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葬身



如墨的青絲交雜在花海裏,如同在深水裏漂浮的水藻,額前留著齊眉垂發,柳葉眉,緊閉的雙眼,小巧的鼻,檀紅的唇,很精致的五官,微帶稚氣,卻足以震撼人心,當她再長大一點,一點會引無數英雄折腰。

梁縛手裏抱著一隻嬌小的白色兔子從樹林裏走了出來,見到承歡眼角泛著淚水睡著了,他歎了口氣,走過去坐在她身邊,扶了扶那如緞的長發,再點了她的睡穴,目光直直地看向一棵樹,轉瞬間,一個蒙麵黑衣人跳了出來,跪在梁縛的麵前,梁縛淡然地說著:“讓他們開始吧……”

“是,公子!”蒙麵黑衣男子一點頭,便消失了蹤影。

等承歡醒來,已經是夜裏,篝火旺盛,月光清冷,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抱離了那片白色花田,現在正靠在樹幹上,手裏似乎抓著什麽東西,抬起手,就看到手裏還抓著一朵花,綠色的細小枝梗,像櫻花一般的花瓣,白色,很美。

在篝火邊,梁縛手裏撫著一隻兔子,那隻兔子很嬌小,隻有一個人的巴掌大,可能是出生不久的兔子,空氣裏還彌漫著肉香,篝火的架子上,烤著兩條魚,承歡向梁縛跑過去,興致勃勃地看著他手中的兔子:“這隻兔子怎麽這麽小?是剛出生的還是營養不良?給我抱抱!”

梁縛忍不住笑,將兔子遞給承歡:“原本就是抓給你的,我在兔子洞邊看到一隻血肉模糊的兔子,可是它還會動,走過去一看,原來是窩在大兔子身邊的小兔子在動,大隻的兔子脖子上有很大的裂口,可能是被狼咬的,而這隻小兔子可能這是那隻大兔子的小孩吧,我看它可憐,又剛好是母的,所以幹脆撿回來給你了。”

承歡歡喜地接過來,往兔肚子一看,果然是母的,她撞撞梁縛的肩,表示友好:“沒想到你還記得我說的話,夠朋友!”

魚肉已經焦黃,梁縛將樹枝上的魚肉弄下來,遞給承歡:“餓了吧?”

承歡也不客氣地接過來,一咬就是一大口,邊吃著邊說:“嗯,餓了,你也吃。”

“嗯。”梁縛添了些柴火,才吃起魚,見他動作優雅,肯定是受過良好教育的,承歡很好奇他的身份,可反正都要死了,知道了這些又有什麽用?問了也許還會傷感情呢!手裏的兔子動了動,承歡連忙安撫它,它感到舒適,便安靜下來,對了,自己快要死了,承歡看著兔子,沉靜地說:“梁縛,我死了這隻兔子就交給你了,要好好照顧它啊!”

“……”梁縛沉默半晌,又繼續吃魚:“你不會死的……”

“你還舍不得我啊?”承歡笑得沒心沒肺,將兔子轉手就扔給梁縛,梁縛連忙接到手中,那兔子嚇得夠嗆,全身哆嗦。

一對軍隊穿過一條山路,高高舉起的旗幟上書著‘焰’字,在路兩邊都是黃土、沙石堆在一起的陡峭山岩。

一顆小石子從山岩頂端緩緩滾下,等到

了山岩底下,已經不知道帶落了多少沙石、黃土,卻沒有人注意到這點,繼續前進。

在長長的隊伍中,一個男人偷偷脫離了隊伍,正打算逃,就被一個騎馬的士兵上前甩了一鞭子,男人尖叫一聲摔在地上,那士兵慍怒地大喊:“你他媽不要命了,竟然敢逃跑,給我回隊伍!”

隊伍中的士兵們紛紛側頭,但是礙於身邊監視的士兵,也不敢停下,繼續向前走去,監視的士兵緩緩放慢速度,等隊伍裏的全部人走進這條山路,監視的士兵卻除了最前方、最後方還有之外其它地方都沒了,甚至最前方和最後方還拉開了很大的距離,山岩上,走出眾多人,沒個人點燃麵前的引子,隨後迅速離開,轟隆巨響,大地頓時震動起來,滾落的泥石帶下了更多的泥石,造成更大的泥石流,泥石流的規模大得嚇人!山岩下的隊伍抱頭鼠竄,無奈前後都有士兵豎起盾牌,讓他們沒有退路,最終葬身在泥石流下!

遠處,承歡被這震動嚇了一大跳,還以為地震來了呢!

就在她打算找個安全地點躲起來時,梁縛抓住她的手,將她拉到身邊抱住她:“沒事,黃梁山那邊沙石鬆動,山體經常崩壞造成泥石流,平常這邊都隻會感覺到震動,但是什麽都不會有。”

“原來如此……”承歡感歎梁縛知道的還真多,估計就是這邊土生土長的人吧?

