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03章 臣妾從未學過威脅
燊陽宮中,沐陽纖纖靜靜的坐在軟塌上,抬眼望著那個在窗邊站了許久的男子,沉默不語,眼神淡淡,沒有人知曉她在此刻想些什麽。
男子背立而站著,一言不發,誰也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留給沐陽纖纖的側臉是如此的麵無表情,那剛毅的菱角,不怒自威的神情,生生的給人一種生人勿進的倨傲及霸氣來,讓人頓住腳步,不敢前進。
窗外大雪紛飛,轟轟的下著,比之先前宮晏時要大的不少,入眼處盡是白茫茫一片,一眼望不到盡頭。白雪皚皚,朦朧的看不太真切,霧蒙蒙的給人一種身在半空中美不勝收的感覺……
“沐陽纖纖,你可真是朕的好皇後啊!哼!你別以為朕不知曉你心底想的是什麽?你若還不安分,朕不介意把你在乎的統統都奪走!” 他轉身,冰冷的語氣,不帶任何的感情,警告的話語毫不掩飾他的怒氣、他的厭惡來。
的確,眼前的女人便是有那樣的本事,不動聲色的便把人給打發了,讓人沒有半點的懷疑。就算是懷疑,也會把懷疑的目光掃向那個自以為是的西王妃。
她以為她掌握了沐陽纖纖的把柄,便可以為所欲為的安排她做事。豈知,沐陽纖纖怎是簡單的人物,任人揉捏,而不知反抗呢。
南宮逸桃花似地眼眸,深深的望著她——不得不讚歎她的聰慧及機智來。
在這殷朝,論心機手段,這後宮估計沒人是她的對手;論聰明才智,她也是頂頂的,無人可比;就連床第之間,她也是極放得開的人,讓人愉悅的說不出其滋味來。
麵對這樣的一個人,他自是願意給她皇後的位分,讓她位高權重,受人尊重。
也許不僅僅是她的聰明,還有她極其的維護他的地位,一些不方便說的話,她也會心神領會的代勞了,還不要什麽賞賜。才會在她入宮不到一年,便給了她皇後的位分,讓她高高在上……
十年了,對於如此細心又貼心的皇後,他自是不想廢除的。何況,她一生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他放心的很,而他也沒有想要廢除她的意思。
再說,她身後的勢力又不差,若沒有萬全的把握,他自不會去冒險一試深淺。
此時,若是他估算不錯的話,她這般為他輕輕鬆鬆的打發柳府的人入宮,應該是為了昊賢。
畢竟昊賢過繼給她撫養了,而她也好不容易盼來了一個兒子,又怎麽可能再拱手讓人呢。一旦柳府的人進宮,她又怎麽可能會讓她們柳府生的孩子給皇後養呢,自然會把撫養權奪回來,讓她空歡喜一場。
而他相信,她自是猜到了這樣的一種情況,才想著輕描淡寫的打發了柳府的小姐,讓她們遠離淮城,沒有機會與她搶昊賢了……
“臣妾不知道皇上說的是什麽事兒?至於安分?臣妾就是太安分才會被你想關禁閉,便關禁閉,還毫無怨言。若不是徐妃告病,臣妾估計還呆在這,不見天日吧。皇上,臣妾不說,並不表示臣妾是傻。柳玥怎麽入的大牢,想必皇上不會忘記!”沐陽纖纖一臉的嘲諷,語氣懇切中帶著怨恨,一字一句說著,精致的妝容下,給人一種別致的美麗,惹人心動,波瀾不驚。
雖沒有大喊大叫,但也說不上心平氣和。明媚的臉上,認真、絕對、鄙夷、嘲諷,一閃而過,快的讓人看不清其半點的情緒來。
想著曾經就是因為情意,她愛的有多麽的卑微、有多麽的沒有自我、有多麽的明顯,所有的事情都以他為中心,無半點的主見。就連哥哥也勸慰她,別這樣。
自古帝王無情,別到時候落得鬱鬱寡歡一生……
