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蒼天別虐可憐人



“娟娟！娟娟你在哪？”女人激動地四處張望，臉上寫滿了渴望的表情，可是她什麽都沒看到。

就在這時，警察同誌們一擁而上，熟練而利索地將女子擒拿，將她牢牢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啊！娟娟！娟娟！我的娟娟在哪！”女子淒厲地尖叫著，聲音裏的絕望讓人聽著心酸。

百依柔半坐在地上，看著女人不掙紮卻隻是尖叫的模樣，一股那你言語的酸楚在心頭醞釀發酵，她揉了揉酸疼的眼睛，有些於心不忍地轉過頭去。

因為要錄製口供，百依柔和墨黑都被帶上了警車。兩人並排坐在警車的後座，一時沉默無語。

百依柔的頭有點疼，女人尖叫著喊著女兒名字的模樣一直在腦海裏盤旋。她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太陽穴。

坐在副駕駛座的警官看到百依柔的麵色不佳，便是出聲安慰，“是不是嚇到了？你也別放在心上，這個胡媽媽本性不壞的。”

百依柔放下手，搖了搖頭，“我沒事。警察大哥，你認識那個阿姨啊？”

“是啊，警察局的熟人了。哎……”警察同誌輕歎了一聲，“一個月前發生的街頭綁架自焚事件還有印象嗎？”

“街頭自焚？”百依柔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她隱約有點印象，這件事當時在荷市鬧得沸沸揚揚。她記得新聞報道說，當時有個厭世的綁匪在熱鬧的商業街綁架了一個小女孩，隨後引火自焚，兩人都被活生生燒死。“難道這個胡媽媽就是……”

“沒錯，她就是當時被燒死的小女孩胡娟的媽媽。胡媽媽的丈夫去年因為車禍去世，一年不到女兒又慘遭害死，神智變得恍惚，這一個月來陸陸續續在本市多個商業街鬧事。鑒於沒有造成嚴重後果，我們每次例行詢問後就把她放了。局裏所有同仁對她也十分同情，可惜幫不上忙。”警察同誌說完又是長長一聲歎息，上天無情，無能為力。

百依柔聽得整顆心都揪了起來。難怪，她在胡媽媽的眼裏看到的隻有無盡的絕望。短短一年，丈夫和孩子先後離她而去，在這個世界上，無依無靠的她還能靠什麽支撐生存下去的意誌。

到達警局

後，百依柔看到了坐在問詢室裏的胡媽媽。她披頭散發，滿臉淚痕，無論警察同誌問什麽，都隻是傻嗬嗬地笑著，最後，警察同誌無奈，隻能先走了出來。

百依柔剛想說什麽，就被墨黑拽走了。

兩人做完筆錄便可以離開了。走出警局大門，百依柔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望向門口。

墨黑陪著她停下腳步，片刻後，開口，“我知道你想幫助她。但是這個世上可憐之人何其多，你根本幫不過來。”

百依柔抬起頭迎上墨黑的視線，“可是，被我遇到了啊，我就無法做到不管不顧。世上可憐之人何其多，我不奢求當救世主，力所能及隻求心安。”

墨黑微微一怔，這樣堅定無比的眼神讓他有些意外，因為就在不久前，這個女人也同樣心如死灰，一蹶不振。此刻她晶亮而堅毅的眼神仿佛黑夜的明星璀璨而耀眼。他不知不覺有些恍神。

“憑你的能力，自保都困難，談什麽救助？”墨黑心想是一回事，這嘴上卻不改一往的毒舌。

“我說心裏話，你可能不相信。元稹先生，在遇到你，在你的神閣裏做過那個夢後，我的心真的從未有過勇敢。我想改變，讓曾經懦弱無能的百依柔就死在那片鏡湖。如果真的是你說的西域奇香賜予的力量，那它真的是太偉大了。我現在恨不得將這份力量能分一半給胡媽媽，讓他能夠不再輕賤自己的生命，好好地活下去。”百依柔說完一大段話，雙眼裏的真誠動人心弦。

墨黑的情緒被感染著，可是臉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改變又如何？活下去又如何？你讓她一個人孤苦伶仃地活在世上，何嚐不是另一種痛苦？能主宰自己的生死也是一直幸福……”墨黑說到這，臉上又浮現出那種晦莫不明的神色。

“元稹先生，隻有活下去，才會出現希望和奇跡啊！”百依柔大聲反駁道，“先離開的人雖然迫於無奈，但一定希望被留下的人過的更好，這樣他們才能安心轉世啊。與其雙方牽掛折磨，還不如放手還他自由，不是嗎？”

與其雙方牽掛折磨，還不如放手還他自由……墨黑反複念叨著這句話，居然找不到反駁之詞。

就在這時，百依柔看到了從警察局裏佝僂著身子，蹣跚走出來的胡媽媽。她趕緊迎了上去。

胡媽媽一如剛才的糟亂，身上的香蕉水雖然揮發了，可還是殘留一股難聞的刺鼻味道。她連看都不看百依柔一眼，便是擦肩而過。

百依柔追到胡媽媽身邊，想說又不知道說什麽，隻能沉默地跟隨著。

墨黑完全可以不管不顧，可是腳步卻不聽話地跟隨之後。罷了罷了，都已經管了她這麽多閑事，也不差這一件。

就這樣，三人呈現一條直線在馬路上遊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胡媽媽終於停下了腳步。

百依柔看著眼前一片陳舊的居民樓，驚訝在荷市這個大都市裏，居然還殘留著如此殘破的地方。

胡媽媽顫巍巍地從口袋裏掏出鑰匙，打開眼前的房門，房間裏立刻衝出一股刺鼻的潮味。

“進來吧。”胡媽媽沒有回頭，卻丟下這麽一句話，沒有關門便是進去了。

百依柔先是一愣，隨即跨步進去。墨黑微微皺眉，掏出手帕掩住鼻口，這才進了屋內。

進屋的百依柔沒有坐下，而是四處環顧了一圈。不大的房子，大概六十平左右，裝修很簡單，甚至有些破敗，暗示主人家的貧困。

沙發背後的白色牆麵上，整整齊齊地貼著三四十張獎狀，從校級三好學生到優秀班幹部，從作文競賽一等獎到繪畫比賽特等獎，琳琅滿目的獎狀彰顯著它們的小主人曾多麽優秀。

百依柔的視線忽然瞥到茶幾上的相框，正規的一家三口合照，爸爸的慈祥，媽媽的溫柔，女兒的可愛，美好得令人神往，如果可以無視掉鏡麵上那道觸目的玻璃裂痕。

“如果娟娟還在，她該準備升初一的考試了。那天出門前，她說媽媽我很快就回來。可是她沒有回來，她被歹徒緊緊地圈住脖子，街上那麽多人，沒有人上去救她！那麽多！那麽多四肢健全的人！沒有一個去救救我可憐的女兒！”胡媽媽不知何時出現在百依柔的身後，她越說越激動，整個人劇烈發起抖來。

百依柔來不及想太多，上前一把抱住她，“胡媽媽……冷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