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66章 利用，母親之死
“這是一個人欠你的。”蕭翎月開口，語速有些緩，“如果這一生我沒有見到你，就不會償還了，可既然來到這裏，我想，我有必要替她償還這一個恩情，她臨死前說：她這一生隻對不起一個人，那就是你，除了感激她已經不知道說別的什麽了，若有來生，她再償還你那份情。”
說完這些，蕭翎月抬頭。
卻赫然發現對麵的人平靜無波的眸卷起了驚濤駭浪，一眼不眨地盯著他，渾身都在顫抖。
“你……你說什麽？”
蕭翎月心情有些複雜，他知道自己不該利用他對娘親的感情，他原本以為他早已忘記年少輕狂的那份情，可眼前人的反應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做錯了什麽。他從出生開始就失去了娘親，她隻替他留下了一封信，可那信裏卻為他可能遇到的麻煩詳盡而又詳盡，她在死之前還在為他鋪路，這樣的她卻被他再次拿來利用，可他沒有辦法。
顧沐風像是一陣風來到他的麵前，沉寂的眸有光閃爍著，掙紮痛苦，“……你說，她死了？！”
最後三個字，像是硬生生從他喉間擠出來的一樣，蒼白無力得讓人心疼。
蕭翎月張了張嘴，閉上了眼躲開了顧沐風的目光，卻是緩慢地點了點頭：“你離開的第二年她就死了。”
死在了那個她最愛的人手裏，她背棄了所有得到的感情蒼白無力，抵不過“妖怪”二字。
麵前的人身體晃了晃：“怎麽……死的？”
“杖斃！”
吐出這個詞時，蕭翎月心裏原本壓抑的恨意再次凝聚在幽綠的眸底，他想，他這輩子也不會忘記當第一次知道真相時的震撼，他是恨著那個人的，即使他的身體裏留著他一半的血，即使他如今已經放開仇恨，可偶爾想起來，依然恨得咬牙啟齒。
顧沐風突然轉過了身，原本挺直的背脊微微弓著，背影孤寂而又絕望。
“娘親說，那是她自己的選擇，所以，她願意承受那一切。她希望你過得很好……”蕭翎月垂下頭，“我原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如果不是有事相求，我想她永遠也不想讓你知道她的消息。”
“……不。”
顧沐風搖了搖頭，再次轉身，除了眼底有些紅，已經恢複了正常。
“很高興你能告訴老夫這個消息，畢竟……”
餘下的話顧沐風並未說出口，可他眸底悠遠的沉思讓蕭翎月無聲地哀歎出聲，如果當年娘親跟著他走了，是否還會淒淒慘慘地死在那冰冷的皇宮裏？可有時候宿命就是這麽回事，在最美的年華裏，她想要守著自己愛的人，可殊不知一旦愛錯了人，她甚至沒有後悔的機會。狼人的精骨原本可以保她一命，可她還是那樣死了，他想，娘親那時身體承受得痛遠遠不及心裏的絕望更加讓她崩潰。
否者，她不會選擇那般決絕的方式。
許久，顧沐風沒有在吭聲，四周空寂一片，卻哀傷得讓人想要落淚。
青陌看著前方的兩人，心口有什麽被震動了，睨著蕭翎月的目光有些複雜。他曾經說過，他娘親的死是他心裏最深得痛，可因為她，他一次次扒開心裏的痛擺在別人麵前，這在刺痛別人的同時，也是在戳著他的心。她何德何能，讓
她這麽對他？
垂在身側的手拽緊了衣服，隻有這樣她才能平複下心情，不至於讓自己對他一遍遍道歉。
當初那麽過分的話，自己到底是怎麽說出口的呢？
“爹爹……”
身後，終於反應過來的紫凝難以置信地看著前方仿佛一下蒼老了許多的人，她慢慢走到顧沐風麵前，仰著頭，指尖都在微微顫抖，“你們……你們到底在說什麽？為什麽我一句都聽不懂？你們口中的‘她’到底是誰？”
顧沐風眼底掠過一道愧疚，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凝兒，不要問了，都已經過去了。”
仰著頭，紫凝看他，顯然不信。
能讓他轉瞬間變了臉色，這樣的情景多少年都沒有遇到過一次，爹爹還說都已經過去了？這讓她怎麽相信？更何況，牽扯到的人還是她心心念念的……“既然爹爹與月的娘親認識的話，那就讓月娶了女兒吧，女兒喜歡他！”
上前兩步，紫凝突然攥緊了顧沐風的衣袖。
後者愣了一下，“凝兒，你在說什麽？”
紫凝美目裏掠過一道沉重，“我說我要嫁給他！”
“不可以！”
顧沐風一口回絕。
“為什麽？”紫凝低吼出聲，“為什麽我不可以嫁給他？”
“因為……”顧沐風的眉頭皺得有些緊，這是至今為止青陌看到他第二次露出麵癱意外的表情，他撫著紫凝雙肩的手加重了些力道，原因是什麽他怎麽也說不出口，他頭向外一偏，聲音裏有著決絕：“不行，我不能讓他留下這裏。”