她不信,自是忽略了哥哥的忠言。隻為了去討好他,讓他看清她的心意。她不知道她到底去做了多少身不由己的事兒,到底做了多少天理難容的事兒。
可是她得到的是什麽,猜忌、懷疑還有無盡的傷害,之後真相大白便是輕描淡寫的和她恩愛一番,便此揭過此事。
簡直是滑稽、可笑到可憐的地步。而她感覺她就如那小孩一般,隨打隨罵,之後便是一
顆糖,便歡天喜地的忘記先前的疼痛。
可她不是小孩子了,不會再打過之後給了糖,便忘記曾經的事情了。
她都記得,銘記於心他的涼薄、他的無情、他的次次懷疑,無法忘懷……
而她, 為何這麽多年了,沒有孩子。她不是沒有想過,而是單純的不願去想。深怕去調查出這件事和他有關,那她該是多麽的傷心絕望至此生此世了……
後宮中她是最大的存在,沒有人可以在她的眼皮底下使計,而她還不可知。唯有他,能做到不動聲色,能夠做的隱晦還不被他人知曉。
嗬,她本就在疑惑,他那樣一個猜疑心重的人又怎麽能突然放心的把後宮之位給她,麵對種種,她不是沒有懷疑過。
原來,他早已算好一切,對她一直都抱著防備的態度,從未相信她半點。對他曾經的甜言蜜語柔情蜜意,想想,便覺得寒心……
可她曾經還如此深信他的話語,對他愛的死去活來,迷戀的很,根本無法控製一顆芳心,便這樣悄無聲息的淪陷。對他一次次的傷害,總是對自己說,她做的還不夠好,下次還得如何如何……
麵對他的不信任,隻是告誡著自己,以後定要讓他相信自己。一次次,反反複複……
她給了他真心實意,而他給了她什麽? 不信任、懷疑、傷害,甚至是每次的推她出去,麵對各種各樣的刁難,而艱難的站了起來,從未關懷過她是否會疼痛、會難受、會害怕……
而她是個女人,她也會累,不能每次都說服自己,是自己的原因。麵對毫無回報的感情,她早已看淡了,隻是找不到一個理由停止對他的念想。
可如今,她不僅僅看淡他的人,也看淡了他的心。知道他就是那樣心狠的一個人,不停的在算計人,不會因誰而有所改變,她該死心了——
而她此時,早已過了少女懷春的年齡,不會期待,不會天真,若是沒有猜錯的話,她在新婚當夜便被他下藥,喂了絕子的藥,讓她終生不孕,連做個女人的資格都沒有。
不得不承認的是, 他不可謂不殘忍,對一個如花的女子,都輕易下得了手,還表麵做出一副恩愛的表情……
而她,做了十年的傻瓜,也是時候該清醒了。
十年了,她都還看不明白的話,那她就沒救了……
十年的時間,她對他不曾撒嬌、不曾囂張跋扈過,就連冷宮的那位都比她過的瀟灑愜意,享盡了所有的榮華富貴。可她呢,除了一個高高在上的身份之後,有什麽?她自嘲的問著自己,臉上的嘲諷,淺顯易懂,晦澀的眼中隱藏著絲絲的淚水……
如今,早已知曉他是那樣的一個無情又冰冷,猜疑心又重的人,自己窮其一生也甭想改變他。既然明知是那樣的結果,又何苦撞的頭破血流方才醒悟,後悔呢。
曾經一再的抱著她定會用真心實意來改變他的心態,哪怕麵對他熾熱到直接的懷疑時,她隻告誡自己做的還不夠好,不能打動他。
可如今呢,十年已過,她都沒有做到。難道,還要再勸服自己,再多一個十年她就能做到嗎?
而她,還有多少的十年可以揮霍,她不知曉。而她已不年輕了,也不想再苦苦的去奢求他的信任、他的愛意了。
畢竟他的信任太過的珍貴,她得不到也不再想要了。至於愛意,他除了愛自己,還能愛上誰?她表示深深的懷疑……
短短的時間,她想過她這十年來的艱辛、痛苦以及傻氣,而她不想再這樣傻下去了……
若是十年還不能讓一個女人醒悟過來的話,她不知道她是有多傻了?
