息,照這樣的進度何時才能走到閆潭?“梵姑娘放心好了,保證在冬至日那天趕到閆潭。路程我都已經計算過了的。”十一一邊給馬喂草一邊說。

梵唄得到這樣的答複才稍稍放心了,剛鬆一口氣,打算四處走走,就聽到馬車裏白鴒叫她“梵唄,快過來!”“什麽事?”梵唄踩上腳踏推開馬車門探頭問道。

馬車裏的白鴒圍著一絲不亂的袍子姿態高貴地坐著,像喚小廝一樣把梵唄喚來,指著麵前擺好的棋盤問“你看看,現在白子應該怎麽走?”

梵唄無奈地翻個白眼又是下棋,現在已經玩起了左手跟右手下棋的遊戲了麽?搖搖頭,梵唄把目光投到棋盤上。仔細地看了局勢,那白子被黑子團團包圍,馬上就要輸了,如果要尋生路的話……“你下一個白子到這裏看看。”梵唄不舍地從暖呼呼的袖子子裏伸出手指向棋盤上那不起眼的一處,白鴒看著那處空白,歪著頭想了半天“這裏嗎?可是下在這裏完全沒有作用啊……”梵唄對白鴒的將信又疑采取不說話政策,直接從白棋碗裏取過一枚棋子按在自己指的位置上,然後收回頭,關馬車門走人。

果然才跳下馬車,就聽到裏麵驚訝的聲音“啊!原來如此,把棋下到這裏,就可以牽製住這邊的黑子,那邊就不能再動,這樣一來大大地節約了空間讓白子再尋翻身之法!妙!太妙了!……”

隻有在想到一步好棋時白鴒會發出這樣的聲音,梵唄搖搖頭,看來用下棋來牽製他是最好的辦法。有他在,他的九個得力下手才在,有他的九個得力下手下……梵唄翹起嘴角,看著喂馬的十一,修車的十二十三,以及各司其職物盡其才的剩下六個人,有他們這些全能高手在,就是萬事大吉!

梵唄緊了緊身上的紅袍子,天塹山雖然海拔高,但由於保暖措施做得好,所以基本上感覺覺得冷意,到了路上,一路顛簸,入了秦國,越發冷起來了,已經是大雪後的第二日了,看這天色,應該會下雪了吧。下雪之後,路會難走吧。

梵唄仰起頭,看著天空,目光所到之處,氤氳一片。“梵姑娘,馬車修好了,我們可以繼續趕路了,前麵不遠應該有村莊,在天黑之前我們可以到鎮上找客棧住下。”十二十三跑過來,大冬天的擦一把額頭上的汗,大概修馬車時費了很多功夫吧。“謝謝你們,你們辛苦了。”梵唄很感激地說。“不辛苦,這點小事,包在我們身上,現在可以趕路了吧?

”十二拍拍胸脯,問。“嗯,可以了,我這就上馬車。”梵唄說著爬上了白鴒所在的馬車。“你來得正好,你看看,這一步是不是這樣下的……”白鴒見她進來,小麵積地動動身子以示為她挪位,心思全放在棋局上的白鴒沒有注意梵唄的神色。

有些感慨,更多的是感激。幸好遇見了你們,幸好你們都這樣友善地對我。

梵唄眼底浮起笑意,“沒錯,這一步下在這裏,剛好可以……”

冬至第二日_閆潭宮城

劉千溪不可置信地看著床幔裏緊緊閉著眼睛的人,臉色蒼白,雙唇幹枯,那雋秀的五官,早已如石雕一樣刻在了她的心裏,這不是秦葑又是誰?劉千溪眼眶一燙,用力捂住嘴,但哽咽聲還是逸出“姑姑……”

太後見到千溪如此大的反應,在心裏歎氣,麵對她的疑問,轉向太醫說道,“葑兒怎麽還未醒來?”她要給自家侄女一個最肯定的答複。“回太後,聖上昨日起開始持續發燒,病症奇特,疑為感染,我們照看一夜,體溫有所下降,可就在剛才,不知何故聖上的體溫又升上去了,所以一直昏睡不醒……”新加入治療隊伍的李太醫戰戰兢兢地回答。“怎麽會突然發燒呢?昨天走的時候明明還是好好的……”劉千溪看著心上人如此模樣,心都快碎了。更多的是不相信與質問。一夜之間,秦葑就以完全不同的兩個樣子呈現在她麵前。

李太醫愣愣地看著質問的劉千溪不知如何作答,她是相府千金,怎麽突然就對床上躺著的這位如此上心,還是太後說了一句“你別不信,昨天在祭天大典上想必你也看到了,葑兒他被歹人所傷,回宮後就招來太醫,本來是沒什麽大礙的,可惜肇平那個庸醫不知用了什麽藥,昨天晚上我們來看時,葑兒就已經這個樣子了,李悅來,你再把情況跟相府小姐好好說說。”

