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66章 你是在怪我?



半個月後——

白色的蚊帳中,若即若離,看不太真切,隱約可見的是床上那一抹單薄到小巧的身影,那蒼白到透明的臉頰,毫無半點血色的人,是個女子……

隻見那床上的人兒安靜的躺著,身子消瘦到不行,蒼白的臉上也沒有一絲的血氣,微弱的氣息,若隱若現。

若不是那淡淡的氣息還在,都會讓人以為她早已香消玉殞,不複存在。緊闔著雙眼,一動不動,不知是睡了多久……

良久,那禁閉的雙眼,微微的睜開,有些不適應的再次閉上,又再次倔強的睜開—— 隻見,那雙清麗到明澈的眼眸,此時卻有些疲倦、也有些暗淡到渾濁的光澤,緩緩出現……

“水……”她低吟著,聲音細碎的就像是蚊叮一般,輕的如蜻蜓點水,細若無聲……

窗外下起了迷茫的大雪,雪花紛紛,一眼望不到邊際,入眼之處竟是白茫茫一片。

小丫鬟俯身,像是聽懂了般,又嗬嗬的笑著,蹬蹬的跑開。然後,倒了滿滿的一大杯茶水,走了回來——動作利索的扶起床上的人兒,緩慢的喂她——那動作熟練的就像是做了千百遍,才會如此的幹淨利落。

女子像是感受到什麽似地,先是小口的抿著,然後像是仍不滿足此時的細琢一般,開始大口大口的喝著,很快一杯水見底。因喝著有些急,最後的—口水喝完,竟嗆著她,一張臉漲的通紅,人也忍不住的大聲咳嗽出來……

咳咳,咳咳……

一張小臉迅速的越漲越紅,胸脯也上下浮動,蒼白的臉頰紅的像是煮熟的鴨子般滾燙、紅潤!那未梳理的青絲,就這樣隨意的飄逸了下來,柔順如柳條兒般細長……

“王妃,你怎麽樣啊?” 小丫鬟慌忙的放下茶杯,左手扶著她,右手緩慢的幫她順著氣,小心翼翼的問著。小臉也有些緊張起來,左右張望著,嗯還好沒有人見到她嗆著王妃。

片刻,女子不那麽難受了,緩緩的睜開眼,入眼的是上好的紅木家具,不染一絲灰塵。那純白的茶具,整整齊齊的擺在圓木桌的中間,晶瑩剔透的瞧著她的狼狽不堪……

桌下是紅木的圓凳,那凳腳微微的彎曲,呈現著拱形,樣式好看的不行,她可以肯定的是這裏不是她的住處。

雖像是睡了一個世紀般,可她還沒有忘記她的偏殿裏的家具大多是搖搖晃晃的,無論是色澤還是做工,都沒有這般的精細、豔麗到一看就明白價值不菲。

這是清雲殿?是南宮熙的寢宮?柳玥因著喝了那麽一杯水,渾濁到暗淡的眼眸逐漸清明,臉頰雖蒼白,但也不似先前那樣蒼白到透明。她微微的眨著那雙清麗的眼眸,眼中越加的明澈、淡然……

那微微皺著的黛眉,忍不住的低咒:該死的,她還沒有死。她沒有劫後餘生的愉悅,反而有些惴惴不安。

現實更是提醒著他,那個還沒有放棄她,嗬這多麽的諷刺啊。

入眼之處的繁華,令她有些接受不了這樣的變化,她似乎是睡了很久,然後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中的她,又回到了現代,見到了唯一關心她的密友琪琪。隻見她哭的傷心,也一直不離不棄的照顧著那個還沒有斷氣的自己,還把工作扔在一邊不管不顧……

後來,她見證了她的死亡,同時也見證了她的好友哭暈過去……

之後是她的財產被捐,琪琪和她的男友分手

,原因竟然是琪琪把我的財產捐了,先前因著琪琪丟下工作的行為本就不滿,此時哪裏還能容得下琪琪的自作主張呢……

看到這樣的琪琪,柳玥除了心疼外,便什麽也不能做。天知道,她有多麽的想要去安慰她……

麵對琪琪默默的付出,她除了心疼之外,還有感動。對她男友的行為也很是不滿,自是氣不過的想要去找他理論。

正當她準備去找琪琪男朋友理論的時候,卻聽到了南宮熙的警告,一怔,反應了過來。她再不是21世紀的柳玥,那裏不容她。

她的家在殷朝,在那個陌生的地界。想通之後,便是反複的掙紮,隻想快點清醒,警告他,她再不是曾經的柳玥,定不會受他威脅半分……

可無奈本就虛弱的她,哪裏經得住她這樣虛弱的掙紮呢。意識雖然是清醒了,可人卻是怎麽都清醒不了,看著她虛弱的躺在床上,她恨得咬牙。那漫長的等待,也讓她徹底的放棄,也許死了正好,就在她頹然放下時——

床上的人兒卻有些意識了,無奈的動動。意識到是柳玥有意識了,她沒有半點的高興,為什麽就在她放棄自己之時,要殘忍的告訴她,她還活著呢?

雖然勉強的清醒過來,可太過的虛弱,並不能隨意的動作。 可入眼之處竟是清雲殿,心中自是憤怒的……

想到他的無情,他厭惡的別過身子,在他的眼中,她像是瘟疫般的讓人躲避不及。骨子裏的驕傲,又怎麽允許她被人這般的欺辱……

對他,雖沒有愛,但有期待啊。而他把她的期待粉碎之後,還能奢求她像個瓷娃娃一樣沒他不行、對他唯唯諾諾嗎?

