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悲憤的小白



午夜の荷酒吧。

木質的地板,木質的吧台,酒紅色暗花的壁紙,和大廳中央價格不菲的水晶吊燈,使這家酒吧擁有著十九世紀初期法國酒吧的風格。藍調鋼琴曲低沉優雅,客人們舉著酒杯小聲交談。而仔細看的話,酒吧裏女客明顯偏多,她們癡迷的視線,全都不約而同地投向同一個地方。

吧台處,昏暗的燈光亦掩不住光芒奪目的兩名男子。

徐致白惡狠狠地望著麵前帶著半邊銀質麵具、僅露出半截高|挺鼻梁和完美唇形的男人,悲憤欲絕地控訴:“祁,你居然都不安慰我!你的良心被狗吃了麽!虧我還為你兩肋cha刀,好好的副總不當,偏偏委身當了你的特助!”一口將杯中的馬丁尼灌下,賭氣將酒杯往前一推,“再來一杯!”

吧台內暫時充當酒保的男人不置可否,依言給他添酒,完美的唇形淺淺彎了起來,昏暗的燈光下竟顯得無比魅惑。

“安慰什麽,不過是言情小說被退稿,你不是已經很習慣了?”

傷痕累累的心髒瞬間被這句話刺出淋漓的鮮血來,徐致白差點被剛喝進口的酒嗆到,手指顫抖地指著多年好友,“你、你——你無情,你冷酷,你鐵石心腸!”

他的詞匯一如既往的貧乏,男人勾勾唇角。放下酒瓶時無意掃過一名想要接近這裏的女客人,眸光略略定住,隨即移開。

那名女客看到他的眼神,立刻停住了腳步,心裏大歎一聲可惜。她本與前幾位女客人一樣,想憑借過人的姿色前來搭訕,但是那個男人不冷不熱的一眼,硬生生讓她打了個寒顫。有些男人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很明顯這個就是。

徐致白翻了個白眼,“賓果!第十個了。我說,你不要嚇壞了我的客人。”

銀質麵具下的唇形再一次彎起,神秘之中透露出讓人心顫的xing|感和魅惑,徐致白毫不懷疑自己聽到了周圍一幹女客的抽氣聲。

“我認為,你應該更擔心你遭退的小說。”

“祁莫野,你去死!”送出一拳,他仰天長嘯,“為了再也不要經曆退稿,我要當總裁!”他喊出口號。

“哦?”當總裁和退稿有什麽必然的聯係麽,他興致缺缺地調著酒。

徐致白眼神閃亮。

“因為我發現,浪漫言情小說普遍是以總裁為男主角,而副總裁這個職位,通常是老邁年長的奸詐配角或醜角人物擔任,因此女人會把目標放在總裁身上,而不是副總。而我也因為本身沒有擔任總裁的經驗,所以寫小說的時候都是以副總的身份為出發點,所以才會屢屢被退稿。”

徐致白熱切地握著拳,興奮地說,“所以我相信,隻要我當了總裁,新月、希代、飛田、禾馬、耕林、飛象、狗屋都不是夢,親愛的塔讀編輯會親自找我簽約……失敗是成功之母,相信終有一天,我會在女性專屬的言情界裏闖出屬於男性的一片天!”

您母親那麽多,五月的第二個星期天不會太忙麽?

“……但願那一天,不會太遠。”祁莫野隻好這麽說。

“一定的一定的,”徐致白眉飛色舞,“你知道,寫言情小說一直是我的興趣

,而過稿就是我最大的心願。以前,由於不明白總裁與副總裁的不同,抓不住女性期待的愛情模式而導致屢遭退稿。但現在不一樣了,我領悟了不遭退稿的唯一秘訣,我要當總裁!我要以總裁的視點寫出以總裁為主角的愛情故事!作為男性,我不能因為不了解女性的想法,而輸在起跑點上……”

“應該是輸在投胎上了吧。”將一些鹽巴和檸檬片放在小碟子裏,祁莫野輕笑著嘲諷。

徐致白聽而未聞,繼續暢想。

“所以,雖然我對從商沒有興趣,但是為了小說過稿,我必須親身體驗總裁的職位,當上總裁。剛好老頭子今年年底要退休,我必須趁這幾個月的時間,幹掉其他三個副總,擠掉致青,當上總裁,有了體驗,小說過稿,人生就圓滿了,哈哈哈!”

他得意地說完後一口氣喝完了馬丁尼,眉飛色舞地問:

“你的看法呢?”

