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八章:替罪羊



這話說的巧妙,既不得罪沈安瑾又巧辯幫了蘇容兒,她身邊的蘇容兒立時瞄了她一眼,底氣大增,沈安瑾也不惱,便道:“這便奇了,那麽這丫鬟第一次是如何偷得銀錢賄賂的賬房先生呢?想必這賬房先生每月的月例要比辛苦勞作的丫鬟多的多,又怎會因著一點蠅頭小利便以身犯險,若當真偷盜了這些財物,這丫鬟此刻又怎會穿的如此簡陋,剩下的銀錢到哪裏去了?”

蘇容兒與安海棠都被沈安瑾說得麵色有些發虛,卻一時之間沒有什麽反駁之力。

沈安瑾便緊接著道:“將這丫鬟關起來好生審問,定能抓出幕後指使。”

冰冷的聲音讓兩人好似墮入冰窖,脊背寒涼不斷,沈安瑾淡掃蛾眉,朱唇綻開一個冷嘲弧度,便由著珊瑚扶著起身離去。

是夜,萬籟俱灰。

沈安瑾依靠在織花竹葉的刺繡長窗下軟榻上,漫不經心地翻閱著手中的古卷,案幾香籠有嫋嫋熏香飄散,不多時,便聽了一人打了簾子進來。

“如何?”沈安瑾睫毛微顫並未抬起,順手翻了一頁書道。

“那丫鬟並未招供。”書香垂首端立,神色恭謹。

聞言眉心微動,沈安瑾素手將古卷放到矮幾之上,捋了下鬢邊的碎發道:“去趟暗房。”

暗房位於王府後院西北角,用於關押管製犯了錯的下人,因著朝北,經常不見陽光,且多血腥,便叫暗房。

此刻通向暗房小徑卻又細微燈光,夜風颯颯便晃得燭火搖搖欲墜,說不出的詭異,沈安瑾倒也不懼,款款腳步穩如泰山,行動間昂首肅容,讓原本有些脊背發涼的珊瑚倒心安壯氣不少——想不到自家主子現在這樣威武,叫她好生佩服。

款步幾十便來到暗房門前,門口兵卒見來人是沈安瑾,便一拱手道:“拜見王妃。”

微微頷首,一邊的珊瑚便上前道:“王妃要見一見裏麵受審之人,請兩位放行。”

為首兵卒麵上微露難色勸道:“暗房頗為陰鷙,王妃還是不要進去了罷!”

“無妨。”沈安瑾聲音清

冷,盛顏隱寒道:“你們隻管放行便是。”

兩人相顧一視,這才後退兩步打開大門,便覺一陣陰冷之風鋪麵蓋來,身後的珊瑚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卻瞧見沈安瑾片刻微停凝神進去。

幽暗廊道皆用青石壘砌,各邊隻放了幾盞青幽幽的油燈,隨著人的行動閃晃,便聽廊道盡頭有痛苦呻吟之聲傳來。

沈安瑾蹙一蹙眉頭,腳下步伐不由加快,珊瑚聽聞縮起脖子,緊緊跟隨其後。

痛苦之聲逐漸低沉,隻見廊道盡頭有木樁隔斷,發聲之人正被困在十字樁上受刑,身上血跡斑斑。一股子腥之氣便蔓延開來,行刑之人還在準備鐵烙,炭火燒的通紅,驚得珊瑚跺了幾步。

杏眸微眯,沈安瑾三步並作兩步上前,那人見到急忙行禮,沈安瑾也一擺手,疾疾來到那丫鬟跟前,卻見她發散頭垂,痛苦之聲也幾不可聞。柔荑探上前去,卻感覺她呼吸細若遊絲,若有若無。

沈安瑾斂眉側首,鬢邊一條珠寶步搖劃過一道寒涼,聲若冰魄:“怎的下手這樣重,打死了如何審問?!”

行刑的卒人慌忙跪下,磕了兩個頭道:“小人不知,隻是方才有人前來換了小的,說是此人嘴巴硬的很,不肯招供,叫小的過來準備鐵烙的!”

身後的珊瑚見狀上前,厲聲指責道:“你打量著懵我們主子麽,我竟不知道行刑審問還有換班的!”

那人聞言慌地伏首,好不冤枉:“姑娘有所不知,這王府中少有審訊,平時也不過是下人們犯了錯送來挨些板子,關押幾日便是。所以不曾動過這些刑具,今日原也不是小的擋差,隻是那人說鞭刑無用,又不會使烙鐵,才叫了小的來的!”

珊瑚還欲說些什麽,沈安瑾便一揚手製止,口中冷冷發聲:“你可知那人是誰?”

那卒人皺眉細思:“似乎是個生麵孔,小的也沒見過。”

“主子,要不要找大夫來醫治?”珊瑚見那丫鬟已然沒了動靜,心中急切問道。

“不中用了。”沈安瑾冷顏眯眼,心下一個轉圜便有了思量。

也罷,此事一經,想必這兩人也不敢再輕舉妄動了,隻要自己繼續掌權,定能尋得機會離開這裏。

說罷帶著珊瑚離去,兩人一路無言回到西廂。

這廂珊瑚奉了茶與沈安瑾,小臉滿是憤慨道:“主子何不抓了那人查出是誰痛下狠手?”

沈安瑾撇開茶盞中茶葉輕飲一口才道:“此次事情也不過是她二人先向我發難才會至此,隻要不影響我離開王府的計劃,就不必理會。”

“可是若抓住她二人,也可以一解曾經受辱的心頭之恨呀!”珊瑚似是不甘心,銀牙咬道:“主子就這樣輕輕放過,珊瑚覺得太便宜她們了!”

沈安瑾擱下手中的茶碗,眸光這才落到珊瑚滿是憤懣之色的小臉上道:“你覺得若我真的揪出她二人,這件事情就會結束嗎?”

珊瑚聞言一怔,眼中迷惑滿滿:“難道不會嗎?”

朱唇微勾出一個弧度,沈安瑾淡笑道:“且不說今日之事究竟是誰派人做的,單就蘇容兒的家世來看,她此時便動不得。”

沈安瑾見珊瑚麵色有惑便繼續道:“如今王爺在外,家中的事情外人以為肯定是我做主,我若貿貿然的將蘇容兒處置了,那蘇家豈會容我一個異鄉女子這般,必定會做出許多我現在沒有能力應對的事情出來,或許,給我們扣上個通敵賣國的罪名才會善罷甘休。”

沈安瑾一頓,便見珊瑚眼中逐漸清明道:“……所以,您才會對這件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微微頷首,孺子可教也。

話畢,珊瑚卻是一副心事重重地模樣,沈安瑾知她憂慮,便安慰道:“你也不必擔憂,實在是這事於我離開此處毫無瓜葛,所以也不必理會。”

珊瑚輕輕點頭,沈安瑾才吩咐了她服侍安寢。

幾日後,書香便傳了沈安瑾的話出來,對賬本錯漏之事不再追究,隻將那丫鬟屍首發回本家,而兩位夫人,近日並不見什麽動作。

意料之中的事並未叫沈安瑾有什麽動容,偏這晌午,柳石清如常送來的羹湯卻有了異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