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47章: 放下執念



楊陌死命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終於將難寧的心緒給壓製了下去。對她心中還是有恨,明知她的鬱結所在,卻始終躲藏不肯出現,實在可惡。

天知道她找他找得有多辛苦,為什麽她就不能心軟一次呢?

不知不覺,氣血又湧上心頭,她笑了笑,身子竟禁不住微微顫抖。她知道的,所有人都當她是瘋子,認為她已經無藥可救。可是有什麽辦法,那個人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放下的,除非她死。若不最近心緒總是不寧,她也決計不會再來找她,偏偏這個遊雪軟硬不吃,害得她費了那麽多心血都沒能如願以償。

“你知道我來的目的,也深知我是個誓不罷休的人,所以不必再躲躲藏藏,光明磊落些。你了我的心願,我還你徹底的清淨,如何?”

楊陌語氣輕柔,像是在勸解一個不甚懂事的孩子,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珠沁著柔軟的華光,宛如鏡花水月一般,叫人看不清亦猜不透。

遊雪沉默著,不肯講話。

她輕歎一聲,將燈籠拎到一邊,順勢在椅子坐了下來。她的身旁放了一具骸骨,嶙峋的骨節全被密密麻麻的絲線纏住。

這場麵任何人見了都不免心生寒意,可楊陌不怕,比這可怕的事情她都經曆過,更何況她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再失去。

伸手將被風吹亂的長發細細整理了一番,楊陌露出一個溫柔的笑:“遊雪,你若執意如此,我不介意再死一回,真的。”

遊雪驀地抬眸,眼底升起一絲恐懼。

固執,她實在是太固執,可她又拿她無可奈何。當初的記憶到如今都曆曆在目,那些畫麵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絕對不可以重蹈覆轍,尤其是眼前這個人。

躲也躲不掉,避也避不了,接著就是鋪天蓋地的怒氣。遊雪眼神緩緩遊動,瞳孔宛如巨大的黑洞,透著森森寒氣。

她手指輕移,狠狠扣住她的手,楊陌吃了一驚,她一見麵就想將她製服,真是太令人心寒。

從來沒見過遊雪這般動怒的少年忍不住想趕這個女人出去,她還

沒進門,遊雪的臉色就已經不對了。他不懂再死一回到底是什麽意思,隻覺得應該比毒誓還要恐怖,不然連骨骸都可以玩得很漂亮的遊雪姑姑,怎麽會麵露恐懼之色?

“你出去,不然姑姑真的會將你抓起來的。”少年生氣地皺著眉毛,伸手就去推她。

楊陌紋絲未動,隻是靜靜地看著遊雪,若是真能從此以後不再遺憾,也是件好事,這樣她就不用日日驚魂,夜夜神傷,乃至腦子越來越糊塗。

她緩緩吸了口氣,用很涼很低的聲音說道:“我錯了,遊雪,我知道也很清楚。所以,即便是再粉身碎骨一次,我也不會改變主意。你知道的,我害了他,我得想法子讓他安息,否則我就是死也不能瞑目。”

雨順著她的尾音又開始下落。

她可以對別人狠,那麽對自己就可以更狠,所以她一點兒也不介意生與死,隻要看著他能夠安息,就算是赴湯蹈火,肝腦塗地,她也在所不辭。沒有人知道,她的底線到底是什麽,隻有遊雪知道,她曾經到底犯下了多麽嚴重的錯誤。

“他真的就那麽重要?”遊雪臉色微微一變,力氣漸漸消失在指尖。

楊陌毫不遲疑地點頭,是的,對她而言,這世上再沒有人能跟他相比。可是重不重要又有什麽關係呢,他是那麽美好的一個人,她又嫁給了那麽不堪的一個人。

想到這裏,她的臉色不禁白了幾分,望向遊雪的眼神更顯憂鬱哀傷。就像是一道堅固的牆,驀然裂開了一道裂縫,突然間有些不知所措,無奈,不甘,痛楚,全都清清楚楚地攤在那裏,並且鮮血淋漓。

少年也不由得愣住,這個先前還是一副盛氣臨人的女人,此刻就如一具壞了的漂亮木偶,眼底裏一點生氣也沒有,她到底是誰,又到底經曆了什麽?

楊陌的聲音又軟了幾分:“當初,我不想跟你爭的,你也知道。不然我也不會嫁給韓平運,你不知道,因為他,我吃盡了苦頭。”

遊雪閉了眼睛,沉默了良久,才說:“我當然知道,不過那個時候到底還是年少癲

狂,喜歡上一個人,總覺得他就成了自己的一樣。所以那時候,我是真的很討厭你,說不出來到底有多討厭。”

“那麽現在呢?”

遊雪愣了一下,現在,現在她們之間的距離已經更遠了。她不討厭她,但也談不上喜歡,反正就是這麽個道理。

她如今成了這小鎮風景區裏專業做燈籠的人,就是為了生活的平淡些,她不願跟楊陌牽扯更多,或者有任何瓜葛。

“小陌,都已經過去了,你也該放下了,不管怎麽說,你現在過的也很好,你應該珍惜眼前。”

“可是我現在過的並不快活,沒有一個人是真正理解我的。”

如今跟過去已經大不一樣,巴結她的人太多,騙她誆她的人也有很多。他們都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她的錢。

她望了望窗外,不知道雨什麽時候停,也不知道為什麽總是在等。在等什麽,等的結果又是什麽,通通不知道,過程卻很痛苦。落下的雨是那麽冰冷,薄涼,猶如人心。

“我也很不快活,因為隔壁小孩子台能折騰了,”遊雪笑了笑,“頭疼欲裂,小孩子又哭的撕心裂肺,好像快忍不下去了,很想殺人下毒,惡毒的想法一個接一個。有時候覺得,善良不過是軟弱可欺的美稱罷了。”

不錯,她說的一點不錯。

楊陌點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希望我們能好好談談。”

遊雪沒有說話,隻是頭疼地看著那個小孩從房門外麵探進來一個腦袋。

隔壁家的小孩子啊,可憐又可恨,哭鬧時,無理取鬧得令人頭疼,聽她媽媽打罵她,又心生不忍。人呀,就是這麽複雜又矛盾,心軟得太快也是種病,得治。

她轉臉看向楊陌,低聲說:“聽說,你見到張先墨了。”

“……是的。”

“其實是我安排的,不過你兒媳婦流產這件事,並不是我的安排,我隻能說是個意外。”

“嗯,的確是個意外,我也很意外。”

楊陌的眼神忽然變得犀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