“你是在威脅朕嗎?” 冷冽的眼神一眯,語氣不由得加重。桃花似地的眼眸緊緊的鎖住她,深邃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看穿一樣。
麵對她的字字指控,竟無絲毫的動容。
這一幕越加的使著坐在上首的女人,一臉失望的神情。沐陽纖纖,你還在期待什麽,難道你還沒有死心嗎?她自問著,臉上的嘲諷一閃而過,快
如閃電,細心如南宮逸都沒有發現分毫……
柳玥那天晚上為何會被強留在宮中,南宮離比誰都要清楚、明白。若不是有他的吩咐,借給沐陽纖纖十個膽子,她也是不敢隨意的滯留西王妃的,讓南宮熙發怒的。說到底,還不是因為有他的命令,命令她無論如何,用盡一切也要留住她,他自有安排……
沐陽纖纖才會聽命的安排了一出刺殺,讓柳玥無法摘幹淨的,安然離去……果然,她不負眾望的,留下她。
可他,給她的是什麽?幾句簡簡單單的安撫,便轉身離去,沒有人知曉麵對那樣一個偉岸的身影時,她有多麽的淚流滿麵,委屈至極。
她做這些,都是為了什麽?傷痕累累嗎?
雪花紛飛,漫天飛舞,白茫茫的一片,宮殿、花園、樹木早已被雪籠罩,倒是分不清哪裏是哪裏了,冰冷的氣息緩緩的從那禁閉的窗縫裏吹進來,冰冷刺骨……
屋內靜悄悄的,一人沉靜,一人眯眼審視,靜寂無聲。屋內,隻有暖爐發出呼呼的聲音,炭火滋滋的響著,倒是祥和安寧……
沐陽纖纖淺笑盈盈的笑著,明媚的臉頰在亮如白晝的宮殿內笑的越加的明媚動人,抬手間竟是嫵媚、妖嬈。一強一笑,似敲在心間上,讓人動容。
紅唇輕啟,露出白如珍珠的貝齒,一字一句吐字,字字反問道:“威脅?臣妾從小到大,學的是謙讓、學的是相夫教子、學的是端莊大氣,是女戒,可從未學過威脅二字? 此時,陛下說這樣的詞語不是在讓臣妾無地自容嗎?是想要讓臣妾難以苟活於世嗎?至於,臣妾為何會那麽說,相信陛下應該知曉才是?”
句句委屈、句句屬實,一字一句間,是疑問,也是自嘲。鏗鏘有力的聲音,在燊陽宮裏,纏繞,回響……
十年來,她不曾有過任何的委屈、抱怨,那是因為她愛眼前的這個男人,甘願如此,不發表任何的不滿言語來。可如今愛已不複存在,她唯有期待其他,可做了這麽多,卻成了她理所當然,本該去做的事兒,她怎能沒有怨言……
可如今,他連她唯一的期待,他都不放過,她不動怒,已是這麽多年的脾氣便是如此的溫和,想改也改不了了……
想要讓她從一個端莊嫻熟、溫和的女人一下子變成一個潑婦,那樣毫無形象的對罵街頭那樣把心裏的牢騷發出來,說實話,她還真做不到呢。
從小她便隱忍,有多大的脾氣,她都能笑容以對,無人知曉她的真情實意來。父母早早的離世,使得她越加的懂事,心思沉靜的令人害怕,就連一向懂她的哥哥,也猜不透她心裏在想些什麽了……
入宮後,她看似無害,實則是在慢慢的滲透人心,掌握各宮的方方麵麵,做到全麵的了解,以便她能全力的掌控,以免出現突**況,她不能做到知己知彼,方能做到百戰百勝。
而她不是沒有受過委屈、受過苦,受過陰謀算計的迫害,可結果,她都能一一的化解。她能夠如此輕鬆的在後宮站穩腳跟,還有一席之地,並不表示她有一個愛她如命的哥哥,為她在朝廷謀劃。
若是她是個扶不起的阿鬥,哥哥也不會把身家性命耗在她身上,任由她揮霍家族勢力,而沒有半句的怨言……
說白了,哥哥是在利用她高高在上的後宮地位,而她何不是在利用哥哥在朝中的重用。這一切都是你情我願的利用,她不會怪哥哥,而哥哥亦是明白其中深意的不會計較……
冷眼望著他,就如眼前的男子,他對她隻有利用,沒有半點的情意。曾經的她,哪怕知曉,但也甘之如飴,不與計較;如今她不想再被利用了,便是威脅了嗎??
想到此時,臉上的嘲諷太甚,以至於冷眼望著南宮離臉上的陰晴不定,喜怒難測的神情時,還能巧笑盈盈的笑的出來,無所畏懼。
何況,他威脅的人,還是他的兒子,他怎麽就能輕易的說出口,讓她害怕的同時,難道他就不會有任何的情緒嗎?
若是如此,那他還真的是讓人害怕的無法言語呢?
(本章完)