不會了,她再也不會有半點的期待了……

自然, 她才會如此抵抗他的一切,包括他住的地方,聞著那淡淡的龍延香,心底不由得想要倔強抵抗。可也知道,此時的她,身子破的不行,太過的虛弱不說,還半點力氣沒有……

既然活下來了,那就得好好的活著,活的再沒有人可以威脅到她的小命,為止……

隻是,此時重要的還是先養好這幅身子再說。瞧瞧,她連抬手的力氣都做不到,還怎麽讓自己強大起來,不讓人威脅呢?

手不由得自主的輕輕的撫摸著她平坦的小腹,這裏曾經是有一個孩子的,雖然昏迷不醒,但她對身體的了解,自是知道她的孩子已經流掉了……

在那潮濕的天牢中,本就環境惡劣,想要存活下來本就艱難。可那個人,她和她無冤無仇的,怎麽對她下了黑手?

在那個黑衣女子一腳蹬來之時,她便感受到鋪天蓋地的疼痛來,眼前出現了好多好多的身影,他應該是在那個時候沒的吧……

罷了,沒了,也正好,這樣也了無牽掛了,不是。而她,也深信無論曾經的柳玥做錯了什麽,一條人命也應當抵了吧?

身上依舊酸痛,無力,甚至是連動一下,都會出一身冷汗,感覺整個身子都冰冰涼涼的……

望著窗外白茫茫的一片,這是?下雪了? 天啊,她到底昏迷了多久,怎麽覺得就幾天的時間呢?可如今看來,不是。

殷朝的天氣,下雪天都是臘月中旬左右了,此時看來,是要到年節了?她這一昏迷,竟是十幾天過去,不得不說她的生命力之頑強。居然十幾天不吃不喝,都沒事,此時她倒是接受了她此時的無力及羸弱了。

“啊?王爺,王

妃她已經醒了……”小丫鬟小翠抬頭的瞬間便見到突然出現的王爺,一臉的驚喜,然後低垂著頭,小聲的說道。那語氣竟讓人生生的覺得床上之人之所以會清醒過來,全是她的功勞般,張揚的令人一眼便知……

南宮熙擺擺手,示意她可以退下了。自然的,接過小翠身上的她,鳳眸也掩飾不了他的愉悅及驚喜,一把握住她那纖細的小手,關懷的聲音,有些低沉的說道:“現在怎麽樣?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那小心翼翼的語氣,令轉身離去的身影頓住,一臉的恨意,後有所覺悟般,小跑著出去……

柳玥抽出自己的手,有些不自然的輕輕的一動,離開了他的懷抱,靠在床板上,淡然的聲音,疏離道:“我很好,謝謝王爺的關心……”

話說完,柳玥瞬間像是被抽空所有的力氣一般,靠在床板上,低低喘息著,額頭上早已布滿一層細密的汗水,冰冷的貼在額頭上,比之窗外的溫度還要冰冷的多……

窗外依舊大雪紛飛,絲毫沒有停歇的可能。那清翠的樹木早已籠罩了一層厚厚的積雪,白茫茫的,搭成各式的形狀,甚是好看,樹梢竟有些承受不住的壓低,彎彎的,搭了一層又一層的白雪。

她的疏離是如此的明顯,南宮熙又怎麽會不知曉呢。想著他活了二十幾年了,從來都是高高在上,何其看過他人的臉色。就是曾經他韜光養晦那幾年,他也沒有這般的看過人臉色。

倏的,他站起了身,鳳眸閃過溫怒,道:“你在怪本王,當時沒有救你?”

想他南宮熙高高在上,就連在軍營中也不曾這般小心翼翼的對過誰。可她倒好,麵對自己的曲意討好,不為所動,還擺起了臉色來,心中是有氣的……

可想起無夜說的那些話,南宮熙那俊美的臉上閃過迷茫:“王爺,你如果真的在意王妃的話,請不要再傷害她所在乎的一切了……”

在乎嗎?他不知道……

南宮熙他是真的不知道他是不是在乎那個倔強到淡然的女人,可他見到她被人折磨成那個樣子的時候,他恨不得殺了所有的人……

哪怕知曉那個人已經被打入冷宮,他也沒有一點的心疼,心底也沒有任何的感覺。甚至連去看她一眼,都是不屑的,隻因她傷害了他在意的人……

原來,他也是可以無情的,無情的對待曾經的愛人,麵對她的境遇,不為所動。

原以為他這一生,他都不會再在乎除柳晴兒之外的任何女人,可如今,他竟是因她的一強一笑而時刻牽動著他的心,輕易受她影響,半點隱忍都沒有。他自恃他喜怒無常,無人看透,可在她的麵前,他所有的武裝都輕易卸下,無論怎麽壓製那股衝動,都不行……

他不知道的是,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在意。

在意?是嗎?可是,她配嗎?

南宮熙鳳眸恢複倨傲、邪魅,半點情緒不漏,讓她無法窺探他眼底的慌亂。

隻是此時,見到她那淡然到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心中怒火中燒,恨不得立馬掐死她,可想想,終究是算了。

“王爺,我從沒有怪過你,但柳玥求你,求你給我休書吧。” 柳玥望著他,清麗的眸子裏閃過認真。直直的盯著他,倔強的抬頭挺胸,直視道,一字一句說的甚是費力。似乎每一個字都在緩慢的撕裂她的肉,這樣緩慢的動作,一拉一扯間,無時不在感受那樣的撕心裂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