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前世因，今世果
聞言，那喚作清風的小童恭敬的應了，走到百裏清如麵前，含笑道：“施主，請隨我來。”
百裏清如聽了，回眸看了一眼祁承璟，待得看到祁承璟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這才道了謝，隨著清風走了出去。
東廂房的院落中植了一株鬆樹，看年歲最少有百餘年，雖是冬日的天，這樹上卻依舊是青蔥翠綠，倒是別有一番景色。靠著窗的地方種了梅樹，正是雪後初晴，一派的天朗氣清，一樹的紅梅傲雪，站在梅樹下，便聞到梅花的幽香入鼻，混合著手中那一束花的香味，怎能不叫人心醉。
清風見她這般模樣，不由得笑著說道：“這青城山上最好的美景便是這滿山的梅樹。待會用過午膳，施主可以與男施主一同去欣賞這青城山的美景。”
百裏清如再次道了謝，便隨著清風一同進了廂房。
房內的擺設倒是很簡樸，隻是正中那一幅畫倒是別有意境。百裏清如坐下，見清風早端了茶葉來，頗為熟練的將茶一道道的工序泡開，雖是由著小童做出來，可那姿勢卻是分外的老練，想來平日是侍候慣師傅的。
不過一會兒工夫，便聞得茶香陣陣撲鼻，饒是百裏清如這個行外人，也忍不住讚一聲：“真是妙極。”
清風聽了她的誇獎，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將茶端到她麵前，道：“施主，你嚐嚐看。”
真正喝到嘴裏之後，百裏清如忍不住皺了眉，這茶，果真苦。
清風見狀，不由得笑道：“師傅說，這茶名叫苦口，乃是凝神靜氣，祛除世間濁氣的上等良藥。”
百裏清如聞言不禁挑眉，良藥苦口麽？隻是不知道，這太虛道長特意讓自己品嚐這茶葉，又有什麽深意呢？
在廂房坐了不過須臾的時間，祁承璟便挑開門簾走了過來，見到百裏清如一張清麗的小臉皺的跟苦瓜似的，不由得輕聲笑道：“這是怎麽了？”
百裏清如舉起來手中的杯子，道：“璟哥哥，你來嚐嚐。”
祁承璟從她手中接過杯子，也不介意這是她喝過的，喝了一口，在嘴裏品了半日，方才咽下，笑道：“清風的茶藝越來越精湛了。”
百裏清如訝然的看著他，問道：“不苦麽？”
祁承璟低沉的一笑，溫潤如玉的聲音道：“這茶要品，方才能悟出其中真諦。”
聞言，百裏清如不由得閉嘴。唔，果然她隻適合做一個俗人，這些文人雅士的東西，不是她這等人可以消受得起的。
見她這般模樣，祁承璟隻覺得心內的愛憐更甚，待見到被她珍而重之放在桌上的花兒，眼內的笑意又是濃了三分，遂笑道：“走吧，咱們吃飯去。太虛道長這裏的素齋可是要比別處的好吃呢，定然能讓你這個吃貨大飽口福。”
吃貨如百裏清如，自然立刻眼內一亮，笑眯眯的跟著大狐狸，啊不，祁承璟走了。
三清觀的齋飯果然是味道極好的，饒是百裏清如盡量克製自己的飯量，也吃了兩大碗。祁承璟倒是吃的不多，大多數都在為百裏清如布菜。
麵前是精致的仿若謫仙的男人，桌上是別具風味
的飯菜，百裏清如隻覺得，這頓飯當真是她這前世今生加起來，所吃過的最可口的一頓了。
從三清觀告辭之前，太虛道長吩咐清風將百裏清如喊了過去。
有青煙嫋嫋的上升，肅穆的大殿內，奉旨太上老君的金身，有著道袍的老者站在正中，滿眼睿智的光芒。
百裏清如恭恭敬敬的行了禮，便耐心的等待太虛道長說話。
室內寂靜的落針可聞，百裏清如被一道目光緊緊的鎖著，卻並不慌亂，隻抬眼正視著太虛道長。
半日，他方才開口：“前世因，今生果。你可知，你為何而來？”
隻覺得平地起驚雷一般，百裏清如眼中霎時閃過不可置信的神色。她穿越到這異世，是除了自己誰也不知道的，可是，麵前的道長卻一臉了然的神色，不由得叫她有些震驚。
然而這些神色隻一瞬間便被掩了去，她眸子裏恢複了平靜，回道：“清如不知，清如隻知道，既來之，則安之。”
太虛道長微微一笑，道：“你倒是個聰慧的，我隻說一句，珍惜當下，順從本心。你殺伐之心太重，當自行收斂，以防他日之禍。”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百裏清如頓了頓，終是將下一句咽了下去，又道：“多謝道長教誨。”
她自然是不會主動招惹人的，可是若是他日那些人欺負到了她的頭上，她也不會手軟。更何況，這個隻知道弱肉強食的古代，她若是不一手長刀，又怎能安心執筆作畫？倒是珍惜當下這句話她極為讚同，若是現在都過不好，隻畫個大餅想以後，那麽這個以後永遠都不會成為現實。
