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殿前討公道
午宴後。
清竹院裏。
蘇裏雪將明珠買回來的草藥種子都播下，細心地翻土，澆水。靠近中午，太陽猛烈起來，汗水隨著額頭流了下來，在陽光的照射下晶瑩剔透。她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燦爛的氣息。
蘇麟寒剛走進院子大門，便看到這一幕。
蘇裏雪從容不迫地放下手中的小鐵鏟，又用旁邊的清水洗了洗雙手，這才緩緩起身，微微作揖，行了一禮，“見過父親！”
“起來吧，你這是在做什麽？”蘇麟寒盯著眼前的這個女兒，她雖與從前一樣，樣子沒變，可總感覺哪裏變了，硬生生地生出嫌隙來。不過，他與蘇裏雪一直不親，這種關係要緩和也是需要時日的吧。心裏默默歎了一口氣，但願一切都還來得及。
“回父親的話，院子裏無半點生氣，我想種點花草植物，一來可以賞心悅目，二來，我種的這些都是植物不僅可以觀賞，還可以用作藥物，尋常小病都可治愈。”
蘇裏雪慢有條理地說道。她在櫃子裏發現了母親留下的一本醫書，前世的她略懂醫理，便拾起來查看，這數日都在研究著。
因這具身子的天賦異稟，學起東西來簡直是過目不忘。前世的她喜毒，若能與藥理相結合，想必以後會派上大用場才是。
“哦？裏雪也懂藥理？”蘇麟寒抬起黑色的眸子，打量著她，眼裏多了一份不易察覺的慈愛。
“父親忘了嗎，母親生前也酷愛研究藥理，記得那時經常給父親煎草藥泡腳，才把父親多年的風濕病醫好了。我也是偶然之間看到從前母親的遺物，所以便拿來研究了。”
蘇裏雪在不經意間提起關於唐芷珊的一切，為的就是要讓蘇麟寒憶起舊情，如果他真的愛過唐芷珊，那日後必定會善待蘇裏雪才是。
“那倒是，芷珊是一個很有才情的女子，可惜……”蘇麟寒歎了一口氣，似乎有些內疚。
“請問父親何時進宮？”
蘇裏雪別過眼簾，繼而問道。
“放心，為父明天就進宮，替你討回公道。即便是陛下偏幫兒子，那也有你的姨母淑妃娘娘撐腰。”
“父親明日也不用急著進宮的。”蘇裏雪回頭看著蘇麟寒：“廣陽王殿下可是不好相與的主。父親要多休息籌劃兩日再進宮。雖然人家是廣陽王殿下，但您可是兩朝元老，百官之首。百官中的威信自然不是那麽說說就算了的。父親一定要好好的合理利用才是。”
蘇麟寒一怔，看著蘇裏雪。
“相信眾位朝中大人都是中流砥柱，尤其是史司院和正司院的幾位元老大臣。一定不會認這種不公平的事情發生的。淑妃娘娘自幼指婚，一十五年
，當年也可是下過旨意的。就算父親不替女兒討公道，史官大人也會參他一本的！”蘇裏雪笑顏一改，清冷的眸子閃過一絲厲色，隻有瞬間，又微微地笑著：“父親覺得我說的對麽？”
“說的對。”蘇麟寒立即恍然的點點頭：“廣陽王簡直是欺人太甚，這口氣我是如何都吞不下去的”
“我們太傅府是占理的。所以，父親如今不是進宮，而是應該先去滿朝文武各位大人家中走動走動。尤其是那些長期將古製先皇禮儀掛在嘴邊的老大人們。若是知道這種不平之事。一定會出來和父親一起進宮理論，為裏雪和太傅府主持公道的。”蘇裏雪又道。
“對，父親這就去！”蘇麟寒立即點頭。一招手：“來人！給我備車！先去禮部尚書顧老爺子家串串門。”
“父親……等等。”
蘇裏雪將蘇麟寒叫住，“父親千萬不要打擾姨母，姨母如今雖貴為淑妃娘娘，但她畢竟廣陽王的生母，若父親此去求情，姨母又愛子心切，另一邊又要顧忌皇家的顏麵，豈不是無故間接傷害了姨母與陛下的感情，再說，咱們太傅府日後還得仰仗姨母的照拂呢。若姨母知道父親處處維護女兒，定會欣慰的”