長平城牆上,李玄天眺望遠處的黃梁山,又來了,黃梁山總是發生山崩,幾乎沒有人敢從那邊經過!

一個穿著緊身窄袖長衣的男子走到李玄天身邊,彎腰作拱:“將軍,屬下已經派了探子前去看黃梁山山崩的情況。”

“好,退下吧。”雖然黃梁山沒什麽人經過,可是那邊也是一條路,萬一被人利用,後果不堪設想!平常每天都會有探子前去刺探情況,如若發生了山崩什麽,便再去一次,謹慎起見。

黃梁山,一個身穿便服的男子走出盾牌排列,看著被黃土沙石掩蓋的屍體滿意地笑著,算了算時間,他們也差不多采取行動了,男子身上的皮膚呈古銅色,頭發全部束起,劍眉濃黑,雙目如炬,他看向山岩上的人:“把現場清理幹淨!”

“是!”眾人齊聲應道。

在沙石裏沒有死絕爬起來打算跑的人都被士兵處決了,山岩上的人小心地查看著山岩上的泥石,若是殘留了炸藥便立即清理。

很快,一切看起來就像是一場意外,被掩埋的士兵,折斷的旗幟,還在繼續滾落的沙石。

等李玄天的探子騎馬飛奔而至,看到的已經是再一場泥石流,仿若流水一般向他襲來,他連忙勒馬掉頭,沿路狂奔,等身後安靜下來,他讓馬輕緩地走過去,這次,他不敢靠得太近,隻能遠遠地看著,剛發生泥石流的山體很不穩定,若是太過去再度遭遇泥石流,他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這次這般幸運地逃過一劫!雖然被再度掩埋

了一層沙石,可是穿著鎧甲的士兵依舊清晰可見,從泥裏鑽出來的頭、手、腳,每一樣都讓人心驚膽顫,在邊緣上,看見了梁丘國穆焰的旗幟,探子吃了一驚,連忙調轉馬頭回去稟報。

探子在城門下大喊開門時李玄天就察覺一定有什麽事了,因為一向平靜的探子會這麽著急,不是發生了什麽還能是怎麽回事呢?打開城門,探子驅馬在城樓下下馬,沒一會便站在李玄天的身邊,氣喘籲籲地告知黃梁山的情況:“將軍!屬下在黃梁山發現了大量士兵的屍體,還有梁丘國穆焰的旗幟!”

“什麽!?”李玄天詫異,難道他們打算從黃梁山經過?他神色嚴肅:“那長平這帶的地圖過來!”

“是!”一士兵連忙去拿地圖過來。

李玄天在城牆上展開地圖,一看,頓覺驚險,他們竟然沒有注意到梁丘的士兵竟然走到了黃梁山那邊!黃梁山直通長平的東城門,甚至還通向其餘兩個城,他神色複雜地看向城門遠處的兵營,他們一定是聲東擊西,利用兵營作掩護,想趁機從守衛薄弱的東城門攻入!他忽然問那探子:“死在那裏的士兵約莫有多少?”

那探子垂頭思考了下,想了想黃梁山的狀況,有個大概後才回答:“不下十萬,依屬下看還全是精兵!軍旗是梁丘國‘戰魔’穆焰的旗幟,他們一定是想從東城門攻進來,殺我們個出其不意!”

“是他的兵?”李玄天詫異,穆焰為了贏雖然會不折手段,但是不會讓自己置於水深火熱之中。

探子突然想到了一點:“將軍,你說穆焰會不會也被埋在了泥石流裏?”

“不可能……他不是那種會犧牲自己的人!”李玄天猜測著穆焰的舉動,十萬兵馬就這麽葬在了黃梁山,穆焰你也太冒險了:“繼續監視黃梁山那邊的情況,不要再讓梁丘國的士兵有可乘之機!”

“是,將軍!”

翌日一早。

承歡拉著梁縛在樹林裏亂跑,她打算找個地方,可以安樂死的地方,當然,梁縛可不知道承歡這點心思。

她想找個可以藏人的河流或湖,等她七竅開始流血了,她就跳下去,讓自己永遠葬於在河裏,總好過暴屍荒野,讓才狼野豹撕咬血肉和骨頭,而且剛死那會看起來很像鬼,要是被樹林裏住的人看見,還不讓人家有了心理陰影嗎?在樹林逛了個半天,承歡忽然發覺自己身處的地方很熟悉,一顆大鬆樹,掉在地上的馬蜂窩,嗯……這不是她逃脫山賊利爪的地方嗎?竟然在無意識裏回到了這裏!

她跑到馬蜂窩旁邊,撿起一根樹枝戳了戳,一隻馬蜂也沒有,估計已經淩造新窩去了,她扳開蜂窩,打算掏蜂蛹吃,可是一隻馬蜂飄了出來,嚇得她夠嗆!連蜂窩都扔得老遠去了。

梁縛看著她的動作,無奈地笑笑,就連手裏的兔子似乎也沒眼看了,直接垂下頭去窩到梁縛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