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威懾
小內監們低著腦袋，高舉著各種賞賜，不一會，身邊的四角桌上就被堆滿了。
李銅梁上前一步。“別的不說，皇上特地囑咐溫嬪小主最愛海棠桂花糕和牛乳糖，命我們送了最好的過來。”
溫嬪聞此果然很歡喜，忙道:“皇上何時會過來看我？”
“皇上最近前朝事忙，等皇上閑下來自會來看望小主的。”
溫嬪悄悄揀了一塊牛乳糖放進嘴裏，含糊說道:“勞煩公公替我謝過皇上。”
李銅梁忙作揖。“這個自然。小主如果沒有別的吩咐，奴才就不妨礙小主休息了。”
溫嬪說一句“有勞公公了。”素雅拿出一錠銀子放到李銅梁的手中，他便歡歡喜喜地退下了。
溫嬪看著低眉順目站在麵前的一群人，頓時沒了主意，大家見溫嬪一語不發，也都摒足了氣，生怕得罪了這位不知脾氣的小主，白吃苦頭。
素雅見各自僵著，忙道:“小主怕是累了，你們也別不說話，誰是掌事的？先出來說話。”
一個衣著素雅卻眉清目秀的宮女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低眉順目，口中說道：“奴婢重華宮掌事宮女李錦茜參見溫嬪小主，小主如意吉祥。”
仔細看這個李錦茜，有二十幾的年紀了，衣著紋絲不亂，雖然一看便是個美人，卻也一點也不會奪了主子的威風，素雅暗自感歎，做掌事的果然不同凡響，禮儀處處周到，挑不出一點毛病，讓人沒有不喜歡的。
溫嬪見素雅嘴角一抹淺笑，便也笑嗬嗬地說道：“姑姑是宮裏的老人了，起來說話！”
許是見了這個新進宮的小主脾氣倒是不壞，之前一直躲著不敢說話的掌事太監忙躬身跪下，笑嘻嘻地說道：“奴才是重華宮的掌事太監錢多祿，給溫嬪小主請安了，願小主如意吉祥。”
這個錢多祿一看就知道是個會討巧的，光聽這個名字大家就都樂了起來，溫嬪也不禁撫掌笑道：“好個吉利的名字，錢多祿……怎麽就趕上一個這麽好的姓呢。”
錢多祿見小主笑得開心，忙一臉委屈道：“奴才的父母窮怕了，就給奴才起了這個名字，
希望能帶點財氣來，讓小主見笑了……”
溫嬪樂嗬嗬地又銜了一塊牛乳糖。“你爹娘倒是為你考慮周全，那便遂了他們的願吧，素雅，賞！”複又添了一句，“都賞，一個都別落了！”
大家領了賞都連連叩頭謝恩，餘下的幾個小內監和小宮女都各自叩見了小主，一席話下來已經接近傍晚。
溫嬪早已累得腰酸背痛，交代完事情之後便著人退下了。
眼看著一個個都要退出明堂，溫嬪轉臉看見站在一旁的素雅，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麽一般，忙轉臉道：“我還有一件事要囑咐你們。”
眾人忙停了下來，李錦茜說道：“但憑小主吩咐。”
溫嬪走近一點，正色道：“你們應該也能看得出來，我並不是一個難伺候的小主，但有一件事，素雅是我從王府帶來的陪嫁丫鬟，你們日常處事要以她為敬，不能輕瞧了她！”此刻的溫嬪神色淩厲，雖然聲音還帶了些許稚氣，但也足以威懾了這群下人。
素雅實在沒想到溫嬪能說出這番話，驚訝之餘忙叩首道：“奴婢不敢！”
溫嬪莞爾一笑，完全不見了方才的淩厲。
麵前的一群下人麵麵相覷，許是沒見過這樣維護自己下人的主子，還是錢多祿機靈，忙躬身道：“小主放心，奴才們必定謹記小主教誨，有什麽好吃的好喝的，必得是素雅姐姐剩下了的才到奴才們！”
眾人都不禁掩麵而笑，溫嬪聽錢多祿這麽說倒覺得是自己苛待了下人一般，忙紅著臉說道：“罷了罷了，我什麽時候說要讓你們吃剩的了！”說罷便轉身進了東邊寢殿。
雖以玩笑作結，但素雅在溫嬪心中的地位，各個奴才已然明了於心。
心裏自然是暖的，雖然溫嬪貿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有失妥帖。
素雅看一眼李錦茜，兩人相視一笑。“小主必定是餓了，我隨錦茜姑姑去小廚房給小主做點吃的吧。”
錦茜笑道：“姑娘客氣了，叫我錦茜就行了。”
素雅微微一愣，忙道：“小主小孩子心性，還請姑姑不要放在心上。”
錦茜依舊笑得得體
自然，絲毫沒有刻意的痕跡。“我不是因為小主剛剛的話才這麽說，我雖在宮裏當差的時間比較長，但以後都要共事一主，實在無需這般客氣。”
“如此，素雅道無話可說了。”兩人笑著一同攜手進了西邊的小廚房。
小廚房準備的晚膳極盡豐盛，屋內繚繞著濃濃的香味，讓人垂涎三尺，隻是溫嬪似乎並沒有胃口，隻淡淡地吃了幾口便擱下碗筷。
“可是這些菜色不合小主胃口，奴婢這就譴人重新做了來！”一旁侍奉的李錦茜見溫嬪神色懨懨的樣子，忙命人撤了菜。
溫嬪忙擠出一絲笑容阻止了撤菜的人道:“不必了，我乏了，素雅扶我進去休息罷。你們也累了，可以退下了。”
素雅微微皺眉，可還是什麽都沒有說，扶著溫嬪進了寢殿。
素雅明白溫嬪的心思，日落十分，本是一家人高高興興吃飯的時候，如今要一個人麵對空蕩蕩的飯桌，哪還有用膳的心情呢。
素雅服侍了溫嬪睡下，一邊放下雪影紗帳一邊說道:“小主睡罷，奴婢在外頭守著，有事喚一聲便是。”
正欲離開，手腕間卻傳來一陣溫熱，緊緊的被攥住，轉過頭卻看見溫嬪早已淚濕了枕榻，素雅的心頭一酸，忙替她拭了淚。“小主這是做什麽，快些睡罷。”
溫嬪的聲音變得沙啞低沉，緊緊握住素雅的手不願放開。“素雅，我想額娘了。”說完眼淚又似滾滾煙雲，湧了上來。
實在難為了這個方過了十二歲的孩子！
素雅溫柔地拍著她的手背，說道:“素雅在這裏陪著小主，睡著了便不會難過了。”見溫嬪沉浸在傷心中，忙繼續說道:“我方才向錦茜打聽了，重華宮的東配殿裏住的是趙貴人，西配殿住的是閆貴人，按規矩明早她們都得來給小主請安呢，小主若不早些睡，恐怕明天就要失儀了。”
溫嬪已然止了哭聲。“素雅，你不要走，在這裏陪著我就好。”
素雅憐愛地答道:“奴婢不會離開。”
素雅伏在溫嬪的床沿邊，夜深了方淺淺闔了會眼，進宮的第一天，到底也就這麽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