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七章: 嫁娶不歡
夜已經深了，方府上下卻是一片燈火，熱熱鬧鬧的人來了好幾撥，距離迎娶關家堡的小小姐還有一天，四方的武林人士都趕來觀看這一場聲勢浩大的婚禮。
關家和方家早就聯名下了帖子，凡是武林中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接到了方關聯姻的喜帖，而就在最近這幾日，觀禮的人絡繹不絕地就來了。
“恭喜方大哥啦！”
“新翁之喜啊！”
“方老兄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雖然已經是深夜，但是方正明一點不覺得累，依舊在客廳接待著來往恭喜的友人。
方府的客廳裏麵是一片歡欣，但是方府後麵，與方府隔著兩條大街的一個小院子，卻是一片淒淒。
“你明日就要成親了，今夜我叫你來，就是為了恭喜你的。”夜色迷蒙，房間裏又沒有點燃了燭火，隻聽見黑暗裏，一個女子心碎的聲音。
方小年毫不費勁地就將那一個女子抱在了懷裏，她柔軟的身體是方小年依戀的，想到明日自己就要娶一個他討厭的女人，方小年心中一陣煩悶，反而將懷中的人抱得更緊了。
“君當做磐石，妾當做蒲葦，蒲葦韌如絲，磐石已轉移。你日後，你日後，就莫要再來見我了。免得，免得叫我傷心！”女子聲淚俱下，打濕了方小年緊緊環著她的腰上的手。
“萍兒！你怎麽可以這樣說！”方小年一驚，將懷中的人轉過來麵對著自己。
雖然是沒有月光，但是方小年依舊可以看得見她清秀的臉上，滿是淚水。
“你明知，你明知我的心！你怎麽可以叫我再不要去見你！”方小年低吼著：“我若不見你，你叫我見誰？”
“當然有！當然有！”萍兒抓著方小年的胳膊，指甲狠狠地掐在他的胳膊上，忍著痛哭道：“你新婚的妻子，難道不是世界上你最該見的嗎？她是關家堡的小小姐，是你爹最喜歡的兒媳婦人選，武林中誰不說你們是絕配！她美貌如花，與你門當戶對，你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她便是你日後要見的人！”
方小年絲毫不覺得萍兒掐得他疼。因為他的心更疼。
“你別哭了。我這就去和爹說！我不要娶什麽關小雎！我從來都不要娶什麽關小雎！”方小年心中是恨啊，又是怒啊！
從四年前開始，他就說過，他不喜歡什麽關小雎，不想要娶什麽關小雎！可是爹一直逼他！他無可奈何才離家去了天山學藝，想著，隻要自己不在爹跟前，讓爹忘了與關家的親事。
再過幾年，他帶著萍兒回家，看著他和萍兒的孩子，爹自然就會讓他不要再娶別人了。
可是哪裏想到，家丁忽然到訪天山，天山雪老接到方正明的信，竟然責令方小年即刻下山，回家成親。
誰也不知道，方小年早就在三年前，在天山腳下，與一個孤女在一起，並且生育了一個兒子。已為人父的方小年，深愛他的孩子和孩子的母親，又怎麽還想娶他孩子生母以外的女人做他的妻子？
“小年，忘了我吧。”萍兒笑著流淚，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說道：“你爹，是不會讓我和你在一起的。嗬嗬……我這樣的身份，別說是做你的妻子，就算是做你的妾，都是不夠資格的。”
萍兒低下頭去，低低地，幽幽地說道：“你是陽城方家的獨子，是天山雪老的得意弟子，娶的又是江南武林大家的女兒，關家堡怎麽會讓女婿納妾？縱然是納妾，也必定是哪家的小家碧玉，哪裏是我這樣的孤女？”
方小年一把摟住了萍兒，將萍兒緊緊地抱在自己的懷裏，下巴抵著萍兒的額頭，忍著眼中的熱淚，道：“不許你這樣說！這世界上，隻有你配做我的妻子！隻有你才是我愛的人！”
“當你掀起她的蓋頭，看見她宛如仙人的容顏，你自然會忘記了我，忘記我這個可憐的、低下的女子。”萍兒聽他的話，心中一酸，但是還是自顧自地勸他。
有哪個女人願意把自己心愛的男人拱手讓出？
隻是因為愛他，所以希望他更好。
若方小年能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子，對他的未來而言，自然是更容易成功的。方小年好，便是萍兒最大的夢想了；至於苦痛，就讓她自己一個人都咽下吧！
方小年用大掌在黑暗的房間中細細地
撫摸著萍兒的臉，眉毛，眼睛，鼻子，還有她溫熱的唇。
雖然將萍兒抱在懷裏，他無法看清楚萍兒的五官，但是每當他的手觸摸到萍兒的臉上的每一個部位，萍兒的臉便浮現在他的眼前。因為萍兒早已被他方小年認在了心裏。
這一生，方小年誰也不要娶，就隻要娶一個萍兒。
“萍兒，你相信我。你相信我！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方小年呢呢喃喃，最後的一句話卻似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重重地、一字一句地在萍兒的耳邊許諾。
猛地，方小年鬆開了萍兒，跌跌撞撞地推開房門，他不敢再停留，快步離開了這個小庭院。
萍兒快快地追出去，卻隻能看見方小年高大的身形遠去。
她蹲下來，跪坐在庭院裏，風一吹，庭院裏的石榴花慢慢地往下落，掉在了她的發髻上。
“娘親，娘親，你怎麽了？”在屋裏熟睡的孩子，因為方小年出去的動靜太大被吵醒，但是孩子很乖巧，沒有哭，而是安安靜靜地走到了他娘親身邊。
萍兒抬頭，滿麵淚痕。
“娘親，不哭。滌兒呼呼，娘親不哭。”滌兒奶聲奶氣地說著，用他胖乎乎的小手為萍兒擦去臉上的淚。
那麽懂事的孩子！是她與方小年的孩子！
“滌兒！”萍兒一把抱住了兒子，頓時，庭院裏響起了女子撕心裂肺的哭聲。
哭聲裏帶著恨。
萍兒的恨，不是恨方小年的無可奈何，不是恨方正明的鐵石心腸，而是恨她自己的不中用，無父無母，沒有出生在一個豪門貴族，無法匹配她心目中的郎君。
司澤遠在關家堡外，看著那喜慶的紅燈樓，摸了摸自己腰間佩的長劍，淺淺一笑。
那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子，明日，就要嫁給別人了。
轉身，司澤遠身形遠去。
這一天晚上，隻有夜知道那些傷心的人的心思。
有人想要嫁與方小年卻不得；有人想要娶關小雎，卻連那個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
但是，夜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