李悅來是太後的近身禦醫,在太後身邊待了這麽多年怎會不懂她的意思,從剛才的話裏就已經推敲出三分大概來,於是他盡量往壞的地方說,“聖上他的情況確實不容樂觀,如果高燒持續時退時升,恐怕難以醒來,如果高燒持續不斷,恐怕會影響頭部,等醒來後恐怕就變成了癡兒……”說完小心翼翼看太後的反應。

太後似乎鬆一口氣,把聲音放軟,對自家侄女說“溪兒,你可看到,可聽到了?不是姑姑不幫你,實在是你與葑兒有緣無分……他如今這個樣子,別說娶你,就連醒來見見你也是個問題啊!”

劉千溪呆呆地看著床上躺著意識昏迷的秦葑,掉下一顆眼淚,隨即兩顆,三顆。

太後極有耐心地等她緩過勁來,抬手撫了撫她的肩。

片刻後,劉千溪嘴唇一動,太後心裏一緊,等著她說放棄的話。

冬至日_觀燎台“秦都長是在懷疑柳某偷了兵符?這真是天大的笑話!”柳談和秦齊對視,眼睛裏盡是鄙睨。

他正帶著鐵騎軍處理刺客一案,卻不料秦齊帶著眾多羽衛軍過來,氣

勢洶洶。說要他停下處理刺客的案件,先把自己的嫌疑洗清。“若不是這樣,怎麽解釋遠在都城三百裏外的地方任職的柳巡撫突然就帶兵回到了都城,還那麽巧地救下了遇刺的聖上?”秦齊強勢地逼問,心裏有了計量。如果柳談持有兵符還幫助秦葑,那麽自己的勝算又少了一分,不能讓他得逞。隻能找辦法讓柳談落困。“我正好要上京稟報要事,剛好遇見在重重宮廷禁軍保護之下仍被刺客所傷的聖上,這難道也算犯罪?我想,秦都長還是先解釋解釋為何保護如此不力吧!”柳談眼神昏鬱地看著秦齊,把話題拋到他身上去,這個狡猾的秦齊,自己才回來就有所行動了!“這些事,聖上心裏自見分明,輪不到一個遠在都城之外的巡撫質問我,可是作為宮廷禁軍之長的我,有權利盤問各種危險勢力。”秦齊語氣不鹹不淡,眼神卻如鷹隼一般,隻擊要害。“危險勢力?難道柳某帶著人趕來救下險些喪命的聖上,立下大功,反而成了危險勢力?”柳談冷冷地反問。

秦齊薄唇一掀,露出絲絲笑意,“是不是危險勢力,隻需帶下去按秦法審問一番便知,你,柳談,無故出現還持有罕見的兵符,帶著人馬趕到都城,又那麽巧地攔下刺客,很容易讓人懷疑……”“懷疑什麽?”柳談眼睛直盯著秦齊。後者一笑,“帶兵擅自入宮,懷疑意圖起兵謀反,無故攔下刺客,懷疑……行刺不成,意圖借職務之便,毀滅證據!”在柳談幾欲崩裂的眼神和青筋暴起的拳頭裏,秦齊涼涼地吐出下麵的話“來人!以逆謀大罪,將柳談押入大牢,擇日侯審!”

話音未落,柳談身後的鐵騎軍們聞言謔地起身,柳談伸手攔下“你們且保護好聖上。”

秦齊似笑非笑“恐怕由不得柳談你了,來人!一舉拿下,押入大牢!”

身後無數胄衛精光閃過,秦齊帶來的,是真正精良勇搏的羽衛軍,隻一聲令下,便團團地包圍住柳談和他的鐵騎軍。

秦齊在這包圍圈裏,愉快地加了一句“按照律法,當場反抗者,可是可以直接處死的,柳先生可要想想清楚了。”

咬牙恨視,柳談想著要顧全大局,而秦葑還負傷躺著,不能在這個關頭出事,於是終於不得不開口“臣柳談,領命!”

秦齊踏入詠寧宮時,宮燈已經開始燃起了,詠寧宮太後所住,各處都燃著小爐子,溫暖的感覺籠罩著一整個宮的每個角落。

太後正清閑地捧著暖爐任幾個侍女為她按捏肩膀,聽到秦齊來了,睜開眼,用詢問的眼神看向他。

秦齊露出一個事情成功的笑“都已經處理好了。伯母。”

太後滿意地點頭,又合上眼享受侍女力道正中的按摩。

秦齊背著手,打量著詠寧宮裏太後最喜愛的青窯瓷器。

都已經處理好了,無論是柳談,還是秦葑。

站了片刻,宮外響起了肇平急衝衝的腳步聲,秦齊聽了,嘴角露出一個恍惚的笑。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