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八十一章 七上八下地忐忑不安
我們進入住院部大門，穿過大廳，直奔人人都想節約時間和精力的能升能降的電梯。奇怪，電梯裏竟然空空的，比我的心還空。
我此時的心無疑就像這升降的電梯，空空得有點像塌的感覺，還七上八下地忐忑不安。
走出六樓的電梯，一眼就能看到思秋的病房，我更加的心驚肉跳，緊張得要死的心，猶如萬馬奔騰。如果此時“問君能有幾多愁，那真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思秋媽喘著粗氣問：“肖總，到了嗎？”
我無力地指了一下近在咫尺的六號房說：“就在那個病房。”
他們像賽跑似地魚貫而入，我卻像年邁體衰的老婦人，顛躓著小腳緩緩跟在後麵。
他們把手中的隨身行李隨意扔在牆角邊，徑直來到思秋的身旁。“寶貝女兒，媽媽回來了。”媽媽首先躬身輕輕地摸著女兒的手說，其話音溫柔親切，這是媽媽平時對女兒的習慣叫法，媽媽憂愁的臉一覽無餘，雙眼包含著深情厚誼。
“寶貝女兒，爸爸回來了，你怎麽了？”爸爸蹲下身吻著女兒的臉和額頭說，其話音也一樣地溫柔親切，緊鎖眉頭的眼睛中充滿了更複雜的東西。
“寶貝女兒，你傷在哪裏，你哪裏不舒服了，跟我們說呀。”他們的聲音明顯變得沙啞，沙啞中的聲音充滿了複雜的成分，同時，痛與愛的熱淚從眼角涓涓滲出。
媽媽轉動著女兒的玉手說：“寶貝女兒，你受苦了。都怪我們長期出門在外，沒有照顧好你們，致使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不過你也要原諒爸媽呀，難道我們就心甘情願地離鄉背井，遠離你們到千裏迢迢的新疆去嗎？我們也出於生活的無奈呀。你知道我們在那裏幹的什麽活嗎？肯定不會知道，我們原來在黑磚窯流汗流血賣苦力，最近才轉到一個養豬場養豬。什麽是黑磚窯你知道嗎？老板的心比炭還黑，比蛇還毒。我們農民工幹得死去活來拿不到錢，或者說隻能拿到一點點隻夠維持生活的錢。都怪自己沒一點文化呀，大老粗不幹重活誰幹呢？如果有下輩子，我們也一定好好讀書，讀個什麽大學的，戴上一副近視眼鏡也不至於像個大老粗。況且我們身在異鄉，也是‘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嘛。’其實我們無時無刻不思念著你們，我們也撇不下你們呀。”
她一聲聲情真意切的表白，使得在場許多人的眼淚不由自主地嘩嘩直下。
媽媽一言難盡地繼續說：“思秋，在姐妹中就你長得最出類拔萃，你的漂亮可以說是舉世無雙，而且最聰明伶俐，最懂事聽話，最能孝敬父母。你是
我們的乖女兒，也是我們家的驕傲，是我們家的掌上明珠。小妹，告訴你一個最好的消息，你被縣教育局推薦給國家教育部，作為某某少兒科普讀物的形象大使已經獲批，不久，你的漂亮美麗，天使般的形象就會風靡全國，甚至是全世界。到時你的同學會羨慕死了，都會高興死了。你高興嗎？你能笑一笑嗎？你平時都最喜歡笑的哎，你幹爹說，你的網名不是叫“笑得燦爛”和“微笑的天使”嗎？”
世界真奇妙，奇妙得使人難以想象。也許是親情的血濃於水，也許是成為形象大使的喜事感動了她，也許是她隻是恢複本能的笑。
隻見思秋的臉先慢慢紅潤起來，輕描淡寫的眉毛挑了挑，略顯潤濕的紅唇微微張開，一張俊秀漂亮無比的臉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尤其印在笑麵上的小酒窩，真的就像芳香撲鼻的貴州茅台酒或貴州醇，總讓人想喝一口的感覺，有一種如醉如癡的感覺，顯得格外的可愛與親近。趟在床上的她，是一個標準的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睡美人。
