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九章: 愴然而淚下



在這寧靜與悲哀共存的月夜裏,一縷幽咽的旋律,從沈泥生唇邊飄然而出,他的眼角劃下一滴晶瑩的淚。

沈泥生顫抖地捧著一個泥質的塤,吹奏著那悲愴的曲調。嗚嗚咽咽的聲音,似是低低地哀訴聲,在這淒涼的月夜裏,與親人們滿含淚水的雙眸,化作了心裏的戚戚,永世難忘。

哀傷的塤曲,在夜風下幽蕩著纏繞在於哀的耳畔。

於哀已不是第一次聽沈泥生吹奏塤曲,卻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那悲愴的曲調似是拂了耳簾,絲絲縷縷地穿透了靈魂,讓她的淚水不斷地滑下,化作那夜雨,滴落在院落裏。這是沈泥生用他無盡地愛意,為逝去的愛人所吹奏的離別曲嗬!

簡陋的院子裏,空氣仿佛愈加地蒼涼了起來。於哀咬了咬牙,決然離去,再呆下去,她渾身散發著的死氣,將使家人和沈泥生相繼受到影響。

她摸了摸胸前的青煙玉,向清楓鎮夏侯府飄然而去。

於哀站在夏侯府朱門前,抬頭看著那塊被白布纏邊的“夏侯府”匾額,好不容易憋下的淚又充盈眼眶。她直接穿透了朱門,走了進去。

昔時一派恢宏的夏侯府,一個月內接連舉辦兩場喪禮,似乎府內的生氣都被剝奪而走,人人臉上具是蒙著陰沉沉的雲。四周靜悄悄地無人敢高聲話語,唯獨那靈堂內不時有尖銳的哭叫聲打破這片寂靜。

於哀站在了靈堂前,不敢再走近一步,然而靈堂裏的話語卻清清楚楚地落在了她的耳裏。

“都是那該死的窮丫頭,若不是她勾引世君,世君又怎會跟她一同出現在秋湖!”夏侯母披著白褂,拭著怎麽都拭不淨的淚,“都是那窮丫頭害死了世君!”

宛若晴天霹靂,於哀腳下的步子一退,難以置信地看著夏侯母。

她搖了搖頭,淚水滴落:“不是我,不是我害了世君,不是我,亦不是我勾引世君,我們是兩情相悅……”

夏侯世君的父親夏侯晉昌,他一向是滿麵紅光,此時此刻身形

消瘦,臉上爬滿了皺紋,更是一夜之間平白生出了許多白發。

“莫非是天亡我夏侯府,不久前去了運書,現在又去了世君……夏侯府香火難繼,百年家業竟要毀於我手……”他老淚縱橫,悲然仰天長嘯,“我何顏麵對泉下列祖列宗!”

於哀心頭一搐,心痛不已,爹爹、阿娘起碼還有於樂弟弟陪著,而夏侯晉昌膝下二子卻在一個月內相繼溺水,這叫夏侯晉昌如何能不絕望?原本打理好了運書的後事,已準備好帶世君出外曆練,怎料天意難測,如此禍事接二連三地臨門夏侯府!

靜靜地看了靈堂內的棺材一會兒,於哀轉身踏著虛空離開了夏侯府。

也許是因為於哀和夏侯世君的特殊關係,她還沒有回幽寂界問白芍夏侯世君這一世投胎在了哪裏,冥冥之中竟感覺有一線牽著她,告訴夏侯世君的所在。

她連忙劃了個虛空裂縫,踏了進去,下一刻她便出現在了一個陌生的城鎮。

於哀的步伐沒有停,徑直向這城鎮裏最大府邸走去。

她走進了一間裝潢華貴的房間,屋子看起來煞是溫馨,年輕的夫婦躺在掛著紅綢緞帶的架子床上,閉目祥和,沉沉入睡。但是就在於哀步入新房的那一刻,他們的臉上隱約間出現了痛苦。

於哀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目光全然被一張浮雕精美的交趾黃檀嬰兒床吸引了過去。

輕移步伐,緩緩地靠近了嬰兒床邊。一個被繈褓包裹的男嬰徒然睜開了小小的眸子,他眸中滿是靈動,看著於哀的紅眸開始癡癡低笑了起來。

於哀靠在嬰兒床邊喜極而泣,他果然還認得自己!

“念我嗎?我念你。”於哀輕輕呢喃道。

“嚶嚶嚶!”男嬰粉嫩粉嫩的唇蠕動著,在訴說著他的喜悅。

於哀忍不住輕笑:“你現在還是小娃兒,是不能說話的。”

“嗚嗚嗚,哇嘎嘎!”他小嘴撅了起來,眼中盡是不滿的神色。

“嗚嗚嗚。”於哀模

仿著男嬰的發音,笑嘻嘻著,“你想要說話還久著哩,我以後天天來看你好不好?”

“嘎嘎!”男嬰連忙眨了眨眼睛。

於哀欣然而笑:“你這個樣子真可愛!要是你爹娘看見了不知道會怎麽想……對了,我方才去夏侯府看了,你爹娘非常不滿我們在一起哩,而且還說是我害了你。嗯?你皺著眉頭做什麽?放心,我不會怪你爹娘的,畢竟他們也是心疼你才這般的,以後就讓我代替他們好好地守護你好嗎?”

“嘎咿!”

“你這張小臉蛋肥嘟嘟的,真是怎麽看都看不夠呢。”

“嘎咿!嘎咿!嘎咿!”

於哀看男嬰焦急的模樣,伸出手摸了摸頭頂的黑帽,問道:“你想讓我摘下帽子,好好地看看我的樣子嗎?”

“嘎咿!”男嬰又眨了眨眼睛。

於哀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黯然道:“在人間界我不能把它摘下來,否則會被這人間界的生氣腐蝕,化為烏有。”

“嚶……”男嬰遺憾地嗚咽了聲。

“嘻嘻。你這個小娃兒,裝大人的模樣真逗!”於哀輕笑著,就伸出手去撫摸男嬰幼嫩的臉龐。

就在於哀縈繞著淡淡黑氣的蒼白之手觸及男嬰小鼻子時,意外突發!

男嬰鼻息一滯,小臉蛋紅得可怕,體內的溫度急劇地上升著,並且哇哇大哭了起來!

“怎麽?你怎麽了?”於哀措手不及,嚇得縮回了手,看著自己的手,難以置信地喃喃道,“怎麽會這樣,我是你的守佑者,為什麽不可以靠近你,為什麽不可以!掌禦和管簿在騙我!”

年輕夫婦聽見了男嬰的哭聲,痛苦掙紮著想爬起來,豈料於哀散發著的濃濃死氣,在這個屋子裏壓迫著他們,使他們無力動彈。

於哀倉皇跑出屋子,企圖挽回這局麵。

幾個守夜的奴婢聽見男嬰淒慘的哭聲,連忙推門走了進去,於哀但聽得奴婢一聲尖叫:

“小少爺……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