看著眼前這個事事分析得有理的女兒，蘇麟寒眼中略過一絲讚賞之色，可她後麵的那一句，明明是責怪他多年來沒有疼愛過她。
“還是裏雪想得周到，父親這就去各個大人家裏拜門了。”
次日。
朝堂之上。
羽墨恭一如既往，沒有任何異樣。而蘇麟寒則是一直低著頭，神色頹然，似乎短短時間就老了十歲不止。
太監尖著嗓子高喊：“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話音未落，蘇麟寒便出列，對著上座的陛下躬身：“老臣有本啟奏！”
“蘇愛卿有本奏來！”玄齡帝鳳目輕閃了一下，溫和的聲音淡淡開口。
“老臣請求陛下給老臣第二女裏雪主持公道！”蘇麟寒立即大聲道。
“蘇二小姐？”玄齡帝對蘇裏雪的名字自然是不陌生的。
當年淑妃相求，是他親自下旨指的婚，蘇裏雪是自己二兒子羽墨恭的未婚妻，自然關注她的言論。即便不特意關注，但是宮中關於這位蘇二小姐的癡傻傳言一直不斷。
如今見蘇麟寒看著羽墨恭提出蘇裏雪，自然想到了事關廣陽王，鳳目微微一斂，頓了頓，淡淡溫和的聲音開口：“太傅盡管言來。”
滿朝文武大半都心中有數這蘇麟寒要說什麽。人人看著他。羽墨恭也神色淡淡的看著蘇麟寒。
“是！”蘇麟寒躬身，然後直起身，直麵羽墨恭，沉聲開口：“老臣請求陛下為廣陽王
殿下對小女裏雪未嫁先休之事主持公道！”
一句話開口。大殿內連喘氣的人似乎都沒有了。
羽墨恭身子明顯的一震，想不到這太傅竟然不顧自己的顏麵，將此事鬧到朝廷上來了。
玄齡帝遮住眼底的暗沉之色，抿唇不語。
“老臣求陛下為小女裏雪做主。雖有淑妃娘娘請命，先皇下旨指婚，但是小女未嫁一日，便是我太傅府之人，未嫁何來先休？廣陽王殿下簡直是打我太傅府和老臣臉麵，更是對一個女子最大侮辱。小女不堪受辱，多次自尋短見，幸好都獲救及時。否則如今老臣就會痛失女兒。還請陛下主持公道。”
蘇麟寒再次‘噗通’跪倒在地，沉痛大聲開口：“廣陽王殿下此舉就是逼老臣自刎，更是逼迫小女去死。實在是奇恥大辱！”
蘇麟寒話語，整個大殿寂靜無聲。
玄齡帝眸光看向羽墨恭，羽墨恭依然長身站在原地，神色巋然不動。周身籠罩一層雲霧，看不清他的想法。
“回陛下！老臣也覺得廣陽王殿下的確應該給蘇二小姐一個說法。女子名節最為重要，大於天地，如今廣陽王殿下對二小姐未嫁先休，的確對女子最大之辱。”一個老臣躬身出列。自然是禮部老爺子。
“回陛下，老臣也覺得廣陽王殿下所作所為有欠妥當。更何況蘇二小姐是先皇在世時指婚。廣陽王此舉，大不孝於先皇。”一個老臣也出列。自然是長期將仁義禮數掛在嘴邊的史政院李大人。
“回陛下，老臣也如此以為。廣陽王殿下的確應該給太傅府和蘇二小姐一個說法！”
“回陛下，老臣也覺得……”
“回陛下，臣也覺得……”
“……”
由禮部老爺子起頭，然後一幹老頭子都站了出來。
羽墨恭長長的睫毛遮住眼中的神色。依然抿唇不語。同樣看不清表情。
“回陛下，蘇二小姐自小失母，又患上重疾，本來就已經很可憐，廣陽王殿下此舉無異於雪上加霜。蘇二小姐能有幸存活至今，臣不得不敬佩此乃奇女子，廣陽王殿下的確應該給蘇二小姐一個說法。”朝中一個寒門年輕學子站出來。
“回陛下，臣也以為廣陽王殿下應該給蘇二小姐一個說法。我沁羽上下繁華，人心仁義。不能讓如此弱女子受欺辱而無人過問。”
“回陛下，臣也覺得廣陽王殿下應該給蘇二小姐一個交待！”
“回陛下，臣也覺得……”
“回陛下……”
“……”
頓時大殿再次出列一排，均是年輕的寒門清流一派官員。大抵都是出於對蘇裏雪這個弱小女子的同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