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遇人不淑



有的時候,季文萱覺得“天不遂人願”這種話就是專門說給她聽的。

樓上的會議室敞開了大門,仿佛是在等待她的到來。

可是當她打算趁亂溜進去時,站在會議講台上的某位領導咳嗽了兩聲,於是全場瞬間寂靜下來。

心知自己沒辦法偷摸摸地混進去,季文萱稍顯尷尬地低著頭,抬手敲了敲門,小聲地說:“抱歉,我遲到了。”

某領導說:“先進來吧。”

咦?這聲音怎麽有點兒耳熟?

文萱遲疑著看向講台的方向,頓時驚得呆在原地,隻差沒跌了眼鏡才好!

這……這不是之前在機場遇到的那個中年男人嗎?!

她灰溜溜地找了個空位置先坐下來,然後悶著頭不敢往前看,一手扶額,同時在心裏無聲地咆哮——誰來告訴她,她到底是造了什麽孽啊!為什麽偏偏要安排這個奇葩來治理她?!

這時,她的新任上司站在台上,繼續他的自我介紹。

“剛才有同事缺席,所以我再重複一次。我叫齊斌,以後……”

後麵的話,季文萱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她滿心隻有一個念頭——奇葩的斌斌,請允許我裝作從來沒有見過你。

但是事實勝於雄辯,文萱果然還是和這個名叫齊斌的男人八字不合。

他說:“散會。”

她還以為自己僥幸得救了。

可是他又說:“剛才遲到的這位同事,等下你跟我到辦公室來一趟。”

於是她的幻想又轟然破滅了。

十分鍾之後,經理齊斌的辦公室裏。

齊斌一臉嚴肅地坐在寬敞的黑色辦公椅裏,也不說話,似乎是在等著季文萱先開口。

而另一端的季文萱仿佛也打定了主意與他僵持到底,於是就這麽默默地站在辦公桌的另一邊,死活就是不肯先認輸。

她有她自己的一套歪理:

第一,經理找我談話,自然應該是經理先說,因為我並不知道經理想說什麽。

第二,作為下屬應該少說話多做事,所以

我沒道理比經理講話還多。

第三,禍從口出,這是職場菜鳥都知道的道理,我一個工作了兩三年的人,絕對不能明知故犯。

……諸如此類。

許久之後,日理萬機的齊經理到底還是拗不過無所事事的員工。

他率先開口,詢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季文萱。”她一邊說,還一邊像模像樣地把印著自己名字的工牌拿出來給他看。

齊斌點點頭,擺出一副倚老賣老的架勢,沉聲說道:“以後在我手下做事,凡事謙虛些,謹慎些,別明知故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好的,我一定多注意。”

文萱表麵恭謹,但實際上,這句話的潛台詞是——好的,我一定多注意你二大爺!

不過不論文萱心裏究竟作何感想,至少表麵上來看,她的恭敬和禮貌令這位新任上司很是滿意。

齊斌在辦公桌的那邊得意洋洋地翹起了二郎腿,轉頭看向他的台式辦公電腦,似乎不打算再理她。

文萱就這麽被他一言不發地冷著,覺得自己這時候講話也不是,悄悄走掉也不是,一時之間進退兩難。

她硬著頭皮站在原地,強顏歡笑,與此同時在心裏默默地將一句至理名言重複了千百次。

這句名言並不陌生,早在文萱第一次見到齊斌的時候就出現過——林子大了,什麽鳥屎都有。

就在文萱尷尬得打算直接扭頭走掉的時候,齊斌忽然抬頭,故作驚詫狀:“你還愣在這幹什麽?先退下吧。”

季文萱依照上級指示,咬牙切齒地“退下”了。

她忍氣吞聲,直到出了辦公室,並且順手替那個奇葩上司把門關好,才終於狠狠地瞪了那扇門一眼,仿佛這樣就能揚眉吐氣似的。

回到自己的座位,文萱依舊緊緊抿著嘴唇,一句話也不說。

從她身邊路過的人也不敢打擾,但凡正常人都看得出來,這位發起飆來很有殺傷力的女士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還是少惹為妙。

文萱纖白的十指在鍵盤上飛快跳躍,敲打出一串串不失禮

貌的字符,妄圖把自己切換到普通的工作模式,客氣,卻不帶個人感情。

但是兩封郵件發出去之後,她不得不承認,切換到工作模式也沒有效果。

她還是很氣,並且很為自己未來的職業發展而擔憂。

事實上,齊斌和季文萱雖然誰都沒有提及在機場發生的窘事,但是彼此心知肚明,互相看著不順眼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她不曉得在齊斌眼裏,自己是什麽樣子的員工。但是文萱很清楚地知道,在她的眼裏,齊斌就算升職成CEO也不能掩蓋他是個奇葩的事實。

想到這裏,文萱突然覺得似乎哪裏不太對勁兒!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齊斌應該是昨天晚上才出境去奧克蘭度假的啊!他怎麽今天就出現在公司了?

難道說……這貨到底還是誤了飛機?!

鑒於一時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釋,季文萱笑逐顏開地接受了自己憑空推斷的結論。

不錯不錯,方才愁雲慘淡的她忽然覺得天朗氣清。

這人既然敢用“退下”這種貶低她身份的詞語,就應該做好誤機的心理準備嘛!一想到這個,季文萱忍不住抿著嘴唇偷偷地笑起來,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完全搞錯了事情的因果關係。

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文萱忽然覺得,其實自己現在精神就很爽。

上午的工作很快就告一段落,當然,這個“很快”隻是針對文萱而言,因為她實在是遲到了太多。

吃午飯的時候,幾個熟悉的同事一如往常地來找文萱去公司外麵的料理店吃飯,可是就在她心情愉悅地拿著錢包準備跟他們一同出門時,齊斌又不合時宜地出現了。

他站在自己的地盤上,看似慈眉善目,實則趾高氣揚地命令道:“中午我請大家吃飯,季文萱,你看看附近什麽飯店比較好,提前預定座位。”

這一瞬間,文萱的神情從最初的歡欣變成了驚詫,又從驚詫變成了憤怒,最後的最後,憤怒被隱藏起來,她隻能愁眉苦臉地跌回自己的座位上,一聲長歎。

她這生活可真的是……太坎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