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一章 護身符保護神



二十多年前我從市刑警隊調到地勘單位,報到的那一天第一眼就看到單位正門的正前方屹立著一尊巨大、巍巍、雄偉、莊嚴、肅穆,用白石膏雕塑的石像。那不是一尊普通的像,它是一位偉人,是我們地質人心目中的護身符、保護神。

每年春節後上班的第一天,單位最熱鬧的場麵可看到許許多多誌願者爭先恐後地給石像洗澡。之後各處、科室信神的人便排成長龍,在偉人腳下虔誠地燒香、磕頭、彎腰拱屁股。放過劈劈啪啪,震耳欲聾的鞭炮之後,大家就喜笑顏開的分享糖果、花生、各種水果等供品。為數不多的幾個煙鬼除了分享各種供品外,還把整條的黃鶴樓、中華硬殼香煙一卷而空,在一樓最顯眼,裝修最豪華的抽煙區分“髒。”

我地質項目組應甲方要求,是最早向西南部開發的一支隊伍。清晨,一縷陽光透過一排古老榕樹的葉隙,斑駁陸離地灑在正要出發的一輛北京現代越野車上。一會兒功夫,太陽被烏雲遮擋,轉瞬間天空中黑得像一口倒扣的鍋。

我心裏“咯噔”一下,暗想:“這突如其來的天色是什麽征兆呢?難道預示著什麽不測嗎?難道在提醒我路上會有麻煩事嗎?”不過,既然出門的心已決,就不應婆婆媽媽的,這是我雷厲風行的一慣工作作風。我一揮手,車便出發了。來送別的領導、家屬、親戚朋友,很快被車輪滾滾的紅塵模糊了視線。

喜歡午休的丁局長刷牙才到一半,口袋裏的手機鈴聲響了,那是一首家喻戶曉的鳳凰傳奇《月亮之上》的美妙和弦音。他胡亂地把牙刷一丟隨便漱了口,接通了手機。這是他當領導後才養成的習慣,隻要有電話,他都當作有防空警報作出快速反應。

他聽完市公安局高局長生死攸關的緊急電話,像被雷擊、挨槍彈似的僵呆在那裏。麵如土色的表情像剛從墳墓裏拉出來的死人,一雙手顫顫地抖。

他急急地走出和辦公室相連的臥室,對正在整理稿件的情秘書急呼:“情秘書,快給肖總打電話。告訴他車後備箱有定時炸彈,馬上停車,火速疏散車上人員和公路兩端來往的車輛。”

由於事態十萬火急,丁局的話沒有一個字是多餘的。

情秘書跟隨丁局長幾年,從來沒有看過他如臨大敵的緊張表情。她的臉也變成煞白,火速同我打了手機。不過,回答她的是“你呼叫的用戶不在服務區。”

她的心怦怦直跳,墨黑的雙眼皮大眼睛垂著不敢看他。低著頭氣喘籲籲地報告:“丁局,不好,肖總不在服務區,他的車可能經過某大山或原始森林,那裏是不可能有信號的。”

他吃驚地“啊”了一聲張大了口,嘴裏能塞進一粒冬桃。一跺腳拳頭砸在辦公桌上,桌子上的花生、糖果像‘天女散花’灑落開來。他的眉打了個結,詫異地說:“完了,完蛋了,要出大事。不要停止呼喊,一刻都不要停止。”

他走到香火正旺的菩薩麵前,在心裏把知道的神統統先請了一遍,雙手合十默默祈禱:祝願當地公安人員早早地趕到現場,祝願有足夠的時間讓肖總接到電話,有足夠的時間讓車上六七個兄弟脫離生命危險,祝願……

他本不信佛,十年前自從到香港考察回來後,突然變了樣,在辦公室正前方的牆壁上,叫泥匠師傅戳了個不見光的小窗口,供起了一尊從老家扛來的用紅豆杉割的菩薩。特別每次碰到棘手的事時,他都會在香爐上增添三柱香,虔誠地請求上帝、觀世音菩薩來保佑。盡管有時他也知道,世間根本就沒有神,求神還不如求己。但他總不