相信思秋的意識是有的，隻是語言的因子被大腦皮層的細胞堵住難以啟齒，她多想說：“爸爸，媽媽，你們辛苦了。你們為了子女的生活幸福，惜別我們長期離鄉背井、風餐露宿於四方。你們吃的是茅草，擠出來的卻是奶，讓我代表姊妹們向你們問好，說一聲謝謝你們，你們辛苦了。”
她多想說：“真的要謝謝親愛的父母，我們家有勤勞的你們，生活因此而精彩。就因為你們長期生活的簡樸與省用，我們家才有漂亮的紅色小樓房。你們知道嗎，我們家的小樓房被清華大學生束冰，譽為最漂亮的紅樓。這位土木工程係的高材生還說，這棟小樓結構簡潔樸實無華，裝飾材料搭配有方，顯示了泥水裝飾師傅的能工巧匠。它雖然與大都市的高樓大廈相比還有一點相差，但錯落在這偏僻的小山村，別具一格的地方特色，無疑是最美麗的一道風景線。我們的房子真的好漂亮，好好看。我們都好幸福哎。”
她多想說：“你們勤勞致富的優秀品德，樸實無華的生活作風，也浸染和熏陶了我們幼小的心靈。在你們遠離我們身邊的幾年裏，我們姐妹們就暗暗地誓言，不管遇到任何困難，都要緊緊地抱成一團。我們時時記住幹爹的名言‘困難並不怕，隻要我年輕。’還詳細製定了作息時間和學習計劃。信誓旦旦地就沒差咬破手指頭寫血書，下決心要好好學習，用優異成績來報答你們對我們的殷切期望。同時也想證明，我們幾個雖然是女兒身，但所表現的東西絕對不比男兒遜色。”
她多想說：“真是功夫不負有心
人。有誌者，事竟成。我們的成績在年段每學期都名列前茅。特別是大姐真了不起，在省城剛剛舉辦的全國奧林匹克物理竟賽中榮獲金獎，還聽縣教育局的老師說，初中畢業後要保送她上省城最好的一中，把她培養成一名上清華北大的尖子生，她為我們姊妹做出了傑出的榜樣。就是小妹，雖然她還乳臭未幹，做家務事都爭先恐後，她的學習成績在全年段也是數一數二的，還是班裏的班長哩。”
她多想說：“我理解你們的心情，你們曾經因生下三個女兒，一度也自卑徬徨過。有這種思想也不敢怪你們，純屬世俗的偏見引起，難道男兒就比女兒強嗎？古有花木蘭、穆桂英，今有任長霞，孫春蘭等，她們那個不是赫赫有名的巾幗英雄呢。請你們父母放心，隻要我們堅持不懈地努力學習，一定會成為國家的棟梁之材。”
……
也許她真的還想說許多許多，但苦於力不從心。隻見她的印堂慢慢地由紅轉白，體力不支顯而易見。
思秋露出的燦爛笑容，盡管時間不是太長，也許是曇花一現，但還是博得無數人們短時間的歡樂和心靈的美好向往。此時此刻，如果條件允許，誰不想爭先恐後把思秋抱在懷裏，親吻上千萬遍呢？
思秋的燦爛笑容，立馬使父母轉悲為喜。如果說他們之前流的是悲痛欲絕的淚水，那麽，現在奪眶而出的就是激動人心的熱淚。
“思秋，寶貝女兒，你就是乖，就是聽話，真是爸爸的好女兒。”爸爸繼續激勵她說。可看到爸爸剛剛還愁眉苦臉、烏雲密布陰陰沉沉的臉色，轉眼間像雨過天晴的陽光，燦爛而熾熱。
“寶貝女兒，你笑得真好，笑得真燦爛。笑得太陽撥開烏雲直射往日的光輝，笑得大地春風得意、鶯歌燕舞。”媽媽眉飛色舞地說。媽媽的表麵顯得好平靜，但在她的內心還隱隱約約藏有難以捉摸的悲傷。
看來她媽媽的文化水平還是挺高的，並且有一定的文學底蘊，賦出如詩如畫的華麗詩篇出來。看來思秋的年段作文竟賽屢次獲得第一，也不是空穴來風，完全受她媽媽文學藝術的潛移默化和熏陶。
可惜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來。思秋的燦爛一笑不過是曇花一現，卻給我們帶來無限的歡樂，留下了永恒的記憶。
“姓肖的，你給我過來。”
思秋的爸爸臉色鐵青突然換了口氣，而且換口氣之快，使我始料不及，我的心頓時涼了一半。他哪來這麽大的火氣？就像大海卷波一樣一邊燒一邊往前卷動的紅火，可以給大麵積的土地上留下灰燼令人生畏的野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