“可你卻讓女兒留在了這個鬼地方！”
紫凝尖叫出聲。
此話一出，不僅她自己愣了一下，顧沐風也呆在了原地。
隨後，顧沐風深邃的眸底有怒意在攢聚，“凝兒，爹真是太慣著你了，慣得你都無法無天了！青衣，帶她去幽室，沒有老夫的命令誰也不準放她出來！”
“爹，你不能這麽做？我犯了什麽錯你要關著我？”
紫凝向後退了一步，滿眼的難以置信。
“青衣！還不行動？”
“是！”
青陌身後的男子上前，一直戲謔的目光此刻沉寂了下來，走到紫凝麵前，身後禁錮住了她的雙手，低聲在她耳邊道：“不要再惹族長生氣了，跟我走！”
“可……”紫凝的臉因為憤怒而變得有些扭曲，她瞪大了眼盯著顧沐風，神色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神情。
那種模樣讓人看起來有些心驚膽戰。
顧沐風有片刻的後悔，可是想到她方才那樣大呼小叫，擺了擺手：“帶她走。”
直到竹樓外還剩他們三人，顧沐風才看著蕭翎月道：“你來到這裏，是為了什麽事？”
“探尋一個人的下落。”
“哦。”
顧沐風揚了揚眉，轉身，朝著竹樓走去，“你們跟我進來。”
青陌與蕭翎月對視一眼，跟上他的腳步朝著竹樓的方向走去。青陌的眼底閃過一道希冀的光，似乎前方不是那一棟古樸的竹樓而是光明，也許很快她就能夠得到墨非離的消息，也許很快她就能見到他。單手撫上手腕，看著越來越清晰的雪禪，她深深吸了一
口氣，壓下心底的狂喜，朝著竹樓的方向走去。
隻是她卻不知道，她眼中的希望，卻硬生生地改變了一個人一生的命運。
也或者，他們的到來改變了很多人以後的宿命。
“坐吧。”
進了竹樓，顧沐風朝著他下方的位置指了指，落座後，顧沐風的臉上倒是沒有什麽情緒。
他看了看蕭翎月，又看了看他身後的青陌，目光幽幽，視線再次落到了蕭翎月的身上，“既然你能夠找到這裏來，那麽你娘親恐怕也告訴過你我血族的規矩了？”
“是。”
“就算是那樣，你也要這樣做？”
顧沐風放在椅背上的手緊了緊，“老夫一直極寵凝兒，可她提出那種要求老夫卻不肯答應，你應該知道原因的。”
“是。”蕭翎月頜首，“娶了血族的女子就要一生一世留在這裏，血族的人不得出族。”
“這樣……你還要繼續？”
顧沐風的臉掠過凝重，幽深的眸盯著蕭翎月的臉，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後者目光沉了沉，卻是瞬間恢複了沉寂，抬頭看他，輕緩地點頭：“是，我已經考慮清楚。”從決定來這裏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好了所有的可能，即使知道那樣的結果是他承受不起的，可那時看著幾乎陷入瘋狂的狐狸，他恨不得瘋得那個人是他！
他想，他是徹底陷進去了。
“不後悔？”顧沐風還在做最後的勸說，畢竟一生一世待在同一個地方，對於他這樣早就勘破塵世的人來說無所謂，可對於還未絕望的人來說，卻是一種煎熬，更何況，狼人不死不絕，這樣待在這裏生生世世，對與他絕對是一種掙紮。
“不後悔。”
蕭翎月知道他在擔心什麽，卻反而更加平靜。
“我已經想好了，族長隻要盡快安排就好了，無論是什麽結果，我早已經做好了準備。”
抬頭看他，幽綠的眸無波無痕，可顧沐風還是看出了方才他眼底一霎那的掙紮，他還沒有對塵世厭倦，可他卻願意遠離那場繁華。
顧沐風的目光落在他身後茫然不知所措的青陌的身上，頓時了然。
歎息一聲，“你這又何苦呢？”
蕭翎月笑，看著他問：“那你又是何苦呢？”
顧沐風愣了一下，唇角揚起一抹苦笑，是啊，何苦呢？
如果能夠真正從那場無果的情愛裏脫離出來，他也不會變成如今這樣？
可情之一字，並不是他想說不愛就可以不愛的。
一旦陷進去，就已經出不來了。
“你們在說什麽啊？”青陌聽著兩人沉重的對話，皺眉，低聲詢問，“蕭翎月，你是不是答應他什麽了？”
蕭翎月笑，“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罷了。”
小事？
青陌顯然不信，“你不要騙我，我已經很對不起你了，如果還要你犧牲什麽的話，我寧願沒有來過這裏！”如果要用別人的希望來換取一個墨非離的下落的話，她寧願自己從不知道有血族這個地方，畢竟她已經償還不了蕭翎月的債了，如果讓墨非離知道她這用什麽方法得到他的消息，不用他嫌棄自己，她自己都會覺得自己可惡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