能擺脫世俗的束縛,寧可信有,不可信無。

當我的手機發出 “嘟”的第一聲響,情秘書驚叫:“丁局,肖總的手機通了。”

他火速把半截的煙擰在煙缸裏,一把奪過手機,簡直是喊的聲音:“我是丁局,你車上後備箱有定時炸彈,馬上停車,火速疏散車上人員和公路兩端來往的車輛,等待公安武警來排查。”

隨即掛了手機。

我知道他的目的不讓我浪費一分一鈔回話,讓我盡快組織大家撒離危險區。我深深地感到,這時“時間就是生命!”才是最真實的寫照。

好久以後,我擦著額上的汗珠回了電話:“丁局,我的車停在坡底下,我們已經安全撒離危險區,嚇死我了,我的心都快要跳出口了。公路兩端已有警察在維持秩序,有特警和軍犬靠近了車的後備箱,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那就好。”徘徊、焦急不安的丁局終於鬆了一口氣,坐回了他的寶座。

情秘書偷偷地瞥了他一眼,見他鼻尖上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忙抽出一遝麵巾紙送了過去。

他一把抓住她白雪般,能卡出一把水的玉手摸了摸,吻了吻,詞不達意地淫笑說:“我自己來,謝謝你的手!他又指了一下對麵的書櫃說,把那罐正宗巴西咖啡開了。這次破個規矩,我的咖啡也加糖。”

“謝謝你的手!”是什麽意思,她沒有聽出來,不過她也很欣賞自己如脂、如蔥的玉手。

她的手不單好看,還非常的心靈手巧。不多時就衝好了兩杯濃香的咖啡。她先給他一杯後,自己端著冒出絲絲熱氣的咖啡放在電腦桌上,用小湯匙滔了滔,吹了吹層麵上的薄霧,櫻桃小嘴輕輕地呷了一口,阿諛奉承地拍馬屁說:“局長的咖啡真甜。”

他瞟了一眼密不透風的推拉門,走到她身邊擰了一把她的水紅粉臉,摸了摸她玲瓏剔透的下巴,又輕輕地吻著她光潔的額說:“口是心非,咖啡是苦的,是你的嘴甜。”

她躲不開他親吻過來的嘴,讓他一陣狂吻之後,她逢場作戲地對他甜甜一笑,美眸中卻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她暗想,自己的嘴本應屬於父母的、屬於孩子的、屬於老公的。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還好,手機鈴聲打斷了他想進一步的深入,他縮回了胖乎乎短短的五指。

她匆匆地拿起手機說:“丁局,是肖總的。”

他十指輕輕一勾,她會意把手機給了他。他迫不及待地問:“肖總,什麽情況,炸彈排除了嗎?”

我狠狠吸了一口煙,仰天噴出一個濃濃的煙圈,看著它向原始叢林飄散。罵道:“不知是那個快要死的人搞的惡作劇,搞得大家都草木皆兵,原來虛驚一場。公安、武警、特警、消防隊員來了不知其數,真是勞命傷財。經特警反複排查,車上根本沒有什麽定時炸彈。公路兩端已經恢複通車。我們也要走了,替我謝謝情秘書,她工作很細心,是她悄悄地在我的車上放了一箱的方便麵和一箱礦泉水,要不然在這荒山野嶺我們吃什麽呢,拜拜。”

丁局的手機裏頓時傳來小車爬坡的隆隆聲。

丁局聽到手下的兄弟們平安無事,像吃了一粒定心丸。卻又一頭霧水,他納悶道,警報是市公安局長親自打的呀,他是自己的拜把子兄弟,絕對不會聽錯。是怎麽一回事呢?他咕嘟道:是哪個王八蛋吃飽了撐的搞的惡作劇呢?

