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本院
闖入珂蘭院的眾人果然挨了板子,是由珂蘭院的下人行杖,五姑娘沈婉玉點頭。溫婉和順的沈婉玉冷著臉在一旁站著,隻看到凳子擺出來,聽到婆子們的第一聲慘叫,長睫飛快地顫動,不忍心地別過了目。
不僅是她,珂蘭院行杖的眾下人都心中不安,聽著那些婆子娘子的求饒聲,心中雖也覺得痛快,但也有一絲擔憂,唯恐這位雷厲風行的四姑娘沈寧,把對沈婉玉的怒火發到他們身上。
沈婉玉看不下去了,對旁邊沈寧冷冷點個頭,僵硬著說道,“四姐姐,你在這裏看著吧,我有事先走了。”
沈寧笑一聲,點下巴,沒跟她弄那些虛偽的招式。沈婉玉看她灑然而立的姿勢,和平時姑娘們的柔順完全不同,心中有些不快,便想刺她一刺,“四姐姐也就現在悠閑,恐怕有祖母和爹爹找你談話的時候。二姐的事,誰不知道是你弄出來的呢?一家子姐姐妹妹本來平安無事,專是你一回來便各種事不斷,真是好奇怪。”
沈寧側頭,望著她,一雙清泉般的靈眸暗含笑意,“五妹妹又在教我‘以德報怨’?但我以德報怨,又以什麽報德呢?聖人尚且不讚同如此,五妹妹倒說出這樣的話來,莫非五妹以為自己比聖人更厲害?”
沈婉玉臉僵了僵,麵色微紅,暗恨自己口快,又被沈寧擠兌。她一言不發,掉頭便走。
沈寧則在自己院子裏看了半天,覺得很沒意思,便掀了簾子回閨房去了,吩咐朱雯找人到院門口等娘回來。看到四姑娘一聲不吭地離開,下人中有心的便拉著朱雯問,“朱雯姐姐,今天這事兒,就這樣了啦?”
朱雯看這小廝陪著笑、目光閃爍,噗嗤一笑,點點他的額頭,“自是了了,難道你還希望有點兒什麽?”
朱雯身為沈寧的貼身侍女,自然是熟悉沈寧的行章的。那小廝見朱雯並不不高興,先把心裏懸著的大石頭放下,歡呼一聲去告訴院子裏
的其他人一聲,眾人都鬆口氣。小廝回來又對朱雯哈著手,開玩笑地抱怨,“朱雯姐姐別怪我多心,實在是上次四姑娘有些嚇著咱們了。這次咱們還是沒用,也沒有幫四姑娘守著門,唯恐四姑娘怪罪呢。”
朱雯沉眉半晌,道,“你叫什麽來著?”
“奴才順子。”
“嗯,順子,你幫我和姑娘注意些吧,我總猜著咱們院裏有別的院子的人……你來日把名單整理給我,姑娘知道了,好處多著呢。”
順子連連應了,又見朱雯趁著別人不注意,偷偷塞給他一枚荷包,他輕輕一捏,什麽也沒捏出來,心裏頭先樂開了花。這時候,主子日常賞賜下人的,多是金銀錁子,雖敲碎了,但都重的很。隻有這種一捏什麽也不起眼的,裏麵恐怕才是真正值錢的,是金銀葉子之類的東西。他喜笑顏開,卻又突然發愁,期期艾艾道,“……可是姐姐,我不識字。”
朱雯笑,“不妨事,你說給我聽,能記住名字就好。”又皺了眉,“不過還是撿工夫習字的好,以後為姑娘做事,總不能被人糊弄了去。”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那順子自聽自己還有為四姑娘做事的機會,暗暗下決心,以後多去習字,也學了半斤八兩的本事,日後也為沈寧做了許多事。
朱雯把外麵打發好,回到閨房哈著手,見沈寧站在門口瞅她,盈盈目光滴溜溜把她從上往下一瞧,似笑非笑,“你又賞人東西了?好生大方。”
朱雯現在跟她混熟了,也敢跟她開玩笑了,“那是姑娘你清高,不和下人開玩笑。為防止大家糊弄了姑娘,我和青萍就是姑娘的兩把鑰匙,得替姑娘看好家。再說,我也沒花我的積蓄——我用的,都是姑娘的東西,不夠了還去取呢。”
沈寧默然片刻,扶著她的手,真切道,“朱雯姐姐,我知道我這個人脾氣壞,跟著我,委屈你這個八麵玲瓏的人了。”
朱雯眼眶微潤,特
特沒想到沈寧知道自己的心,這便比什麽都值了。她這怕這位四姑娘心思重,把自己當外人防著。如今她肯說自己一聲好,可見自己這些日子終沒有做白活。朱雯低下頭,眨去眼中的淚意,輕聲,“姑娘這是說什麽呢?我是姑娘的人,自然為自己著想的。”
沈寧一聲冷笑,“可是有些人,偏偏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呢。”
朱雯看她,見沈寧笑容諷刺,“朱雯姐姐,你以為那些婆子娘子不過六七人,我珂蘭院上上下下也有二十人,縱是有沈婉玉一張嘴,卻連攔都攔不住?再攔不住,總該去請教祖母和那位吧?可就是這麽神奇,我院門居然被闖了進來。咱們珂蘭院的有些人,真是不能留了。”
朱雯默然片刻,“姑娘有什麽計策?”
沈寧聳肩,拄著下巴想了想,慢慢道,“那也不急,我鬆了這麽久,讓人都瞅不清我的底細,有些人未免急了,蛇總該出動了。我看著……朱雯姐姐,這些天,你幫我注意著咱們院子吧。”
朱雯自是應是,卻是想了想,又把方才在院子裏聽自己吩咐的小廝順子說給沈寧聽,“……我冷眼看著,這些天他在咱們這裏也沒跟著煽風點火,人也是挺機靈的。我吩咐他去辦點事,若是成了,說不定是可用之人,姑娘可放在心上思量一二。”
沈寧想一想,點了頭,“找個時間我見他吧。”
主仆二人正說著話,外麵已傳來通報,原來是白月容回來了。白月容進門時來不及說別的,隻說了一件,“我方才進來時,見正廳那邊鬧哄哄的,看是又一出好戲。我尋思著自我回來一直沒跟老夫人請安,一會兒看人走了,阿寧你跟我去老夫人那裏一趟吧。”
沈寧想了想,見白月容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笑,一下子便醒神了。白月容是為她著想——她給沈家招惹了這麽大個簍子,連問都不問,就算老夫人會保她,也難免對她有一些微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