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64章 敲山震虎 在於虎



片刻,沐陽治和柳義正一左一右的走了進來,殿內早已恢複如初,自是看不見先前的淩亂。嶄新的紅木長桌,桌上奏折、筆墨紙硯一字排開,整齊的看不出絲毫動怒的情景。

一席明黃色龍袍的南宮離坐在龍椅上,低垂著頭,認真的看著手下的奏折,右手握筆,偶爾勾畫。側臉英挺、深邃的目光、完美的下顎倒是有些瘦肖,但絲毫不影響他的俊美來。長發不小心流瀉一絲至臉頰,遮住了大片的俊逸,頭上的皇冠,發出耀眼的光澤,熠熠生輝。

殿內莊嚴的氣勢,不由得令人心生畏懼,靜謐的氣息也令人心底發怵,暗暗猜測接下來發生的事兒……

“臣叩見皇上,皇上金安——”二人眼觀鼻鼻觀心的走了進來,眼神絲毫不敢去亂瞟,深怕以此會惹怒那個還在認真的男子。中規中矩的走至殿中,恭敬的跪下叩首道,提醒著他二人的前來。

“來人,賜坐——”南宮離抬起了頭,笑眯眯的眼神,望著誠惶誠恐起身的二人,絲毫不點破。

一雙桃花似地眼眸,目光深邃,無人能夠猜到其深意。那英俊的五官,勾人攝魄的眼眸,似乎上天特別的眷顧南宮家的孩子,個個英俊無比,各有千秋,讓人不由得深陷其中,而不可自拔淪陷……

兩個丞相一一的坐下,心照不宣的不提在宮內聽到的消息,一切裝作不知,但又一副了然於胸的模樣,真真切切,無人猜透知還是不知來。

“朕召見你們前來,是因為何事,想必二位卿家都有所耳聞……”南宮離微眯著雙眼,俊逸的麵目下,是那張始終掛著笑眯眯的臉,隻是那眼眸深處的威壓,一直存在。讓人不敢輕易的去對視,那不怒自威的神情,像是與生俱來般令人心生恐懼、心底膽顫。

二人身為朝廷一品大臣,也是皇上身邊的紅人,自是明白陛下的意思。想要說不知的話,此時也深深的咽了下去。低垂著頭,打著哈哈,默契的異口同聲道:“臣,略聽聞了一些……”

二人默契的話語,令彼此都有些不懷好意的笑著,眼眸望著彼此,精光一閃而過。掩飾的太過,就連一向精明的南宮離都沒有看到他們之間有那麽一瞬的溝通。

二人麵上不說半點,可心底也不由得各自罵著彼此是老狐狸的話語,在心內暗暗的鄙視了一番。同時,也各自佩服彼此的精明,也深知話不能說的太滿,但也不能什麽也不說。

不得不說,對於這個度,二人把握的很好。就連南宮離麵對如此默契的二人,都有些招架不住的暗暗心驚。

此時,朝華殿中便是三個狐狸之間的戰爭,此時看的便是誰最狡猾了。看的是,誰最能揣摩深意,得到不一樣的目的了。

也許還能探討一二,更加了解彼此的技巧,日後應付起來也好得心應手。可其中深意,隻有自知。

南宮離忍不住的暗罵一聲老狐狸,但麵上依舊不顯,笑容依舊,語氣也依舊的淡然、隨意,輕飄飄的語氣,緩緩的開口道:“昨夜西王妃在天牢中,受到嚴重的暗害,此時生死不明,唯一知曉的便是西王妃的世子爺被人生生的打掉,此事與皇後和貴妃娘娘有關……”

說話是一門技術,無疑南宮離也是一個很好的談話人。他簡單的說著這麽一件事實,把這件事摘的與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還能倒打一耙的推卸責任……

“臣不知,也有罪……”兩個人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噗通的跪下,先前心底的不滿不複存在,此時恨不得與宮裏的那人脫離關係了,以此證明自己的清白猶在了。

皇上既然這般說了,那便是皇上他是有所懷疑的,也在猜測是不是此事與他們有關。以皇上的多疑性格,他有這樣的懷疑在所難免。而皇上又小氣狡猾,此事估計很難摘幹淨關係了……

南宮離聽到後,臉上的笑意消失不見,桃花似地眼眸微微的一眯,殿內的溫度驟然下降,那強勢、霸氣的氣勢,令跪在地上的二人,顫顫巍巍,如坐冰窖,低垂著頭,再是不敢隨意的喊冤……

南宮離那冷冷的臉上,凝重的表情似是難以訴說下去,該死的老狐狸。害他連發難的機會都沒有,而他一個人可不好承受他七弟的怒氣。若不拉兩個人陪葬,他心底又怎麽可能會好受一點呢。

他冷冷的望著地上的二人,半是威脅,半是玩味的語氣,緩緩的說道:“你們何罪之有啊?朕又沒有說此事與你們有關,隻是西王妃此時生死不明,你們也要時刻的去注意,好好的關心才是……畢竟證據確鑿,朕也已經斬殺了皇後與貴妃身邊的害群之馬,以示警戒!”