消息很快傳到了丁局耳中,原來罪犯十分狡猾,給公安局打匿名電話說有一名恐怖分子,把定時炸彈裝錯

了車,謊報說炸彈在我的車上完全是聲東擊西,目的在轉移視線。其實,由五個清一色女孩組成的犯罪團夥在城市的東邊策劃了一起搶劫銀行的爆炸案,造成工作人員二死五傷,並劫走人民幣八百多萬,震驚全國的2.17特大慘案。

關於這夥搶劫銀行,殺人越貨的犯罪集團,他們多行不義必自斃的覆滅記,我的另一長篇小說《五美女魂斷旮旯村》將有細膩的描寫。在下麵的其它章節中隻穿插部分與本文有關的精彩片斷。

……

我們的車經江西由湖南進入貴州的地界,就有一種奇異探險的感覺。車時而在山腰沿著彎彎曲曲的山路,歪歪斜斜,跌跌撞撞的;時而轉入山穀,我們可感到窗外的寒流陰陽怪氣的;時而在山巔穿雲破霧,真有‘車在天上走,雲渡腳下邊’的意境。每到山頂往窗外看,更有‘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感覺。

經過長途跋涉,到目的地正好是第三天下午二點半。

這裏依山傍水,是一個較偏僻的小山村,坐落著一百多戶人家,姓氏複雜人口稀疏。村莊前一條由北而南的小河,像一條銀帶子閃耀著光芒,奔流湍急白亮亮的河水在這裏打了個嗝,就像脫韁的駿馬更凶猛地向西域奔騰飛瀉而去。

下車後大家喘了口氣,也鬆了口氣,一路的為安全擔心算是杞人憂天。最要緊的就是給家裏打個電話報個平安。大部分的人公開拿著手機給家裏打電話報一聲平安,也有人偷偷地躲在陰暗角落裏不知道給誰說悄悄話,好像不是很光明正大的那種。

我給家裏打通了電話:“媽,我是狗狗(我小名叫狗狗,家裏人一直都這樣叫我,外麵沒人知道),到了。”

我媽媽她老人家今年八十二歲,耳朵卻靈得很,拿起電話就聽出來是我的聲音:“喂,狗狗,這麽快就到了嗎?那邊的天氣冷嗎?記住了沒有,把家鄉帶去的土拿出來熬水喝,防水土不服呀。外麵沒有開的水千萬不能喝,不像咱家鄉的水,越喝心裏覺得越甜。還要記住一條家訓,出門在外不要等到感覺冷了才穿衣服,那時就晚了……”

真是兒行千裏母擔憂呀,這就是一個偉大母親的慈愛、叮囑,更多的是牽掛。

我打斷了她的話:“媽,我是狗狗。平安到達目的地,您老人家要多多保重呀,我一個大男人就不要您掛心了。這裏地處雲貴高原,海拔在3000米以上,水質非常的清純甜美,比我們家鄉的水好喝多了,特別的養顏,所以這裏女人的臉蛋白裏透紅都特別漂亮,特別的可愛。不過如果爬點坡就像挑著重擔上山會喘粗氣。天氣嘛,一點不冷,跟我們家裏差不多,聽說這裏的夏天一點不熱,是一個很好的避暑勝地。”聽了我的話,我能感覺到她老人家幸福的笑臉瞬間升騰起來。

怕她老人家掛念,我說了一句謊言,幹脆說這裏的天氣跟家裏著不多。其實這裏天冷得多了,車子過了江西,大家在路上都添了衣服,身子骨弱的人穿上了風雪衣。我後悔多帶了一句話,說這裏女人的臉蛋很漂亮,特別的可愛。難免讓她老人家為我擔憂。做母親的哪個不知道兒子的德性,特別是長年在外的單身地質人,喝酒、抽煙、賭博是習以為常的事,偶爾也會“出軌”,更會讓她提心吊膽,夜不能寢。

她老人家放心地說:“到了我就放心了。”她又放低了聲音說:“臨行前媽交代的你要把它當成頭等大事喲!”

我斬釘截鐵地回答:“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臨行前媽交代的是什麽事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