有一個白癡朋友,是幸還是不幸?而這樣的白癡,竟是財富雜誌盛讚的商業天才,果然天才跟白癡隻有一線之隔麽。

“嗯……這些話,你最好不要跟別人說了。”基於道義,祁莫野好心提醒。

“為什麽不要說了?”徐致白迷茫不解。

祁莫野為自己調著一杯龍舌蘭,他脫下手套,慢慢地將鹽巴灑在左手拇指與食指的虎口上,唇角邪魅地勾起。

“因為,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徐‘特助’。”

低頭,咬一口檸檬,讓酸味在嘴裏泛濫。然後輕添下虎口,隨即飲下一口龍舌蘭。每一個動作斯文優雅,銀質麵具下淺淺勾起的瀲灩唇形,說不上清純還是邪氣,卻像一把小鉤子一樣,癢癢的勾挑人心。讓在座的每位女客人,恨不得,揭下他的麵具,一口吞下他。

但是沒有人敢。

這個衣冠禽獸!斯文敗類!隨意散發荷爾蒙的沒節cao男人!徐致白在心中暢快地腹誹,但那人淡淡一眼掃過來,卻跟那一幹女客人一樣,什麽想法都不敢有了。

“我為什麽要跟你打賭啊啊啊啊!”徐致白悲憤欲絕。不但輸了他珍藏的龍舌蘭,還輸給他當特助,輸了他的夢想,輸了他的人生!

“記得下禮拜來祁氏上班。”他懶懶提醒。

“等一下,還有商量麽?”

“你覺得呢?”他瞥一眼死到臨頭還不覺悟的徐小白。

“祁,我們認識了二十一年……”

“所以?”

“好歹我們也親如兄弟,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抱歉,我可不記得我媽也生了你。”他瞥他一眼。

“你欺人太甚!”徐致白氣憤地拍桌,要知道狗急了也會跳牆的!

麵具下狹長的眸子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中未明的含義讓徐致白發了個小抖,他那是什麽意思啊,他那是什麽意思啊,他以為自己會像那群女客人一樣迫於他的*威麽,也不看看這裏是誰的地盤,也不看看這酒吧的老板是誰!

眼神閃爍了下,視線悄悄移向一旁喝了一半的龍舌蘭。心跳稍稍快了點,他控製著自己的表情不讓對方發現。

“喂,姓祁的,

我警告你不要太野哦。”

“不然呢?”低沉隨意的反問,卻讓了解他的人,諸如徐致白者,心裏打了一個冷戰。

他咬著牙,“不然,你會後悔的……”

“嗬嗬。”喝完剩下的酒,拿起衣架上的衣服。祁莫野打了個響指,示意遠處的酒保過來接班。

“喂,‘嗬嗬’是什麽意思?你笑是什麽意思?”感覺被蔑視的徐致白出離憤怒了,“你不要走!給本少爺解釋清楚!……呃,你今晚不走了?”理直氣壯的討說法,卻在看到根本對方沒有出門,而是走上通往樓上VIP貴賓房的扶梯時,瞬間變得慌亂起來。

祁莫野回眸,看著袖子上的多出來的手,淡淡問:“這隻手還要不要?”

“切,小氣,碰一下會死哦!”知道這個龜毛的家夥有潔癖,徐致白訕訕縮回手,“你今晚住這裏?”

“嗯。”

“哦,哦,那好……”徐致白喝著馬丁尼掩飾,嘴角卻在杯後揚起詭異的弧度。“明天見,嘿嘿……好好享受,晚安……”最後幾個字模糊不清,等祁莫野的身影一消失在電梯,立刻倒在傑森肩膀上悶笑。

“老板……”傑森低聲長歎,架住花枝亂顫的徐致白。老板不覺得他們此時的姿勢太過曖昧麽,那一幹女客人的眼神已經閃閃發光了。

“哈哈,那家夥也有栽在我手裏的一天,讓他贏走我的龍舌蘭!讓他阻攔我過稿!哼哼……”太得意導致嗆咳,傑森一邊幫忙他順氣,一邊悲憫地想,就算祁莫野不阻攔,老板也過不了稿啊。

誰會喜歡看百分之九十都是商戰內容的言情小說啊。老板寫的小說,除去對男女主的描寫和幾句不重要的對白,基本可以拿去當商學院的上課教材!即使自己對言情小說不了解,也知道這樣的小說要過稿了才有鬼!

而且,他的小說女主總是一種個xing,而老板竟然從不深究那是為什麽……傑森默默地想著,忍住不要對他的衣食父母歎氣。

“老板,您到底做了什麽?”他很好奇老板為什麽得意成這樣。

“對了對了,”一句話提醒了徐致白,“我得馬上逃……嗯,是離開。明天我不會來了,記得,誰要找我,就說我去了南非視察公司……”他匆匆拿起衣架上的衣服。

老板,南非我們還沒開分公司……傑森還沒得及說,徐致白的身影已經快要消失在門側,最後隻留下一句。

“傑森,記得為那家夥多準備冷水啊,誰讓他有潔癖不吃野食。不過可惜的是,不能親眼看到效果……哈哈哈……”

冷水?野食?傑森皺眉。視線在酒瓶和玻璃杯間狐疑的來回移動,心裏隱隱不安,老板不會做些不明智的事吧。

事實證明,作為商業天才和言情白癡的完美混合體,徐致白腦子發熱起來,確實會做一些糊塗事的。因為對言情小說的癡迷,讓他對某種推動|情節發展的神奇藥物產生了強烈的興趣。但是他卻把它用在不該惹的人身上實驗。結果就是,未來的某一天,慘遭發配的他,在一片神奇的土地上充分驗證了他的商業天才。

於是,南非有了祁氏的分公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