皇上典型的是給一棒子便給一糖的方針,讓你怕的同時,也不讓你怕的要死——

“皇上明鑒!”二人適時的開口,語氣竟出奇的一致。二人對視後,又冷哼一聲,別過眼去,各自不理。

南宮離以一副一臉惋惜的表情,臉上的神情有些微的動容,桃花眼中的算計一閃而過,沐陽治無意的抬起了頭,剛好觸碰到,後像是覺悟般有些慌忙的低下頭,裝作不知:“朕也懲罰了皇後及貴妃二人,關她們幾個月的禁足!可柳相,你的女兒卻不知所謂的打鬧,甚至是抵死不承認!要知道,朕可是捉獲了她身邊的人,她倒是好意思的說不關她的事兒,還說那個人是細作。如果那個人是細作的話,那她也是細作了,甚至是你們柳府……”

話戛然而止,目的不言而喻,其中深意太過的明顯……

“老臣惶恐,此事是貴妃娘娘一人所為,與老臣半點關係也沒有。兩邊都是女兒,柳玥再怎麽不受待見,也是老臣的女兒啊,老臣又怎麽可能去偏幫一方,然後去傷害另一方呢,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傷了任何一方,都疼啊……” 柳義正誠惶誠恐的開口,臉上的汗水都嚇了出來。天啊,怎麽就扯上柳府了呢——

想他們柳府忠心耿耿,怎麽可能會出現細作這樣的大事呢。一樁簡簡單單的宮內計謀,若是扯到細作上了,殷朝便不容他們、不容他們的族人。

痛陳心扉的語氣,無不是在陳述那樣的一個事實。柳玥是他的女兒,他不會害她。至於細作,更是半點不提,深怕陛下會死死的揪住此事不放,那就是下地獄他柳義正也不能向祖宗交代清楚了……

他這般說話目的不言而喻,希望皇上放過。

南宮離臉色有些難看,微眯著眼眸,深沉的看不到盡頭。擺擺手,一副不予追究的模樣:“怪也隻能怪朕,是朕太過的嬌縱她,以至於她有些目中無人,有恃無恐,還口不擇言了……”

南宮離以一副不予追究的模樣,還恰到好處的說明在柳貴妃一事上,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倒是不再追著細作一詞,大方放過。可陡然的

拔高聲音,霸氣外漏,令跪著的二人更是連氣都不敢喘,生生的調著,難受的想要隨時隨風而去……

“老臣罪該萬死,請皇上責罰……”見皇上還不肯罷休,柳義正他此時也隻有打落牙齒往肚吞,精明的眼光不經意間撇到右相那一絲的幸災樂禍,刺眼的笑意,令人心底討厭。

然,此時雖恨不得狠狠的扇他幾耳光,但也隻有乖乖的閉嘴,還一臉誠惶誠恐的告罪道。柳義正他活了幾十年了,何時這般委屈過,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恨不得立馬甩袖離去,不再麵對這裏討厭的人。握緊雙拳,手心的疼痛時刻在提醒著他,不可衝動,免得成全了小人……

“是,你是罪該萬死,朕此時也是恨不得立馬斬了你們滿門…… 唉,罷了,那畢竟是柳晴兒指使的事兒,朕也相信你沒有那個膽子,去參與此事!也深信你的話,手心手背都是肉,傷了任何一方都疼的道理。” 微眯的眼神,閃著不易覺察的笑意,那算計的目光太過的明顯,使得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

那突然溫和的神情,冷風灌進,二人皆受不住的打著冷顫,默默的祈禱……

“皇上明鑒……”柳義正義正言辭的說著,如他的名字一樣義正嚴明。低垂著頭,等待皇上的下文。他在皇上身邊幾十年,雖不能洞察陛下所有的決策,但一兩個還是能夠猜測到的。

聖意難測,也不能測,柳義正深知這個道理,自然不會傻帽的去問陛下接下來的下文,偶爾的裝傻成就的不僅僅是自己的輝煌,還能滿足對方的自作聰明……

沐陽治收斂起臉上的笑意,低垂著頭,掩飾著他剛剛不經意間流露的情緒,那微微聳動的肩膀無不顯示著他的好心情,此戰完勝……

“你柳義正教女無方,罰俸祿半年,在家抄寫孔孟之道十遍。貴妃娘娘貶為才人,打入冷宮。殿下南宮昊賢過繼給皇後,待皇後禁足三個月後便隨皇後一起生活……而左相,你作為皇後的長兄,古人雲長兄如父,教導沐陽纖纖你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罰俸祿三個月。至於皇後,朕已下旨命皇後娘娘暫交後宮內務,禁足三個月。二位卿家,可服?”南宮離淡笑著,一雙狡黠的目光,閃過複雜,如沐春風道。

先前成功的把玩著二人的心理,南宮離自是心情大好。而他也擅長一個棗子一個巴掌,有賞有罰,才是處世之道。

這樣的敲打,相信二人都已明白,他不過過是敲山震虎,目的在於虎,罷了……

“臣,心服口服……” 二位大人默契的點頭,低沉的答道。不服又如何呢,他們有膽子說麽?要知,皇上的旨意不容違抗,否則便是殺頭謝罪,都是輕鬆的了。

“服,就好。那跪恩,且退下吧……” 南宮離擺擺手,一副疲憊至極的模樣。那嫌棄的神情,不想再費腦筋的與他們二人周旋,自是打發了事。

二人自是恭敬的跪恩,告退。許是跪得太久,二人起身時都不受控製的站立不住,後退數步,方才站定……

有些惶恐的抬頭,見皇上沒有注意到這一細節,便大步朝外走去,那搖晃的步子無不說明陛下的威壓日漸嚴重,令人生畏……

二人一出皇宮,便默契的冷哼一聲,各自走向各自的馬車——扶著下人,起身,心思各異的回府,陰沉著臉,一路無話,不去想朝華殿裏發生的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