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為誰受傷】



魏晉和張雨童匆匆趕到醫院的時候,徐征正在手術室裏搶救。

時間就是生命,望著手術室裏透出來的燈光,張雨童的心像攪在一起那樣疼。因為張雨童知道,徐征是為替自己擋那一刀,才受傷的,否則手術室裏躺著的,就應該是她張雨童了。

“魏晉,你現在還沒清醒嗎?這裏邊躺著的,是我們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的,你就是殺人凶手!”張雨童忍不住埋怨著魏晉兩句。

張雨童真不明白,魏晉為什麽會同意和陳思儀結婚?失憶是不爭的事實,但是失憶後的魏晉,就變了本性嗎?

陳思儀是一個詭計多端的人,難道魏晉看不出來嗎?或者他真的喜歡上了陳思儀,或者他本來就是這樣見一個愛一個的主兒嗎?自己以前總覺得最了解他了,可是如今,怎麽越來越感覺陌生呢?

來到醫院這種環境,魏晉的心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雖然這段時間他沒少跟醫院打交道,可是還是害怕這種氣氛。特別是守在手術室門前的感覺,讓他忽然像要想起什麽,因為這種焦急等待的感覺太熟悉了。

“張雨童,對不起,我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真的不知道……”

張雨童當然知道魏晉不知情,她輕輕地歎了口氣:“魏晉,難道以前的事,真的一點兒也不記得了嗎?裏邊躺著的徐征,是我們最好的朋友,從小學時我們就在同一個班級,後來一直到高中,也都在同一所學校。你們倆是公認的死黨,有時候親密得連我都有點兒嫉妒……”

魏晉聽著張雨童的講述,想象著學生時代會是什麽樣子。可是他還是想不起來一絲線索。

“是嗎?那時候我們真的那麽親密?”魏晉有些迷惑的問道。

“什麽叫是嗎?難道,你還不相信我說的話嗎?今天徐征為什麽會躺在這裏,還不是因為要阻止你走進痛苦的深淵?”張雨童此時的心情無法平靜下來,說說就激動得不行。

“你想想,如果不是關係特別親密,誰願意為你做這樣的犧牲?朋友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放在別人身上,根本不會有人管你是不是被蒙騙!”

望著張雨童滿手的血跡,魏晉怎麽能不相信這是真的呢?“我不是那個意思,張雨童我不要誤會。看看你的手沾滿了血,怎麽辦?我帶你去清洗一下吧。”

聽魏晉說帶自己去洗手,張雨童莫名的有些感動,如果沒有發生過以前那麽多事,張雨童多想聽到這樣的話啊?那樣她會毫不猶豫地把手伸給魏晉,讓他幫自己清理。

可是現在不同了,無論是否失去了記憶,魏晉的心裏都已經沒有了她張雨童的位置,或者從來沒有過。所以,自己纖細的手指,還是孤獨的,那麽,就讓它依然孤獨著吧……

“不洗了,這是徐征的血啊,他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我要在這裏等他出來,然後對他說聲謝謝!”張雨童搖了搖頭,她希望徐征出來時,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仿佛隻有那樣,才能對得起他替自己挨的那一刀。

撫摸著手上已經風幹了的血跡,輕輕地來回搓了兩下,於是有些細小的血茉掉了下來。張雨童的心裏很是難過,這麽多年了,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愛上他,可是徐征卻依然守候著自己——就像自己一直在為魏晉守候一樣?

人啊,為什麽陷入感情的漩渦就不能自拔?