太虛道長卻不再看她，隻說了句：“無量天尊。”便轉身進了內室。隻是，卻隱隱的聽到他嘴裏喃喃著：“因果自有前緣定……”
百裏清如不以為意的出了大殿，她雖然相信這世上有鬼神一說，卻不代表她會因此而盲目的仁慈和手軟。莫說死後會做了惡鬼，她現在不就是一抹異世的惡鬼孤魂麽？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隻信奉一個原則，就是讓那些欺她、辱她、負她之人，屁滾尿流，生無可戀。
祁承璟站在逆光之處望著大殿內出來的百裏清如，忽然覺得她的麵容上恍若渡了一層金色的光，竟是分外的耀眼，使得人再也轉不開眼。
這個女子，是他自幼便發誓要護在心尖上的人，又豈能允許別人欺負了去？待得看見她眸子間濃重的戾氣，頓時有些訝然，隨後大步走過去，握住她的手，問道：“如兒，怎麽了？”
直到見到祁承璟，百裏清如眼中濃重的陰霾方才有些淡去，她低下頭，掩住眸子間的煞氣，輕聲道：“璟哥哥，我們去看梅花吧。”
聞言，祁承璟伸出手，牽了她瑩白的小手，握在自己掌心，含笑道：“好。”
出了三清觀，拾階而上，不久便到了後山。
層巒疊嶂，山間霧氣濃重，自山上向下望去，倒像是行走在雲端之間。這山上人煙稀少，在此住著的土著倒是那些動物了。
許是將看著罕見，一隻不過一雙手掌大小的小猴子竟然倒掛在樹上，睜著一雙
烏溜溜圓滾滾的眼睛瞪著祁承璟二人。
百裏清如抬眼，那小猴子立刻裝作漫不經心的將身子正了回去，背對著百裏清如。於是，百裏清如便看到了它……紅紅的屁股。
聽了樹下女子嬌俏如銀鈴的笑聲，猴子好奇的回望，見得一張臉上滿是笑意，不由得衝著百裏清如呲牙，愚蠢的人類，沒見過本大爺這麽帥氣的猴子麽？
唔，不對，沒見過本姑娘這麽美膩的猴子麽？哼唧！
百裏清如見它這般模樣，不由得玩心大起，遂對著猴子呲牙咧嘴的做了一個鬼臉。
那猴子見狀，不屑的三兩步縱身，躍上了另外一棵鬆樹，順帶搖落了一樹的雪花，撲簌簌的落滿了百裏清如的發間。
本姑娘這麽美膩的猴子才不要跟你這個愚蠢的人類玩耍呢，哼唧！
雖然不知道自己被一隻猴子給鄙視了，但是見得自己被雪花落滿身的狼狽模樣，百裏清如也不禁氣咻咻的盯著那隻跑遠的小猴子，憤憤道：“若是讓我抓到你，非得將你的臉拍的跟你屁股一個色！”
祁承璟好笑的看著她宛如稚子的模樣，不由得溫柔的安撫道：“你還要跟一隻畜生計較麽，若是咽不下這口氣，回頭我幫你抓一隻，讓你揍它可好？”說著，一麵將她身上的雪花細心的拂拭去。隻是，心裏到底腦補了一下，一隻小心眼的貓兒和一隻頑劣的猴子打架的場景，不由得勾起了一抹無奈的笑容。
男人身上混合著藥草的氣息霎時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叫百裏清如避無可避。她的一顆心忽然便安靜了下來，嘻嘻笑道：“唔，我才沒有那麽小心眼，跟一隻小猴兒計較呢。”眼前的男人眉眼柔和，一雙狐狸似的眼睛微微上挑，連帶著唇齒間都是溫柔的角度，這般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一張臉，外加細致的看不見毛孔的精致容貌，誘惑的她簡直想要咬上一口。
恩，那滋味必定不錯。
隻是，她卻不知，麵前的男人，此時正和自己報著相同的想法。
天長日久，來日方長。機靈狡黠的小貓兒究竟能不能鬥得過滿腹壞水兒的大狐狸呢，唔，誰知道呢？
前世裏，因著執行任務的頻繁程度，加上百裏清如一直奉行低調的原則，平日裏若非碰上自己最喜歡的玉展，根本就不會出門。是以，前世今生，兩世下來，她才頭一次看到真正意義上的梅林。
漫山遍野，入眼皆是一片火紅。
這裏種植的皆是紅梅，這般放眼望去，美好的震懾人心。
百裏清如興奮的大叫一聲，便鬆了祁承璟的手，歡快的奔了過去。祁承璟跟在身後，提醒道：“慢些。”
百裏清如恍若未聞，隻歡喜的一路疾行。直到一路跑到梅林裏麵，百裏清如才停住腳步，氣息微微的喘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有風襲來，陣陣清風攜了滿樹的花香，飄入了百裏清如的鼻端。有梅花被風吹落，梅花林裏仿若下了一場花雨。
百裏清如早上本穿了月白色的衣裙，此時被紅梅點點落滿衣袖，還有一片沾染在了她的額頭，越發的襯得美人如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