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淮衣



在沈寧一連串動作下,少年一直盯著她,沉默不語。

好不容易,沈寧明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期盼地望著他。那樣亮的眼睛,好像能看透世人的心似的,由不得少年心口一滯,心思微恍惚。

而豎著耳朵的鋪子眾人,見沈寧終於沒有接著說下去了,也不由鬆口氣:就這位小姑娘的爽快勁,他們真怕小姑娘再說下去,意猶未盡,會說幹脆把整個“珠翠軒”都賠給那小公子。

好半晌,少年盯著少女嬌俏的麵容,微微一笑,“你倒是個明白事理的主子,我沒什麽不滿意的。”他慢慢接過了掌櫃遞過來的玉佩,掛到了自己腰下。

沈寧回他一個笑容,心裏鬆了氣:這個少年如此說,便是同意和解的意思了,“珠翠軒”這一難,算是過去的。

那少年接著說,“隻要我這玉佩回來了,其他也沒什麽。不瞞你說,平常的玉佩,我並不在乎,丟了就丟了。但這塊玉佩是友人送我的,更是……代表著我的身份。若不拿回來,恐生是非,實在不好。”

他如此一說,不光沈寧,眾人的目光都看向他腰間那塊綠瑩瑩的玉佩。之前沒往身份這方麵去想,他如此一說,眾人不由仔細看著這玉佩,並把自己腦海裏記得的貴人和這玉佩聯係到一起。

比起煩惱又驚恐的眾人,沈寧就落落大方的很,因她根本就沒有這個煩惱——自白月容帶她離開沈家,也算是負氣離開了貴族圈。沈寧對整個貴族圈都很不熟悉,了解的恐怕還沒有一般百姓多。

因此,比起眾人,她隻是向那少年稱謝。

少年擺擺手,似笑非笑道,“好了,我走了。這鋪子裏的東西,我知道都是你的東西,你雖然說著任我挑,但一則我看不上這些東西,你也心疼的很,既然你都已經把討厭的蒼蠅轟出去了,我便不讓你大出血了。”

沈寧赧然,麵色微紅,沒想到自己那點兒小心疼已經被

對方看了出來,還指了出去。

看少年轉身要離開鋪子,她不由喊住他,“那請客?”

少年麵上有踟躕之色,看看外頭的天色,終是歎口氣,搖了搖頭,“碰上你這樣有趣的小丫頭,和你吃頓飯我也樂意的很。無奈我今日出門,已經有了約。等改日,我請姑娘吃飯吧。”頓了頓,又笑嘻嘻問,“你真是沈家四姑娘?”

沈寧點頭,“是的,我叫沈寧。”

少年想了想,疑惑道,“我見過沈家五姑娘,她不是叫沈婉玉嗎?怎麽你……”沒有說出口,眼神卻已經委婉地表達了他的意思。沈家姑娘的名字裏,按輩分,都有個“玉”字,若她真是沈家姑娘,怎麽名字和別的姑娘不一樣?

沈寧不以為意,笑道,“整個沈家,你總會知道,也就四姑娘和旁的姑娘不一樣。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當年沈尚書代表大魏和北府和親的事?我娘便是金丹郡主。”

少年麵露恍然,接著抱歉地看向沈寧,因沈寧是白月容的女兒,白月容負氣離開沈家,沈寧的名字,自然和別的沈家姑娘不一樣了。他暗自懊悔:沈四姑娘深居簡出這麽多年,虧他自認為很了解京城了,沒想到偏偏忘了沈四姑娘的出身。竟還當著人家姑娘的麵揭人家的短,真是該死!

對他的歉意,沈寧卻覺得無所謂,她從來不覺得自己娘有什麽錯,也不覺得自己出身有什麽不好。

少年離去前,卻突地回頭,笑道,“我叫謝淮衣,你記住了。”

“……嗯。”沈寧莫名其妙地點頭,目送他離開。謝淮衣嗎?她並不認識啊。

回頭時,沈寧看向鋪子中的人,打算認真整頓一番,突地聽到青萍一聲驚叫,把她也嚇住了。疑問地看去,青萍抓著她手臂,尖叫,“姑娘,他就是謝淮衣!原來他就是名滿京城的謝淮衣啊!”

眾人一時臉上都露出恍悟之色,交頭接耳討論之餘,麵上不由露出

慶幸之色:幸虧四姑娘出來的及時,沒有真的得罪人家。

“……謝淮衣是誰?”沈寧小聲問,不明白大家為什麽都一副很激動的樣子。

青萍白她一眼,卻仍說道,“天下有四絕:麒麟君子玉,天下謝淮衣,神醫溫許岩,雲門遁甲傳。其中的‘天下謝淮衣’,指的就是剛才那位小公子啊!”

沈寧虛心求教,“為什麽說是‘天下謝淮衣’?整個天下不是皇帝的嗎?”

青萍對姑娘的無知表示無語,“看來姑娘你是真的沒聽過啊,稱為‘天下謝淮衣’,是說謝公子十二歲的時候,被大長公主的小女兒看上,他拒不入皇家門,並為此立誓。當時,十二歲的謝小公子,可是得罪死大長公主了。大長公主恨不得殺了謝小公子呢。後來是五皇子蘇玨對大長公主求情,大長公主才同意流放謝淮衣。當年,十二歲的謝小公子被逐出京城,大長公主下令,三年時光,隻要是大魏百姓,任何人不得接濟謝小公子。三年後,如果他還活著,便揭過此事,日後再不找謝家麻煩。”

“然後,十二歲的謝小公子便離開了京城,幾萬裏路,無一人相伴,他走南闖北,天地為床,硬是活得特別瀟灑。三年後,他回到京城,五皇子親自出城相迎,而謝淮衣送五皇子的大禮,是他三年時間,畫的一幅詳細地圖,包括大魏和北府的所有版圖。這是至今,大魏最為完整的一副地圖。五皇子把此圖呈現給陛下,陛下當下封謝公子為布衣侯,並給謝家諸人都升了官。當年謝淮衣回京時的風采,多少人到今日都還羨慕呢。”

沈寧聽得怔住了:她也未曾想到,在古代,竟有人會有如此風華,十二歲的年紀,如今他也不過十五六而已。如此年輕,便行此事,和皇權抗衡時,能毫無受傷地退出,也不讓家族受損。縱是有五皇子在其中周旋的原因,他本人的才能,必不簡單。

天下謝淮衣,並不僅僅是說一說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