“來,我這裏正好有濕巾,那就先擦擦吧。”魏晉突然想起,早上鄧巧貞曾經塞給他一包濕巾。因為一提到結婚魏晉就跟上刑場似的,鄧巧貞真怕他會帶著眼淚麵對牧師,那樣魏家可就丟大醜了。

張雨童剛想說不用了,魏晉竟然拿起她的手就為她擦拭起來。張雨童的心忍不住又怦地亂跳了一下——這家夥,怎麽忽然如此體貼起來

?她偷偷打量著魏晉,而後者正細心地擦著那些凝固了的血跡,並沒有什麽異樣的表現。

張雨童在心裏又暗自歎了口氣,看來這個魏晉真的是把自己給忘記了,即使這樣拉著自己的手,可是他的心,卻離自己那麽遙遠!雖然已經告訴自己放下了,雖然自己確實努力放下了,可是人就是這樣,有些記憶一旦有了,那就是深刻的,想要舍棄是不可能的,無論痛或是傷,隻能一個人默默品嚐了。

“好了,這樣多少能舒服些。”最後一片紙巾用完,魏晉反複看了看張雨童的手,雖然還是隱約有一些血跡,但是並不那麽刺眼了,魏晉的心也似乎寬了一些。

被魏晉這樣拉著手,張雨童的心裏還是一陣亂。她趕緊抽回手,臉有些微微的紅了,“謝謝你,沒事的。”然後把目光轉移到手術室,那隱約映出來的燈光,顯示手術還沒結束。

張雨童的突然動作,魏晉也感覺很尷尬,這讓他不由得想起陳思儀曾經反複說過的話——

你以為張雨童是什麽純情玉女嗎?當初她把你搶到手後,竟然又和徐征上床,根本不是什麽好鳥。在她的世界裏,除了性,愛就沒有什麽別的了,所以不要再接觸她,不要再被她虛偽的外表所迷惑;而那個交警徐征更是不道德,都說朋友之妻不可欺,可是他卻一直惦記著你的女朋友,你說這還能叫做朋友嗎……

“張……雨童,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我們,我們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魏晉看著張雨童羞赧的樣子,忽然想知道,陳思儀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魏晉這樣一問,張雨童微微怔了一下。

是啊,自己和魏晉到底能算什麽關係呢?從昔日的同學變成朋友,然後兩家的家長想促成婚事,結果遲遲未果。這一切的變故過後,兩個人之間,到底還是什麽關係呢?同學?朋友?自己的同學很多,自己的朋友也很多,可是為什麽對魏晉,還是如此牽掛?如此關心?

“你…..怎麽會這樣問?我們是從小玩到大的夥伴,鐵哥們兒啊!”張雨童想不出更適合的名詞來形容他們的關係,既然心裏還在關心他,既然還在希望他幸福,那就把他當作“鐵哥們兒”吧。

“可是,可是陳思儀……不是這樣說的。那你和徐征呢?你們在戀愛嗎?”魏晉似乎不相信,難道陳思儀從一開始就在撒謊?他本來想提一下陳思儀說過的他們曾經戀愛的話,最終沒好意思說出來。

聽了魏晉的話,張雨童心頭一顫,望著手術室的門,她的愧疚感越來越濃。徐征真的很傻啊,這麽多年一直在默默地愛戀著自己,有人說暗戀是最痛苦的,也需要一種執著的精神。自己沒有對徐征有過任何的曖昧,也沒有給過徐征任何希望,可是他,還是這樣靜靜地守護著自己。

也許真的是愛到深處無怨尤吧?今天徐征心甘情願為自己擋了一刀,這是自己欠徐征的情啊!自己應該怎麽樣回報這份渾厚的感情呢?

“以前……不是陳思儀說的那樣,你慢慢會想起來的,到時你就會明白了。而未來的事,沒有人能預料,一切順其自然吧……”張雨童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回答,她的眼前,都是徐征胸前流血的情景,撞擊在心靈上,就是疼!

“哦,好吧,以後有時間,你一定給我講講以前的故事,相信我們三人,一定有很美好的友誼。”魏晉知道現在不是問這些的時候,即使問了,他也不一定能記得起來。可是他還是忍不住,想問問關於肖晴,那到底又是什麽樣的一個人呢?

“張雨童,那…..那肖晴也是我們的同學嗎?”魏晉吞吞吐吐地問道,他的眼前晃動著一頭飄逸的秀發,一個美麗的背影。

聽魏晉終於問到了肖晴,張雨童知道,這才是魏晉放棄婚禮的真正原因。也

許在他的潛意識裏,根植最深的就應該是肖晴了。想到這裏,張雨童不免有些悲哀——自己和魏晉青梅竹馬的感情,看來真的不如肖晴來得強烈啊!

