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一百零一章 決勝於千裏之外
我的心灰蒙蒙的，情不自禁的淚水已經打濕了我的衣襟，可竟然沒有發現。我躲在床角邊背對他們，無力地把昨晚買好的書和帶有動畫卡通的筆盒，一條鮮紅的紅領巾和她平時最喜歡戴的潔白太陽帽，一並整整齊齊地裝進了書包。用木偶般的手蓋好各小口袋的“帽舌”，最後拉好內袋的拉鏈。
我提著書包，掂了掂，好似千斤重。書包對思秋是否有起死回生的作用呢，隻有最後一招了。我此時的心就像與敵人決勝於千裏之外，大敵當前，心情空前的緊張。
思橋對妹妹的“交流”有一段時間了，她的鬢發已亂、滿臉蒼涼，眼睛紅腫、淚流成河。再次勾起我心靈強烈的震撼，並對自己良心的再一次深深的譴責。
我拿著好似千斤重的白書包，端詳了許久許久。一滴滴的淚水不經意地自然落在了書包上的鬆竹上，真是潤物細無聲，鬆竹在我的眼水澆灌下頓時翠綠挺拔起來。
突然來了一位鶴發童顏的老人，花白白的胡須足有二十多厘米長，一身道士的打扮不修邊幅。我注意到他的鞋是完全的平底，好像是上山的路走多了被磨平的。他拔開人群走到我跟前，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瞪著我厲聲問：“你是她的幹爹吧，你是白癡、有病嗎？對於她的病，幹嗎不到網絡上去求醫呢？中國之大，民間的許多名醫專治疑難雜症。不瞞你說，對於人體身上的淤血，我家就有祖傳的秘方，用幾種草藥熬湯喝，保能藥到病除，網上都能查得到。可惜，我來遲了。”
他看了看深睡眠中的思秋，隻見她雙目微合，睫毛像夜合歡的葉子一樣輕輕閉合，如剛剛睡去一般。她漂亮的鼻子，微張的薄唇與露出的貝齒，為後人留下一個永恒的微笑。“嗨！”他用力地跺著腳，明顯在對思秋的愛惜和對自己來得太遲的不滿。
我的一生，雖談不上什麽傳奇，卻也是少年得誌。我從讀書的第一天開始，到大學畢業都當班長。在中學補習時還
當過語文代課老師。工作後，曆任公安局偵察股股長，地質組長、多經部部長、公司保衛科長兼武裝部部長、地勘院副院長。要不是在任武裝部部長期間，一起失槍案與我有點瓜葛外，我早就坐到副廳級的位置上了。老實說，至今為止，還沒有人敢當麵罵我白癡、有病。可是，他難道罵得不對嗎？不要說是罵，他就是搧我一個耳瓜子也是情理之中。
我低下了頭，正想承認錯誤時。他突然變了音調小聲說：“我來自廣西苗族，要到四川峨眉山救一位重病人。是在火車上聽到思秋的情況後才趕過來的，送你三粒濃縮藥丸，一天一粒，請你想方設法讓她吃下去，是否見效，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說完，他張開十指和大拇指，捏了一下思秋兩邊的嘴角，看了她的舌頭。帶著自信的眼神揚長而去。
我連聲說：“謝謝，謝謝高人指點！你的救命之恩我將永誌不忘。如果，我的女兒病真好了，我們一定登門拜訪！”
當我愧疚地抬起頭時，已經不見了他的蹤影。包好的三粒濃縮藥丸擺在床頭櫃上，一陣複合型的醬果香若有若無的撲鼻而來。
我不敢怠慢，當即把一粒藥丸放入思秋的嘴裏。雖然我知道她根本不可能咽下去，但我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同時我想，也許藥丸在思秋嘴裏會慢慢地的融化，隨著她旺盛的生命力而溶入血液。相信隨著藥力的作用，即使不能讓她起死回生，起碼能減輕她的痛苦。
……
我對慕容師傅夫婦及思橋揮揮手說：“你們辛苦了，讓我來說幾句吧。”
我手捧著書包，坐在了思秋的旁邊，細聲細語地說，“思秋，好女兒，你爸爸、媽媽還有姐都在這兒呢，你能感受到嗎？我知道你確實太累了無法跟我們說話，其實你心裏多想跟我們說話，是不是呀？都怪我大意失荊州呀，你教教我，讓我怎麽才能填補你家親人的心痛。對於你的這次傷痛，全院全社會都給
了你無微不至的關懷，都怪交通不便，錯過了最佳的搶救時間，以至就是華佗再世也無濟於事。其間最愛你的外婆外公，你學校的校長老師，你的同班同學，社會各界人士還有國際友人……都紛紛來看望過你，此場景不要說在這小小的醫院，就是在大都市的北京上海可以說也是空前絕後的，你應該心存感激引以為榮呀。我在這裏足足陪你九天了，真是吃無味，睡無眠，已瘦成骨包皮了。膝蓋上的膝關節炎更劇痛難忍了，更要命的是肺結核又重犯了，有時還咳出血來。你的爸爸媽媽也陪你四五天了，她們可沒人給工資的哎，還有你阿姐，在學校讀書也是一心二用的……。我知道你是天仙神女，生命力特旺盛，不想就這樣孤獨地離我們而去，可天意不可為呀，我們哪個不無時無刻想著你呢？看到你成天躺在這裏，哪個不心痛得如刀鉸萬次呢？我還說過，如果允許，我寧願替你而去，可惜我不是孫悟空有七十二變。我知道你是一個懂事孝順的好女孩，你一定還有放不下的事情，是嗎？如果你還掛念外婆外公，爸爸媽媽、姐妹，那請你放心，他們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都會過得很好，如果你還掛念同學，那也請你放心，他們在校長及呂老師的領導下，會化悲痛為力量，努力學習，天天向上。除此之外，還有什麽東西讓你掛念了呢。莫不是班主任呂老師送給你的書包，那可是你最愛哎。思秋，你能感受得到嗎？我現在手上拿的書包就是你平時形影不離的白書包，是你姐今天早上坐早車送過來的。也許你會問，白書包為何有點黃了呢？那是因為那天的書包被鮮血染成了紅色，是阿姐替你洗幹淨的，但難免留下痕跡。書包裏的少兒科普讀物和卡通片，還有小說、文筆盒、鮮紅的紅領巾，潔白的太陽帽，都是昨晚才買的……”
說完，我含淚把書包放在了思秋的胸脯上，重新給她蓋好了被子。
突然李醫生放下已經到了口邊的保溫杯驚叫說：“思秋的心電圖曲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