“魏晉,難道進入這所醫院,麵對這冰冷的手術室,你真的一點兒印象也沒有嗎?”張雨童決定從與肖晴的初相遇開始講起,但願魏晉能回憶起來那些往事。

“這裏?你是說,我來過這裏嗎?”魏晉聽了張雨童的話,努力在記憶中搜索著,可是除了想起這扇透著燈光的門,他什麽也沒有捕捉到。

“是的,你不僅來過,而且曾經兩次守候在這間手術室門前,靜靜地等待一個人快點兒蘇醒過來。”張雨童幽幽地說著,心底暗升無限感慨,“你等待的那個人,就是肖晴。”

魏晉愣了一下——自己守在手術室門前?那麽說,肖晴曾經兩次走進手術室,難道她有什麽疾病嗎?他的眼前又浮現那頭秀發,依然是那麽飄逸,隻是太遙遠了,遙遠得看不清她的容顏。

這種感覺讓魏晉很害怕,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魏晉有些緊張地問道:“她到底怎麽了?她得的什麽病啊?現在她在哪裏?為什麽她不來找我?難道她……手術沒有成功?”

魏晉一連串的問話,任是誰都能看出來那份緊張那份在意,盡管魏晉還沒記起肖晴這個人,但是卻始終沒有忘記,對這個人最真心的牽掛。

張雨童一邊為肖晴高興,一邊又忍不住為自己悲哀,望著魏晉的眼睛,輕輕問道:“你真的什麽也不記得了嗎?那我就從頭給你講起吧。”

“其實,陳思儀說得並沒有全錯,我們以前真的…..不,是我自己,在一直喜歡你……”望著魏晉無限期待而又無限迷惘的眼神,張雨童歎了口氣,開始講述一年多前,幾個人之間那場意外的相遇——

“那時,我完成了在國外的工作任務,接到父親的電話,說要研究跟你的婚事。當時你並不知道,得知我回國後,開車去機場接我……結果,沒有看到馬路上橫衝過來的兩名小學生……肖晴就在那個街道的拐角開了一家小小的書店,為了保護那個奔跑的小學生,肖晴跌倒在馬路邊,造成了大失血。你嚇壞了,把她送進了醫院,情急之下,你在手術合同書上簽了字,自此,也拉開了你們愛情的序幕……”

張雨童的講述讓魏晉聽得心驚肉跳,原來自己和肖晴是因為車禍認識的,這到底是美麗的相遇還是不幸的悲劇呢?而張雨童說原本自己和她是要商量婚事的,可是為什麽,發展到今天?

“什麽叫我們的愛情故事?難道,遇見了肖......肖晴,我就背叛了你?”魏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可是又那麽強烈地想知道答案。

張雨童不知道怎麽回答魏晉的問題。雖然魏晉並不是對肖晴一見鍾情,對自己也不能說是背叛,因為魏晉從未說過愛自己,更沒有任何承諾。隻是由於肖晴的出現,魏晉更堅決地反對家長們的主張,更堅決地不肯同意這樁婚事罷了。

也許在主觀上,魏晉沒有想這麽做,可是愛情是不受個人支配的,魏晉還是沒有接受自己對他的愛戀......

看到張雨童不說話,魏晉很迷惑:“我們,我和肖晴隻是,怎麽會產生什麽......愛情?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肖晴是個善良的女子,連我都喜歡她,更何況是你呢?其實,她的孩子更可愛......”張雨童說起那段往事,心裏還是會莫名地疼痛。

孩子?魏晉皺了皺眉頭——什麽意思?如果按張雨童的說法,自己愛上的是個孩子媽媽,這到底是怎樣一種愛情啊?怎麽自己現在覺得,有點太不可思議呢?

魏晉好想知道事情的真相,這時手術室的門開了——醫生們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